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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▼楔子

  一楼何奇?杜少陵五言绝唱,范希文两字关情,滕子京百废俱兴,吕纯阳三过必醉。诗耶?儒耶?吏耶?仙耶?前不见古人,使我怆然涕下!
  诸君试看:洞庭湖南极潇湘,扬子江北通巫峡,巴陵山西来爽气,岳州城东道岩疆。潴者,流者,峙者,镇者,此中有真意,问谁领会得来?

  ——这是岳阳楼上的一副名联。

  岳阳楼是我国第一名楼,楼前的洞庭湖,也是我国第一名湖,烟波万顷,无限湖光,望里君山,青螺一点,尤其是清秋静夜,月朗沙寒,那一种说不出来的澹远高雅之趣,笔墨难描!

  唐代大诗人贾至,曾经为这种境界,留下了不描而描的七字好诗:“明月秋风洞庭水”!

  时属中秋前一日,蟾魄虽未全圆,但湖面业已满笼清辉,就在水天相映,空明无际之中,有一条大船,荡漾碧波,离船七八丈外,并有一条小小渔舟,随风轻荡。

  大船之上,共有五人,一个是全身劲装的虬髯大汉,一个是宽袍博带的清瘦老者,一个是羽衣星冠的中年道士,一个是四十来岁的黄衫儒生,另外一个便是在船尾摇橹,肩背箬笠,身着蓑衣的老渔家。

  五人装束器宇,各不相同,却偏济济一船,谈笑风生,看来着实有点不伦不类!

  虬髯大汉抬头一望长空,向船尾叫道:“云老头,月到中天,船到湖心,你还摇的甚橹?赶快开始我们这场五年一次的盛会!这一次你是地主,应该先露一手,让大家瞧瞧‘洞庭钓叟’近五年中的新成绝艺!”

  那被叫做“洞庭钓叟”的云老渔人,笑嘻嘻地走进舱来,对虬髯大汉说道:“老渔人的玩艺儿,离不了鱼钩鱼线,箬笠蓑衣,能有什么好看?不过今夜既在洞庭相聚,我若不先行献丑,也换不出来你们几位的内家绝学!来来来,且看我钓条鲜鱼,替诸位加一样下酒好菜!”

  众人闻言,知道云老渔人要在钓鱼之上,显点功夫,颇觉新鲜,一齐含笑相视。

  云老渔人不用钓杆,也不用鱼钩,只在船中找出一团缝衣所用的普通棉线,掐断两丈左右一段,理好握在掌中,便即倚窗向湖面凝目。

  夜静人稀,时有大小鱼儿,跳波而起,把湖中月影,搅成万点碎银,然后再徐徐合拢,煞是有趣!

  云老渔人略候片刻,便见船前丈许,跃起一尾盈尺巨鳞,右掌疾扬,棉线化成一缕白光,电射而出,刚好绕住鱼身两匝,二指微钩,鱼便甩进船内,泼刺不已!

  内家好手,能把本身所练真气,贯达指梢,并不算难,但棉线长几两丈,盈尺活鳞,力量又不算小,结果鱼落船内,棉线丝毫未断,这份内劲眼力手法的综合运用,不由其余四人无不发自内心的鼓掌叫好!

  云老渔人向虬髯大汉笑道:“我这‘洞庭钓叟’,业已遵命献丑,如今大概该你这‘长白酒徒’一显神功的了?”

  虬髯大汉纵声大笑道:“该我就该我,反正在座五人,谁也不准藏私,干脆大家都来老本行,你这钓叟表演钓鱼,我这酒徒就表演喝酒!”

  说完对着船板上一坛原封未动的美酒,扬手一掌,所去封泥,然后身不离座张口一吸,坛中美酒便如一线喷泉,带着浓冽酒香,凌空直注大汉口内!

  虬髯大汉等把坛中所盛的十斤美酒,全部吸入口中,才抚腹哈哈笑道:“这种运气吸物,虽然算不了什么功夫,但我略施小计,有偏诸位,却借机把腹内酒虫喂饱了呢!”

  众人知道虬髯大汉虽然如此说法,但十斤美酒,化成一线而飞注口中,时间自然不会太短,可见真气内力弥沛得实已惊人,也自一齐赞誉不已!

  那位四十来岁的黄衫儒生笑道:“‘洞庭钓叟’、‘长白酒徒’,你们二位借钓鱼饮酒,表现神功,可谓名实相副,高明已极!我这‘万博书生’,虽然万事皆博,但一事不精,这五年来,更惭愧的是流转江湖,毫无成就,还是先请‘孤云道长’,赐教几手冠冕武林的无上剑术,一开眼界!”

