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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九


  但等她到了「六詔」,穿上「骷髏長袍」,戴好人皮面具,對著一條清澄山溪,臨流照影之下,驀然「哎呀」一聲,右足頓處,把足下的一方巨石,跺得四分五裂。

  司徒潞不僅頓足裂石,並連連扼腕地,低聲自語說道:「該死,該死,這個漏可不小,卻是怎生彌補?可能把司馬彥、聶小冰、及悟非大師,一齊斷送在『北邙鬼府』之內。」

  原來司徒潞在溪流之中,照見自己身穿「骷髏長袍」,頭戴猙獰面具的那副形容下,驀地發現所擬妙計,竟然萬密一疏,使聶小冰回轉「北邙鬼府」之後,難免在「玄陰教主」東方赫的面前,敗露了莫大破綻。

  這萬密一疏的莫大破綻,就是出在自己對「天龍霸主」朝元和尚,所施展的「玄陰彈指截脈手法」之上。

  這種手法,是「玄陰」一派秘傳,當世之中只有自己,以及昔日師兄,如今自居「玄陰教主」的東方赫,兩人會用。

  聶小冰一回「北邙鬼府」,東方赫只消對朝元和尚,略加診視,便會發覺聶小冰曾與自己相遇。

  機密已洩,聶小冰尚茫然無知,怎會不在東方赫設詞盤問之下,敗露一切破綻?連帶司馬彥、悟非大師,也遭遇無可避免的難測兇險。

  司徒潞想到此處,不禁五內如焚,焦急萬分。

  但「大別山」至「北邙鬼府」間的距離,比到「雲南六詔」,近得太多,等司徒潞發現破綻之時,聶小冰早回「北邙鬼府」,她與司馬彥、悟非大師的吉凶禍福,也早已無可挽回地成了定局。

  吉凶既成定局,司徒潞知道自己便立即趕去「北邙」,也絲毫無補於事,遂只好打坐片刻,沉心靜氣,把這樁太以令人懸憂之事,暫時撒開,先打點起全副精神,走一步算一步地應付目前局面。

  憂思暫消,天君一朗,司徒潞便奔向「惡鬼谷」口。

  「惡鬼谷」口的三具金鐘,依然高懸,谷中被姬玉城、姬綠綺舅甥放火燒去的樓台房屋,也均修葺完峻。

  谷中值勤的為首之人,司徒潞也曾相識,正是「長腳霸主」康醉天座下的得意徒兒,名列「八霸幫」二代弟子高手「四大金剛」中的「玉面金剛」陳通。

  陳通忽見有位身穿寬大骷髏長袍,面貌猙獰之人向「惡鬼谷」口走來,遂一抱雙拳,含笑道:「尊駕是否由那位霸主推薦,特來加盟,敬請賜告名號。」

  司徒潞把喉音逼得頗為沙啞低沉地,搖頭笑道:「我不是來此加盟,而是奉了『玄陰教』東方赫教主之命,有事請謁貴幫余總督幫的『玄陰使者』。」

  「玉面金剛」陳通因從未聽說過「玄陰教」,及東方教主之名,不禁愕然問道:「貴教設壇何地?貴教主人大名為何?均請明白見示,陳通才好轉稟。」

  司徒潞應聲答道:「本教設壇於『北邙鬼府』,教主東方赫,與責幫『仙肌嫫母』余不邪總督幫,是頗有淵源的武林舊識。」

  這句「頗有淵源的武林舊識」,使「玉面金剛」陳通聽得不敢小視來人,遂抱拳含笑說道:「貴使者來得不巧,余總督幫有事外出多日,如今不在幫內。」

  司徒潞聞言笑道:「余總督幫既然外出,在下便請謁值月霸主,也是一樣。」

  「玉面金剛」陳通聽司徒潞這樣說法,遂一面令人入谷傳稟,一面將司徒潞請至谷口石室之中小坐,款以香茗,禮遇周到。

  片刻過後,谷內馳出一名勁裝弟子,向「玉面金剛」陳通,抱拳躬身說道:「陳師兄,值月霸主有請『玄陰使者』。」

  陳通向司徒潞含笑說道:「貴使者請隨我潘師弟入谷,晉謁本幫值月霸主。」

  司徒潞點頭一笑,便隨著那潘姓少年,進入「惡鬼谷」,走到一座高大廳堂以內。

  但司徒潞才進廳門,便是一愕。

  因為高坐廳上的值月霸主,竟然就是那位十惡不赦的馬空群。

  馬空群一見司徒潞入廳,竟異常傲慢地,微伸右手,命她在旁座坐下。

  司徒潞那裏會對他計較這些過節,遂在入座以後,仍用沙啞低沉喉音,向馬空群抱拳笑道:「奉教東方赫教主,問候貴幫余總督幫安好。」

  馬空群「哼」了一聲,目光如電地,打量了司徒潞幾眼,冷冷問道:「貴教怎會設壇於『北邙鬼府』之中?那是『重光公主』司徒潞所……」

  司徒潞不等馬空群說完,便自接口說道:「本教東方教主,本是『重光公主』司徒潞的師兄,因祖師『玄陰仙子』,偏愛司徒潞,甘冒武林大忌,越次傳宗,東方教主遂氣走『幕阜山玄陰古洞』精研絕藝。如今藝成出山,選擇『北邙鬼府』,設壇重振『玄陰教』,便是要向『重光公主』司徒潞報復,問她一個擅改教宗,叛師背祖之罪。」

