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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九


  司徒潞嘆道:「那位莊伯樂兄,宛如天際神龍,見首不能見尾,根本無法捉摸,姬玉城、姬綠綺叔侄可能是正在到處找他,路過『王屋山長明谷』,遂順便尋我晦氣!」

  聶小冰笑道:「司徒姊蛆,降魔衛道之事,雖然來日大難,但眼前總算告一段落,姊姊是否知曉艾紫君小妹去處?我想找找她呢。」

  司徒潞微笑說道:「君妹去無定向,不必專意尋她,反正四月初一的『六詔山惡鬼谷』大會,彼此均將見面。彥弟、冰妹在會期以前,儘管隨興所之,江湖遊俠,或許有意栽花花不發,無心插柳柳成蔭地,可以風萍巧聚。」

  聶小冰點頭笑道:「我和彥哥哥敬遵姊姊之命,但姊姊萬一先與君妹相遇,卻請對她加以開導,把小妹衷誠,曲為轉達。」

  司徒潞妙目流波,看看司馬彥,抿唇一笑說道:「彥弟,你今日所參與的是場『重光大宴』,等明年四月初一,掃蕩『八霸幫』,剪除『武林八霸天』以後,我屬意再在此處,舉行一次『慶功大宴』!只要彥弟胃納無虞,我不僅使你魚與熊掌,大快朵頤,也許更使你嚐嚐比魚與熊掌更為難得,更為味美的龍肝、鳳髓!」

  司馬彥俊臉微紅,心中略覺詫異,暗忖:「司徒潞所說的『魚與熊掌』,分明是指『玉琢嫦娥』聶小冰及『東海龍女』艾紫君,但不知所謂比魚與熊掌更味美,更難得的『龍肝、鳳髓』,又是什麼意思?」

  聶小冰則別有會心,站起身形,向司徒潞微笑說道:「多謝司徒姊蛆,我們也暫時告別,彥哥哥胃納奇佳,慢說鳳髓、龍肝,魚與熊掌,就算姊姊羅列八珍,他亦必用單全收,吃得乾乾淨淨。」

  司徒潞失笑說道:「能吃雖好,但也不可過量,否則無邊煩惱,又將隨之立至!我因新近遷居,安排未定,遂不堅留你們,我送……」

  話猶未了,忽然秀目微蹙,仔細盯了司馬彥兩眼,轉面對著一名貼身侍婢,竊竊耳話。

  聶小冰嬌笑說道:「司徒姊姊,你又在搗什麼鬼?」

  司徒潞以一種詭譎神情,含笑答道:「我要送給彥弟一點東西,但究竟什麼東西?卻請冰妹暫時納悶,等揭破謎底以後,才會覺得特別有趣。」

  她這樣一說,更把司馬彥與聶小冰弄得如墜五里霧中,不知道司徒潞葫蘆之內,究竟賣的什麼藥?

  少頃過後,那名侍婢取來一隻小小玉碗,及一管新筆。

  司徒潞接過玉碗、新筆,向司馬彥笑叫道:「彥弟過來!」

  司馬彥莫名其妙,只得劍眉微蹙,茫然走過。

  司徒潞取起新筆,在那小小玉碗之中,蘸了一些朱紅液汁,點在司馬彥的左耳垂之上。

  室中現有菱花銅鏡,司馬彥攬鏡自照,見自己左耳垂之上,多了一粒綠豆大小的赤紅圓點。不禁向司徒潞愕然問道:「司徒姊姊,這是何物?」

  司徒潞含笑說道:「這是『守宮砂』!」

  「守宮砂」三字,簡直把位風流倜儻,瀟灑不群的「離垢書生」司馬彥,聽得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,失聲嘆道:「司徒姊姊,男人點『守宮砂』,大概要算千古奇聞了吧?」

  這兩句話兒及司馬彥那種茫然無奈神情,也逗得司徒潞、聶小冰,以及那名侍婢一齊忍俊不禁,笑得花枝招展!

  她們這一笑,更把司馬彥笑得滿面通紅,不知如何是好?

  司徒潞忍笑說道:「彥弟,男人確實不必點『守宮砂』,但你這種男人,與眾不同,所以我才別出心裁,特開妙例,替你點上一粒。」

  司馬彥聞言,恍若有悟,向聶小冰看了一眼。

  這一眼,竟把那位豪邁無倫的聶小冰,也看得雙頰赧然,低下頭去。

  司徒潞見狀,不禁會心微笑,揚眉叫道:「彥弟、冰妹,你們不要錯會意了,我替彥弟點上一粒『守宮砂』之故,並不是怕你們蕩檢逾閒,有所越禮。」

  聶小冰與司馬彥聽得愕然抬頭,向司徒潞雙雙凝目!

