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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司马霖自然早知“寒玉仙子”精于“先天大衍神数”,可以参究未来,但见了这些字儿,仍不禁惊奇欲绝!

  因为仅从“其缘在柳,其孽在玄”二语上,已恰合司马玉娇的当前情况,并居然站在自己所反对的“柳延昭”一面。

  那较大的“善待玉儿”四字,含意甚深,份量甚重,却叫自己究应如何应付?

  “军师”职责,便在运用设策,解决疑难,钱太真更是位“好军师”,一见司马霖观看玉上字迹后,两道眉头,蹙得皱结一处,遂主动探询道:“会主,你……你遭遇到甚么难题?”

  司马霖看了司马玉娇一眼,苦笑摇头,叹息一声说道:“关于玉儿的婚姻一事,我已想通了,可以各凭缘份,不必勉强……”

  听了这两句话儿,司马玉娇心中所悬着的一块千斤巨石,才告“砰”然落地!

  但司马霖却苦着脸儿,继续说道:“但我对万心玄有诺在先,又已差人邀请‘大荒二老’,前来主持婚礼,而‘大荒二老’又是借重对付‘一仙三绝’的举足轻重人物,这……这出尔反尔之事却叫我如何转圜?……”

  钱太真笑道:“不难,会主请把这桩事儿,交我全权处理!”

  司马霖说道:“不难?这桩事儿,业已把我难倒、钱夫人竟认为不难?”

  钱太真笑道:“我打算把这难题转给万心玄,把痛苦移到他的身上!”

  司马霖惊喜道:“怎样移转?钱夫人当真能有此妙策?”

  钱太真笑道:“古代的名军师,都能燮理阴阳,旋转乾坤,弄点小计诡谋算得甚么?……”

  语音略一顿,挽着司马玉娇的手儿,含笑又道:“回转大厅以后,我便宣布少会主不把情丝系向任何特别人物,为了‘尊天会’的雄图霸业,她要嫁文武艺业皆傲视当世的第一少年英雄……”

  司马霖接口问道:“谁是……”

  这“谁是”二字方出,钱太真便接口笑道:“所谓‘第一少年英雄’不是空虚头衔,必须技压天下,使人心悦诚服,而反就以目前而论,‘笑面人屠潇洒杀手’万心玄,一向自视绝高,目无余子,而有‘乾坤圣手四海游龙’美号的柳延昭,也不会妄自菲薄,其他的年轻人物,比起他们,则均有多少距离,可以套一句‘自叹以下,不必论矣’!故而‘尊天会’之上,除了会主展示神功,臣服百派,成为四海盟主的‘黑白天尊’以外,万心玄与柳延昭的为情争名也是一场极为精彩的好戏了……”

  司马霖听得连连点头,但眉宇间,仍含有某种忧虑,目光微瞥司马玉娇道:“钱夫人这样安排当然绝妙,但万心玄是个……”

  七窍玲珑,善解人意的钱太真,业已猜透了司马霖的心中忧郁,接口笑道:“会主请放心,据我从沙天行口供奉得知,万心玄在燕山‘璇玑谷’外,与柳延昭动手,两阵中,一阵成和,一阵落败,业已吃过苦头,既闻须在‘尊天会’上,争名定情,又当着他‘大荒二老’两位恩师,怎肯丢人现眼?他虽是个风流好色的素行不羁之徒,在这段期间,也必苦苦用功,力图上进,不致对少会主有丝毫啰苏的了!”

  司马霖的心中忧虑,全被钱太真猜透,并予以解决,不禁感激万分,也佩服万分地,向她连连拱手笑道:“钱夫人着实高明,我这‘尊天会’中的一切大小事儿,均多多仰仗!……”

  钱太真笑道:“空言奖励,不如实质鼓励,会主可否替我把俸给订得丰富一点儿?”

  这句话儿,把司马玉娇听得几乎失声一笑,心想这位钱大姐虽足智多谋,聪明绝顶,却始终脱不了“好货”之念,难怪在“七煞”之中,位居“财煞”!

  司马霖“哈哈”一笑,轩眉说道:“我改改鱼玄机的诗儿,‘易求无价宝,非得智多星’!钱夫人在本会‘军师’,暨‘钱粮总管’的职务上,月支俸给万两白银,倘有特殊功勋另奖罕世珠宝如何?”

  钱太真“哎呀”一声,高兴得眉开眼笑说道:“好极,好极,想不到会主竟出了我这么好的价钱,可惜……可惜……”

  两声“可惜”,弄得司马霖莫名其妙诧声问道:“钱夫人,你在可惜甚么?”

  钱太真笑道:“我是在可惜我无法考证,不知道历史上几位有名的军师,张子房、诸葛亮、刘伯温,甚至于梁山上的强盗军师吴用,他们是领多少俸给?吃多少钱粮?否则,在实质待遇的比较下,即知我钱太真是否古往今来的第一位‘大军师’呢?”

  心中存有不少幽怨委屈的司马玉娇,终于被钱太真的财迷神情,和滑稽言词,逗得嫣然一笑!

  钱太真见她笑颜已开,遂一面与她异常亲热地,并肩挽手而行,一面压低语言,悄然说道:“玉妹,你的武功,我无法企及,但我的江湖经验,却比较丰富,可以帮你解决不少难题!”

  司马玉娇笑道:“姐姐不要客气,我已经认得抬举,认你为钱大姐了,有事尽管指教!”

  钱太真道:“我要送给你一个‘钱’字,钱是外圆内方,是最正确最有效的处世之道!换句话说,就是内心的正气大节,不可偏颇歪邪,但外面的应付手腕,却不妨通权达变,圆滑一些……”

  说至此处,目注司马霖,见这位“尊天会主”,正摩挲着那块大小如掌,晶莹若镜的碧绿美玉惘惘出神,甚至于目有泪光,不知在缅怀甚么足令他骨蚀魂消的凄凉往事?

  司马玉娇也是水晶心肝之人,闻言之下,低声问道:“钱大姊,你是否要我对万心玄亦略为应付?”

  钱太真笑道:“这个不是别的应付,只是在明面礼貌上,不必使他过份难堪!譬如在进入议事厅后,你不妨特别敬他一杯酒儿,至于怎样饰词,对万心玄拘束刺激,使他有苦难言,则全是我的事儿!”

  司马玉娇“哼”了一声道:“假如只是敬他一杯酒儿之事,我可以敬如大姊将令!”

  钱太真失笑道:“别的事儿,以后再随机应变吧,譬如说,在万心玄练功期间,玉妹隔上三五日,便去看他一次,送点饮食,寒暄数语,这样,在礼貌上,你显得相当周到,但在实质上,却会使他心意浮动,气机难纯,功力驳杂,等于在‘尊天会’上争名定情的一战之中,暗帮柳延昭的不少忙了!”

  司马玉娇听得一面佩服点头,一面目注钱太真道:“钱大姊,你……你认得柳延昭吧?”

  钱太真冷不防她会有此一问,怔了片刻,方点头答道:“认得,当然认得,其人如玉,其勇如龙,我在议事厅上,见过他了,还以传者密语,指导他如何脱身的呢!”

  司马玉娇叹道:“我还以为大姊是早就和他有甚么交情?不然怎会处处都在帮他设想,相当周到体贴……”

  钱太真失笑道:“玉妹莫说笑话,我帮柳延昭,完全是为了你,才爱屋及乌,你们郎才女貌,仙露明珠,可别把我这块茅坑臭石般的鬼老婆子,摆到精美无瑕的‘玉屏风’旁,那就未免太不相称,会令我容身无地的了……”

  两人说笑之间,业已回到前山,议事大厅在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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