  馬空群聽完話後,這才臉帶笑容地,又復問道:「貴使者來找『八霸幫』何事?」

  司徒潞應聲答道:「本教東方教主有件東西,命在下特地帶來呈交貴幫余總督幫過目。」

  馬空群笑道:「我余大姊有事外出,『八霸幫』中的一切事務,均由馬空群值月掌管,貴使者請把東方教主送來之物,交我便了。」

  司徒潞便自「骷髏長袍」之中,取出那具用包袱包好的「天龍面罩」,遞在馬空群的手內。

  馬空群打開包袱,不禁勃然變色,兩道宛如冷電似的目光,凝注在司徒潞的臉上,厲聲問道:「這是本幫『天龍霸主』,隨身不離的『天龍面罩』,怎會到了你家東方教主手內?」

  司徒潞因在一路之上,早就編好說詞,故而不慌不忙地,微笑答道:「貴幫『天龍霸主』朝元大師,路過『北邙』,與『玄陰教』下,起了衝突,被我家東方教主,擒入『北邙鬼府』。」

  馬空群聽得殺氣騰眉,雙目厲芒亂轉,似乎立將發作。

  司徒潞對於「武林八霸主」中,只懼怯「仙肌嫫母」余不邪一人,遂毫不理會馬空群那副兇相,仍自從容笑道:「但我家東方教主雖然擒下貴幫『天龍霸主』朝元大師,卻不願與『八霸幫』結仇,特命在下把這『天龍面罩』,送到『惡鬼谷』內。」

  馬空群怒聲叱道:「東方赫的膽量不小,也就不怕我把你千刀萬剮,銼骨揚灰?」

  司徒潞冷笑說道:「在下是『玄陰教』中區區無名教徒,身份低微,無法與貴幫的『天龍霸主』朝元大師相比。但東方教主卻算準路程,命我限日回歸,只消在下遲回『北邙鬼府』三日,我東方教主便如馬霸主適才所言,要把貴幫的『天龍霸主』朝元大師,來個銼骨揚灰,千刀萬剮。」

  這一席話兒,著實厲害,聽得那位以刁鑽陰險著名的馬空群,也空自咬碎鋼牙,把司徒潞奈何不得。

  司徒潞心中暗笑,冷冷看了馬空群一眼,又自說道:「馬霸主不必生氣,我家東方教主命在下送還『天龍面罩』前來之意,是想化干戈為玉帛,馬霸主又何必這樣惡狠狠地,要化玉帛為干戈呢?」

  馬空群暗咬鋼牙,沉聲問道:「東方赫打算怎樣?」

  司徒潞始終以那沙啞低沉的語音答道:「我家東方教主有位好友,現在『八霸幫』中,特請余總督幫務須對她好生看待,不許絲毫玷污傷害,則東方教主在參與貴幫四月初一開幫大會之時,自會把『天龍霸主』朝元大師帶來,彼此互作交換。」

  馬空群滿面疑惑神色地,皺眉問道:「東方赫想用『天龍霸主』,來交換之人是誰?」

  司徒潞毫不躊躇地,應聲答道:「『東海龍女』艾紫君。」

  馬空群大怒罵道:「放屁!艾紫君是我未婚愛妻,東方赫休作妄想。」

  司徒潞站起身形,冷笑一聲說道:「願否交換,全在貴幫,我東方教主已知艾姑娘被余總督幫用『迷魂大法』惑亂心神,四月初一大會之上,只要艾姑娘神智未復原狀,或是身體受傷,清白被玷,『天龍霸主』朝元大師,必遭慘死,『武林八霸天』中,也就缺了一席,貽笑於舉世豪傑,在下傳言已畢,就此告退。」

  馬空群陰森森地,冷笑說道:「你還想生出我『惡鬼谷』嗎?」

  司徒潞「咦」了一聲,訝然問道:「馬霸主,你難道真敢把我留下不成?」

  馬空群身形微閃,忽然離座飄起,凌空飛過司徒潞頭上,落在廳門之前,目射厲芒,狂笑說道:「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獄無門自來投!『惡鬼谷』中,向不容幫外人物,好來好去,你這位『玄陰使者』,且留下一隻手兒,或是留下一條腿兒再走?」

  司徒潞朗聲說道:「馬霸主,我方才業已言明,東方教主算準來回途程,限日回報,倘若我回轉『北邙鬼府』之期,有所延誤,東方教主會在『天龍霸主』朝元大師身上,盡情報復……」

  馬空群不等司徒潞話完,便嘿嘿冷笑地,接口說道:「東方赫對『天龍霸主』報復,是日後之事,我馬空群殺你洩憤,是眼前之事,日後債輕,眼前仇重,東方赫竟敢對我未婚愛妻『東海龍女』艾紫君,妄起覬覦,我不殺他所派來的『玄陰使者』,怎消此恨?」

  話音剛了,尚未向司徒潞欺身進手之際,廳外突然金影微飄,有人搶進門來,並對馬空群冷冷說道:「馬霸主,你與艾紫君尚未結縭,難道恩情之深,便超過彼此曾經歃血為盟的八霸兄弟不成?」

  話完人現,正是那位長年穿著金毛怪衣,在「武林八霸天」中,與「天龍霸主」朝元大師,交誼最深的「南荒毒蝟」柳文宗。

  馬空群不顧朝元和尚生死,要想先殺司徒潞洩憤之事,本來欠理,心中有些愧然,但被「南荒毒蝟」柳文宗這一當眾搶白,卻因臉上太掛不住,反而惱羞成怒地,哼了一聲說道:「柳霸主,你真相信這自稱『玄陰使者』之人,所說的那話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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