  司徒潞拉著聶小冰的纖纖素手,含笑說道:「冰妹,你雖與彥弟並轡江湖,相偕遊俠,但流轉千里,時日甚久,未必能從朝至夕,寸步不離。萬一彼此分別個把時辰,再相逢時,你有沒有把握,能確定身旁攜手溫存之人,仍是親親熱熱的彥哥哥?抑或業已變成那無惡不作的馬空群呢?」

  聶小冰聽得全身微顫,冷汗立沁,「哎呀」一聲,皺眉叫道:「我沒有把握辨得出仲尼、陽貨,虎賁、中郎?司徒姊姊,你這種設想,不僅太有可能,並也太以可怕!」

  司徒潞雙眉之間,微現得意神色,又向聶小冰娟然笑道:「故而我在彥弟左耳耳垂之上,點了一粒無法磨滅的『守宮砂』,這樣一來,冰妹便不致把陽貨誤為孔子!途中倘若有我方才所說事情發生,那人在左耳耳垂上,如有這『守宮砂』,便是貨真價實的彥哥哥,你不妨軟玉投懷,溫香送抱,彼此溫存繾綣一番!假如沒有這粒『守宮砂』,其人身份,不問自明,你也不妨虛與委蛇,趁他自覺得意,防範必疏之際,給他來上一招『嫦娥摘桂』,豈不便把這奸惡元兇,輕輕制住?」

  聶小冰聽得滿面羞紅,但仍不能不深表佩服,向司徒潞嬌笑說道:「司徒姊姊,你真高明到了極處,也捉狹到了極處!」

  司馬彥自然更是萬分佩服,向聶小冰含笑說道:「冰妹,我們走吧!」

  聶小冰微笑說道:「彥哥哥,請你再等一會,我想向司徒姊姊,要點東西!」

  司徒潞笑道:「冰妹需用何物?你司徒姊姊無不從命!」

  聶小冰腆然一笑,捲起右邊衣袖,露出一條欺霜賽雪的玉臂。

  司徒潞恍然笑道:「冰妹也要點上一粒『守宮砂』嗎?」

  聶小冰點頭微笑,司徒潞又復問道:「冰妹何必要點『守宮砂』?難道『玉琢嫦娥』也和『離垢書生』一般,會鬧出雙包案嗎?」

  聶小冰妙目之中,神光湛然,微笑說道:「司徒姊姊,我怎會再鬧什麼雙包案,只是想『留將一粒耗痕在,明心他日報君知』而已!」

  司徒潞聽完話後,會意笑道:「好一個『明心他日報君知』,此『君』,俏若知道冰妹對她如此真誠,定必甘為熊掌。」

  說完,果然提筆在聶小冰玉臂冰肌之上,也點了一粒紅艷奪目的「守宮砂」。

  聶小冰放下衣袖,苦笑說道:「司徒姊姊,你如今大概已知聶小冰絕非矯情,但我滿懷心事,欲訴君知,卻不知君在何處?」

  司徒潞揚眉笑道:「這『君在何處』問題的答案大多,君在天涯,君在海角,君在樓頭,君在橋邊,君在三山彈劍嘯,君在五湖含淚遊,那裏能決定什麼才是正確答案?我認為冰妹與彥弟不必問君在何處?只消使君在心頭,則此君雖遠,也如在眼前了?」

  這一番話內頗有禪機,指點得司馬彥與聶小冰心中一片靈光,雙雙含笑告辭,由司徒潞送出「長明谷」外!

  一連串的「君」字,自然指的是「東海龍女」艾紫君。

  「君」在何處?「君」在魔掌之中!

  「重光公主」司徒潞為聶小冰所假設的那種極為可怕之事,居然竟在艾紫君的身上發生!

  艾紫君自從在「天姥山削成崖」秘洞之中,向司馬彥、聶小冰留詩告別以後,本擬歸隱「東海」,不再涉足中原武林,也不再沾染這些令人煩惱的兒女情事。

  但她離開秘洞不遠,便遇見一位至交,獲悉「翠眉妖女」姬綠綺,因被莊伯樂虛情假意地騙去「無為真經」,故而氣得把她隱跡多年的舅父「赤手妖龍」姬玉城請出,尋找莊伯樂報仇雪恨。

  艾紫君的那位至交,問清艾紫君煩惱之故,便勸她不可隱居「東海」,應該遊俠江湖,對剪除「武林八霸天」及「赤手妖龍」姬玉城、「翠眉妖女」姬綠綺之事,好好盡力,方不辜負一身上乘家傳絕學。

  至於與司馬彥之間的情愛糾纏,亦應聽其自然發展,不必過於嬌情,也不可沉溺其中,難於自拔。

  艾紫君對於這位至交,一向敬重,信若良師,聞言之下,遂決定暫時遊俠天涯,等明年四月初一,參與「八霸幫」開幫大會之時,看看聶小冰、司馬彥的情形如何?再考慮自己在友情、愛情之間的進退選擇步驟!

  主意既定,因久未回轉「東海」,遂歸去略作安排,並取了兩件家傳異寶,便開始漫無目的地到處用遊。

  她雖說漫無目的,但仍與聶小冰、司馬彥所走途徑相同,因為除了在「天姥山」所遇那位至交以外,便與司徒潞最為友好。

  但她因在「雲夢爭奇會」後,便知道司徒潞要捨棄「北邙鬼府」,正大光明地遷居「王屋山長明谷」,改建「重光派」,遂直接渡過「黃河」,撲奔「王屋」,未曾先往「北邙」山中打探。

  司徒潞見了艾紫君,靜靜聽清她一切遭遇,遂也善加勸慰,所出主意,居然與艾紫君的那位至交,完全符合。

  艾紫君在「長明谷」中,小作逗留,便又向司徒潞告別,彼此約定於四月初一,在「六詔山惡鬼谷」中相會。

  艾紫君離開「長明谷」,與司馬彥,聶小冰的進入「長明谷」,是在同日之間,來去僅僅相距幾個時辰而已。

  但她這幾個時辰之中,卻並未遠行,蹤跡仍在「王屋山」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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