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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余不邪語音更冷,沉聲說道:「第二件事兒是我雖然期望馬霸主獲勝,但萬一盡力而敗,卻也不會對你怪責,換句話說,就是勝要勝得光采,敗要敗得光榮,當著四海八荒三山五嶽的舉世豪雄,我決不容許有絲毫不光明的手段,使『八霸幫』貽羞含垢。」

  馬空群一面躬身領命,緩步下場,一面卻在暗自竊笑。

  他竊笑的是「仙肌嫫母」余不邪於大庭廣眾之前,無論發話行事,均極冠冕堂皇,令人肅然起敬,但暗地卻命自己在「一線天」兩端,「驚魂壁」腳,「千人坪」下,埋藏大量地雷炸藥,萬一情勢不妙,可以在揮手之間,把「千人坪」上的舉世群豪,齊化劫灰,心腸比自己還要毒辣幾分,委實是位外裝忠厚,內藏奸詐的蓋代梟雄女傑。

  念猶未畢,人已走到場中,司馬彥正黑袍飄飄地,岸立相待。

  馬空群陰笑幾聲,揚眉問道:「尊駕有無姓名?萬一在『鬼門關』口掛號,一進入陰曹地府之時,不能僅僅寫上一個『玄陰教』的『第二副教主』吧?」

  司馬彥默然不答,自行卸去所著那件又寬又大的黑色骷髏長袍,連扭幾下,脫手化成一道玄色飛虹,射向席上聶小冰的手內。

  黑袍一脫,馬空群便自微驚,因為對方那副猿臂蜂腰的矯健身材,無論是高矮胖瘦,均與自己彷彿,看去並極為眼熟。

  司馬彥緩緩伸手,再摘人皮面具。

  面具一去,全場豪雄多半均失聲驚呼,嘖嘖稱奇不已。

  因為場中對立兩人,身材面貌,簡直毫無分別,只有司徒潞與聶小冰,才看得出司馬彥的左耳垂上,比馬空群多了一粒「守宮砂」所點的朱紅小痣。

  馬空群退了半步,訝聲說道:「原來是你。」

  司馬彥臉色如冰,功力微凝,駢指向下一劃,石粉揚處,在地上劃了一道深槽,向馬空群冷然問道:「你懂不懂這是何意?」

  馬空群起初愕然,但立即「哦」了一聲說道:「這是不是劃地絕交?」

  司馬彥點頭答道:「不錯,這就是劃地絕交,『人頭石下風雲會,巨惡屍前生死交』的結盟之情,從此斷絕,我不再叫你馬大哥了。」

  馬空群也自喟然嘆道:「我不怪你,你在『天姥山』中,被我幽禁秘洞,幾難生出人間,自然應該和我斷絕金蘭之義。」

  司馬彥冷然一笑,搖頭說道:「馬空群,你說錯了,『天姥山』詭計囚人之事,並不算大,我是為了你假冒我『離垢書生』四字,在中原道上,無惡不為,才決心與你劃地絕交,永斷金蘭之義,誓為生死之仇。」

  說到此處,目光電掃全場,提氣朗聲叫道:「諸位中原大俠,如今大概可以看清在中原道上,連作十二件神人共憤的滔天罪惡之人,是這『辣手閻君』馬空群,不是『離垢書生』司馬彥。」

  馬空群聽得俊臉微紅,惱羞成怒,冷笑說道:「是我又便如何?江湖中那有是非?只有強弱,成則為王敗則寇,順我者昌逆我亡,你今日在這『惡鬼谷』內,難道還想會有『天姥山』中的那般僥倖?」

  司馬彥劍眉微挑,狂笑說道:「我們兩人由金蘭兄弟,變成生死仇人以來,這還是第一次正式交戰,確實應該好好分上一個存亡強弱,你打算怎樣動手?」

  馬空群厲聲笑道:「雖是第一次動手,也許便是最後一次動手,我們必須各盡所能,打一個痛快淋漓,才能死而無怨。」

  司馬彥軒眉笑道:「對極!對極!請你隨意出題,司馬彥無不奉陪就是。」

  馬空群滿面殺氣,獰笑說道:「我們以拳掌、兵刃、暗器、輕功、玄功等五陣論輸贏,誰若輸卻三陣,誰就當著舉世群雄,自盡而死。」

  司馬彥點頭說道:「我對這五陣論輸贏的打法,完全同意,但關於勝負判別方面,卻似應該請上幾位評斷之人。」

  馬空群一點頭,「仙肌嫫母」余不邪已在「八霸壇」上,揚聲叫道:「司馬朋友這種提議合理,由我『仙肌嫫母』余不邪與『赤手妖龍』姬玉城、『玄陰教主』東方赫等三人,擔任評判,大概尚可公平,不致走眼。」

  當世武林的各門各派首腦人物,雖均聚集在這「千人坪」上,但其中顯然是以「仙肌嫫母」余不邪、「赤手妖龍」姬玉城,及「玄陰教主」東方赫三人,功力最高,由他們來擔任評判勝負,自是再適當不過的理想人選。