  羽衣星冠的中年道士摇头笑道:“彭兄既有‘万博书生’美称,便不该如此说法,方今武林之中,以剑术名世,而高出孤云以上者,最少有三人之多!你捧我无妨,万一闹出些闲气,却大犯不着!彭兄铁指神功,向称江湖一绝,还是先看你的好了!”

  黄衫书生哈哈笑道:“道长这五年以来,不但内功精进,连嘴皮子也厉害起来!你既怕麻烦,不愿意接受那‘无上剑术’四字,怎的反替我这根手指头,编上个‘江湖一绝’?好好好,你与白老头的好戏压轴,我就如言献丑!”

  说完放眼四瞩,看见方才被“洞庭钓叟”用棉线钓起来的那尾鲜鱼,还在船板之上,泼刺乱跳,遂伸手捉起,走到窗边,向“洞庭钓叟”笑道:“我们酒意已浓,何况剩下的最后一坛美酒,又被老熊这个酒鬼饮干,不必再弄死这条鱼儿,彭涵替你放去了吧!”

  洞庭钓具云老渔人知道“万博书生”彭涵是想借放鱼献技,不由暗想这五年一会,的确蛮有意思!自己钓鱼显功,倒要看看他放鱼之间,怎样献技?

  目视彭涵,含笑点头,这位“万博书生”遂潜凝真气,右手屈指遥弹,“轰”然一声,离船丈许的湖面之上,硬被彭涵指力,弹出一个径尺水洞,飞起满天浪花,然后左手轻推,那条活鱼,恰恰落入水洞之中,尾鳍略掉,便自不见!

  “孤云道人”抚掌大笑道:“彭兄把‘弹指神通’练到这般境界,还说一无所精,实是欺心之论!如今孤云献丑,请诸兄看我几招粗劣剑术!”

  “孤云道人”说到此处,方待自肩头拔剑,他身旁那位宽袍博带的清瘦老者含笑拦道:“道长神剑,留殿今日之会,白某不才,先行敬献一桩小巧薄技!”

  伸手在桌上取起吃剩下的十来个鱼圆,起身走到船头,舒掌一扬,鱼圆便在月光之下,化作十来点银星,冲天直上!清瘦老者右手抛起十来点银星,左手在怀中一探一甩,甩出二三十条极细金光,人也发出一声龙吟长啸,凌空拔起三丈多高,身形宛若神龙游空般的,略一盘旋,轻轻落在原地,但掌内却托着那十来个鱼圆,每个鱼圆之上,都被两根长约三寸,细如发丝的金针,交叉相贯!

  “洞庭钓叟”、“长白酒徒”、“孤云道士”、“万博书生”等人,尚未及鼓掌称赞之时,那条在七八丈外,随风轻荡的小小渔舟之上,突然有一个清朗口音,发话说道:“这是‘夺命神针’及‘天龙御风’身法,尊驾难道是‘仁心国手赛华陀’白元章白大侠吗?”

  大船之上五人,听有人能在功力上认出清瘦老者姓名来历,不由齐觉一愕。注目望去,渔舟业已如箭驶来!

  船头上站着一个修眉朗目,五绺须髯飘拂胸前,相貌清逸出尘的灰衣老者,腰下悬着一柄带鞘长剑。

  船尾操桨的,是个十四五岁渔娃,青绢包头,目如点漆,眉如远山,长得极其娟秀,操舟手法也又稳又快地颇为熟练!

  剎那间,渔舟驶近大船,灰衣老者轻轻跃上船头,向“仁心国手赛华陀”白元章,抱拳笑道:“在下葛愚人,白大侠在风清月白之下,与各位高朋雅集,请恕我这不速之客,闯席扫兴!”

  白元章久走江湖,号称“仁心国手”,自然善于鉴人,从这葛愚人的眉宇之间,看出隐有一股逼人英气,知道来者不俗,长揖还礼,哈哈笑道:“四海之内,无非朋友,葛兄请把‘不速’二字收回!白元章与四位好友,约定五年一聚,并在聚首之时,各显这五年以内,所练的微末武功,留作纪念,适才小巧薄技,有污葛兄法眼,但还有一位以剑术震世的‘孤云道长’,好戏压轴,尚未出手,葛兄来得正巧,若不嫌剩肴残酒,白元章把敬三杯!”

  灰衣老者葛愚人,也不客气,向诸人含笑各打招呼,便即进舱坐定。

  白元章提壶斟酒,并为其余四人,一一引介,葛愚人一饮而尽,谢过以后,含笑说道:“诸位俱是当今武林之中的一流高人,葛某侥幸能够参与盛会,一来可以对各种绝艺神功,大开眼界,二来还想趁此机会,作件买卖!”

  众人一听这葛愚人要作买卖,不由莫明其意,齐觉愕然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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