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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〇


  伊人身影已沓。司馬彥懷中溫香猶存,不由惘惘出神地,低聲吟道:「剪不斷,理還亂,是情慾,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!」

  就在司馬彥低吟李重光詞,而把其中的「離愁」,改成「情慾」之際,石後所藏的白衣人,也自悄然離去!

  在他衣衫飄動,人如電逝之間,方從背影之上,看出是位不知年歲相貌的白衣書生。

  但這位白衣書生功力好高,他與司馬彥之間,距離並不算遠,儒衫飄舉,電疾騰身,居然仍未使司馬彥聽到絲毫聲音!

 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,遠遠又起了疾馳步履,司馬彥從神思惘惘之中,抬頭看去,只見一條輕靈異常的白衣人影,飄墜在「黑眚谷」口!

  這人身著白色儒衫,但不是適才藏在石後的白衣書生,而是「玉琢嫦娥」聶小冰,換了男裝趕到。

  聶小冰外號「玉琢嫦娥」,其肌膚之美,可以想見?如今穿了這件白色儒杉,人衣相映越發顯得英朗絕世,俊秀無儔。

  風度翩翩,精神奕奕!

  司馬彥目光一注之下,不禁看得有些發呆,心想聶小冰這一改易男裝,幾乎已可與那自己生平所見最美的男子莊伯樂,互相比擬?

  聶小冰效法男子動作,及男子語音,一抱雙拳,朗聲笑道:「司馬兄,你為何如此注視小弟?」

  司馬彥哈哈笑道:「聶賢弟的丰神太美,恍若潘安再世,衛玠重生,故而把愚兄看得呆了!」

  聶小冰軒眉笑道:「且揚湖海氣,彈劍十年遊!有三千六百五十日之久,足夠司馬兄對小弟細細欣賞了!」

  司馬彥微笑吟道:

  「三千六百五十日,日日江湖彈劍遊。

  躍馬橫刀歌燕市,挑燈對酒看吳鉤!

  目中難忍不平事,腰下時懸惡寇頭!……」

  吟聲未了,聶小冰便搖手笑道:「司馬兄且慢吟詩,我們先要決定行止。」

  司馬彥笑道:「愚兄一無事事,隨意所之,故而行止方面,任憑賢弟決定,你要想西上崑崙,東觀大海,南遊百粵,北走幽燕,均無不可。」

  聶小冰笑道:「司馬兄為何說起違心之論來了?你有兩樁大事在身,怎道是無所事事?」

  司馬彥不明白聶小冰的話意所指,愕然問道:「我有兩樁大事在微身?」

  聶小冰接口笑道:「尋找歐陽絮及馬空群的蹤跡下落,不是司馬兄最關心的兩樁事兒嗎?」

  司馬彥「哦」了一聲,恍然笑道:「他們蹤跡不知,可遇難尋,還不是南北東西,隨意察訪,碰碰機運而已!」

  聶小冰笑道:「既然如此,小弟便對我們今後的行止,斗膽加以決定了。」

  司馬彥點頭說道:「我早就說過一切由賢弟決定。」

  聶小冰揚眉笑道:「小弟一向蹤跡,均在西南西北,對於東南風光,嚮往已久,如今便請司馬兄帶領我先遊東南如何?」

  司馬彥暗想自己剛剛風塵僕僕地從東南趕到此處,如今竟又要返東南,可見如夢人生,委實不可捉摸。

  聶小冰見司馬彥聞言之後,忽作沉吟,遂微笑說道:「司馬兄。你剛剛還說是由我決定行止,南北東西,任意所之,怎麼對我提出的第一個東南之遊,就如此沉吟了呢?」

  司馬彥搖頭笑道:「我是另有感觸,不是對賢弟所說之事沉吟,東南地域頗廣,賢弟打算先遊何處?」

  聶小冰微笑吟道:「青山隱隱水迢迢,秋盡江南草未凋,二十四橋明月夜,玉人何處教吹簫?我對揚州風物,極為景慕。」

  司馬彥點頭笑道:「腰纏十萬貫,騎鶴上揚州!這江左名城,自然是個極佳去處。」

  聶小冰又復含笑吟道:「山外青山樓外樓,西湖歌舞幾時休?暖風薰得遊人醉,直把杭州作汴州!月落烏啼霜滿天,江楓漁火對愁眠,姑蘇城外寒山寺,夜半鐘聲到客船!從這兩首詩兒之中可以看出杭州、蘇州,也是東南勝地。」