  司馬彥見評斷人選業已決定,遂向馬空群揚眉說道:「馬霸主,今日在此以武會友的高明人物太多,我們這五陣較功,應該開始了吧!」

  馬空群冷然一笑,驀地提氣高聲叫道:「搭一線天。」

  一語方出,立時在「千人坪」的一端峭壁之上,發生一陣隆隆劇響。

  群雄聞聲注目,只見在峭壁半腰的二十來丈高處,有兩名「八霸幫」弟子,合力轉動一具絞盤,把垂在深壑中的一根兒臂粗細鋼索,慢慢絞起。

  這根鋼索,長度足有四五丈,一頭繫在「千人坪」端峭壁半腰的絞盤之中,另一頭則繫在對壑一削如砥的「驚魂壁」上。

  等到把這根鋼索,完全繫緊,也就是在「千人坪」的二十來丈上空,向對壑「驚魂壁」,搭了一座長橋。

  司馬彥目注鋼索,向馬空群問道:「馬霸主,這『一線天』,搭來何用?」

  馬空群獰笑答道:「這『一線天』用處頗多,或是互相比賽輕功,或是人登其上,再後較量暗器,以及通行『一線天』,去向對壑『驚魂壁』,互作生死之鬥。」

  這幾句話兒,聽得滿座群雄,多半心生怯意。

  因為「一線天」距離「千人坪」,已有二十來丈高下,何況「千人坪」與「驚魂壁」之間,還隔著一條百丈深壑,故而人立「一線天」上,太以驚心蕩魄,慢說互相較量暗器,比鬥輕功,就是通行一遍,也非有絕世輕功不可。

  馬空群語音一了,故意目光冷注司馬彥,滿面傲色地哂然說道:「『一線天』雖搭,卻決不強人所難,你若有所膽怯,我們『拳掌、兵刃、暗器、輕功、玄功』等五陣之鬥,便全在這『千人坪』上較量,亦無不可。」

  司馬彥當著舉世群雄,那肯被他輕視,遂劍眉雙揚,冷笑說道:「馬霸主不必目中無人,慢說是這『一線天』,就是萬丈刀山,司馬彥也敢奉陪滾上幾滾。」

  馬空群獰笑說道:「你不膽怯最好,我們立即開始第一陣……」

  話方至此,「玄陰教主」東方赫忽在席上站起身形,搖手朗聲叫道:「馬霸主且慢和我司馬二弟動手。」

  馬空群狂笑說道:「東方教主,我與司馬彥有生死不解之仇,約鬥五陣,尚未開始,難道你就想……」

  東方赫不等他們往下講,便自怫然說道:「馬空群,你不要口角輕薄,我且向你們『八霸幫』的余總督幫說話。」

  「仙肌嫫母」余不邪聞言,遂含笑叫道:「東方教主,你有何事見教?」

  東方赫指著那根橫在兩壁之間的「一線天」朗聲說道:「這『一線天』搭成以後,除了貴幫馬空群霸主,與我司馬二弟之外,必然尚有多人,較技其上,是否應該先行略加察看,方示公允?」

  余不邪點頭笑道:「東方教主說得極是,余不邪對於此舉,確嫌忽略,就請東方教主,屈尊一察如何?」

  東方赫搖頭笑道:「我要避嫌,不便尊命,應該請位無利害關係的局外之人,細加察看才好。」

  余不邪點頭一笑,目光如電,遍掃全場,忽自「八霸壇」上,站起身形,抱拳含笑叫道:「余不邪敬請『黃山逸叟』柴天藻兄,去往『一線天』上,察看察看有無不妥之處?」

  「千人坪」上群雄,聽得全自點頭,因「黃山逸叟」柴天藻不僅一向獨來獨往,與世無爭,並以「無影十三飄」的輕功身法,飲譽武林,由他上這「一線天」去察看,委實太以恰當。

  柴天藻也覺義不容辭,遂含笑起身,緩步走向「千人坪」端的參天峭壁。

  這時,「千人坪」上,一片靜肅,正邪群雄均知柴天藻此舉,雖是察看這根數十丈長鋼索,有無不妥之處,但也就等於是一場絕頂輕功的驚人表演。

  柴天藻心知今日「千人坪」上,雖然高手雲集,武功強於自己之人,為數極多,但以輕功一技而論,自己的「無影十三飄」身法,依舊頗足自傲,只是分寸之間,頗難拿捏,表現得太過收斂,未免有失身份,表現得太過賣弄,又嫌貽笑大方,必須要作到不慍不火地步,才算是能把這趟差事,好好交代。

  主意剛剛拿定,業已走到參天峭壁之前,柴天藻真氣微提,一式「長箭穿雲」竄起了七丈高下。

  「長箭穿雲」,是尋常輕功身法,但一縱七丈,卻非身負絕頂輕功,不能到達如此地步。

  一縱之勢將盡,柴天藻雙掌端平,齊胸下壓,借著真氣反激,又復升空三丈。

  第二度去勢,又將衰竭,柴天藻左足一踏右膝,右足再踹左膝,接連兩式輕功絕學「梯雲縱」,又稱「海鶴鑽雲」,便自把身形貼在離地十六七丈高的峭壁之上。

  身形才貼峭壁,足尖微點突石,雙手一分,附壁行功,施展「游龍術」,猱升五丈有餘,便到了絞盤所在。

  柴天藻立足絞盤之側,尚未縱登「一線天」鋼索,便聽得下面「千人坪」上群雄,為自己連用幾種輕功絕技,卻未過分炫弄,便騰身二十來丈高空之舉,發出一陣暴雷似的喝采聲息。他微抱雙掌,謝過群雄讚譽,便自提氣縱登鋼索,這鋼索既有兒臂粗細,踏索而行,原不甚難,但索長數十丈,橫在高空,雖已用絞盤絞緊,仍被強勁山風,吹得不住擺動,加上足下絕壑,深不見底,人登其上,心悸神搖,也就把本不甚難的踏索渡之舉,變成了極難之事。

  柴天藻安然緩步,毫不恃技賣弄,由鋼索這頭,走到那頭,並對「驚魂壁」上的繫索鋼環,仔細察看。

  察看過後,轉身面對照管絞盤的兩名「八霸幫」弟子,提氣高聲叫道:「你們把這鋼索,放鬆兩丈。」

  「八霸幫」弟子如言轉動絞盤,把鋼索放鬆兩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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