  司馬彥笑道:「上有天堂,下有蘇杭,這兩處的風物景色,比揚州更稱靈秀美好!聶賢弟既然嚮往,愚兄便陪你先游這蘇、杭、揚三州。」

  聶小冰搖了搖手,含笑說道:「在暢遊杭州、蘇州、揚州之前,我還想請司馬兄帶我先去遊覽一個所在。」

  司馬彥問道:「什麼所在?是三萬六千頃煙波浩渺的『太湖』還是終年霧鎮雲封,難見其真面目的『匡廬』,還是……」

  聶小冰接口笑道:「司馬兄不要猜了,我是想先遊『天姥山』。」

  司馬彥點頭微笑說道:「天姥山景色雄奇,巖壑逸秀,李青蓮說得好:『天姥連天向天橫,勢拔五嶽掩赤城。天台四萬八千丈!對此欲倒東南傾』……」

  聶小冰目光一閃,看著司馬彥,截斷他話頭,微笑說道:「司馬兄,李青蓮的詩句雖美,但還及不上你與『無為仙子』歐陽絮姊姊之間的那段銷魂故事,能令人蕩氣迴腸,悠然神往!」

  司馬彥恍然問道:「聶賢弟是想先遊『天姥山削成崖秘洞』嗎?」

  聶小冰點頭笑道:「司馬兄先帶我去『天姥山削成崖秘洞』,瞻仰瞻仰歐陽姊姊舊居,然後再覽東南名勝好嗎?」

  司馬彥點頭說道:「賢弟既然想去,我自然帶你一遊,但唐代詩人劉禹錫不過重遊『玄都觀』,便有『前度劉郎今又來』之嘆,司馬彥卻是三入『削成崖秘洞』!」

  聶小冰笑道:「三入『削成崖秘洞』,算得什麼?我聽了你說得這地方太美,遂想前去看看,倘若當真合意。十年而後,便以定居。不也是個現成絕妙所在嗎?」

  司馬彥嘆息一聲說道:「那倒真是一處洞天福地,只不過住在其中,難免觸景傷情,時興感慨而已!」

  聶小冰笑道:「王孫莫作多情客,自古情多損少年!司馬兄與歐陽姊姊之間的這段無垢情緣,委實意境太高!若能劫後重圓,自是千秋佳話。就算天上人間,已成定局,也值得落花明月,萬古相思。十年之期甚長,司馬兄還是多加珍重,把滿腹情思,化作一腔豪氣的好。」

  話完,便與司馬彥雙雙同作東南之行。

  途中除了把「龍虎風雲劍法」的精微變化,悉心相傳以外,便是盡量旁敲側擊地,設法使司馬彥消減情愁,振發起如雲豪氣。

  數千里長途,所經名山大澤,委實不少!司馬彥、聶小冰一再設法探詢,不僅未能獲知絲毫有關「無為仙子」歐陽絮的生死消息,竟連馬空群曾否假借「離垢書生」司馬彥的名頭,作甚惡事之訊,也無所悉。

  但在進入「浙江」省境以後,終於略有所獲。

  司馬彥在「括蒼山」中,竟與一位武林名宿,不期而遇。

  這位武林名宿,就是以「無影十三飄」享名江湖的「黃山逸叟」柴天藻!

  三人是在一條飛瀑之下,偶然相逢,司馬彥與聶小冰因認識「黃山逸叟」柴天藻,立即含笑抱拳,但柴天藻見了他們,卻面呈驚訝神色,足下微退半步。

  司馬彥恍然悟出聶小冰已易男裝,自己又恢復了本來面目,難怪柴天藻會覺得有些陌生,遂含笑叫道:「柴老人家,不認得在下了嗎?」

  「黃山逸叟」柴天藻雙眉一挑,冷冷說道:「我怎會不認識你,你是以『三陽神功』,享名江湖的『離垢書生』司馬彥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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