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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司馬彥一來滿腹情愁,無可排遣,二來在時間方面,大以從容,自然會如諸葛仁之言,到處登臨,沿途攬勝。

  這樣走法,他那裏放得過五老巍峨,雲蓊霧鬱的廬山勝景!

  廬山萬壑籠幽,千峰疊秀,高深奇大,景色絕佳,司馬彥果然騁懷游目,心醉神迷,略減胸中愁苦!

  當他遊覽到「羅漢池」北之際,卻遇上奇人,看見奇事!在一塊形若人頭,面額、鼻、口宛然的岩石之下,對坐著一位鬚眉全白的年老僧人,及一位身著藍衫,約莫二十八九的英俊書生!

  老僧、書生,面對面地,坐在一塊平坦青石之上。

  在兩人身旁,卻各堆著五隻巨大酒甕!

  司馬彥除了一身絕頂武學以外,文采風流,也是杜康知己,故而放眼便看出那些巨甕,每隻足盛三十斤酒,如今彷彿甕甕成空?則這白髮老僧,與那藍杉少年,豈不成了酒仙酒怪?

  他心中驚疑,遂在一株滿綻金粟,四溢天香的百年老桂之後,悄然駐足凝視!

  這時那白鬚老僧,微睜雙目,向藍衫儒生,含笑說道:「崔施主,你我對飲三日,十甕成空,在互較酒量之上,又自勝負難分,可以一笑而止了吧?」

  司馬彥聞言,方知二人業已對飲甚久,每日五十斤佳釀入腹,接連三日,神思未醉,也可算得上是酒中之豪?但聽老僧言內,似有弦外之音?莫非……

  念猶未了,那藍衫少年也自雙目一睜,神光電射地,傲然笑道:「老禪師,既欲彼此一笑而止,是否肯把那件東西,送給我了?」

  白鬚老僧搖頭嘆道:「老僧跳出紅塵,淡於世情,崔施主又何必一定要使我重新憶及那些血腥往事?」

  藍衫少年冷笑說道:「老禪師,你也知道,你昔年殺人殺得太多了麼?」

  白鬚老僧點頭頭答道:「老僧昔日橫行四海,委實殺人無數,流血成河!」

  藍衫少年雙目一翻,語氣咄咄逼人地,冷然問道:「老禪師,佛家最重因果。種瓜得瓜,種豆得豆,萬惡之報,如影隨形!你既知一身殺孽,兩手血腥,則豈是遁入禪門,閒翻貝葉,靜禮空王,便能懺悔得了的嗎?」

  司馬彥聽到此處,不由暗覺這姓崔的藍衫少年,風采談吐,兩皆不俗!

  這時,那白鬚老僧目中也自微閃精光,以一種異樣神情,看著藍衫少年,淡笑說道:「崔施主,聽你言中之意,莫非除了向我索取『萬劫金蓮』以外,還要……」

  藍衫少年搖手截斷老僧話頭,含笑說道:「老禪師如肯將『萬劫金蓮』割愛相贈,則你一身血債,全由我崔明桂代為承當!否則我便要為那死在你手上的無數冤魂,索點公道的了!」

  司馬彥聽他們兩度提到「萬劫金蓮」,也覺得名稱好熱,但仔細想時,卻又想不出是何人所有?及在何處聽過?

  白鬚老僧靜待崔明桂說完,神色平和地,含笑說道:「崔施主自信有此把握,能代死在老僧手下的無數冤魂索命嗎?」

  崔明桂劍眉一挑,傲然答道:「不信你就試試!」

  白鬚老僧哈哈大笑,說道:「崔施主,你我對飲三日之間,曾較十技,雙方各勝五場,足見雖然後浪推前浪,英雄出少年;但我這塊老薑,也還不能算是不辣!」

  崔明桂聞言,目中方自又射精光,白鬚老僧卻自懷中取出一朵大如碗口的短柄金色蓮花,長嘆一聲,說道:「這朵『萬劫金蓮』,曾經名列天下『七大兇器』之一,照說在我懺悔前孽,削髮空門之際,便當毀卻,但因係費盡心血所造,始終捨它不得,誰知今日仍然懷璧招災,為我又添煩惱!」

  白鬚老僧話中的「七大兇器之一」一語,聽得司馬彥暗自吃驚,心中疑雲更密!

  崔明桂忽然換了一副笑臉說道:「老禪師這有何難,既稱兇器自應遠離佛門,你捨不得毀掉,不如贈送給我,何必為它添煩惱?」

  初出語時,神情沉鬱,說到末後崔明桂見對方業已取出「萬劫金蓮」卻變得豪氣干雲。

  一面含笑發話一面緩緩伸手向前,意欲接取!

  白鬚老僧見崔明桂伸手向前,遂把那朵短柄金蓮,往後微撤,搖頭說道:「崔施主……」

  三字方出,崔明桂面容忽冷,五指一彈,一蓬五色細芒飛處,立把白鬚老僧全身罩住!

  這時司馬彥也已想出「萬劫金蓮」的來歷,驚異萬分地,閃身走出!

  白鬚老僧想不到崔明桂發難這麼快,又是對面而坐,前胸、面門等處,那裏閃躲得及,自然被那蓬五色細芒,打中不少!

  這五色細芒,不知是何暗器?居然厲害無比,打得那白鬚老僧一語未發的,便自倒身氣絕!

  崔明桂一擊得手,驀然狂笑飄身,便向老僧手中搶取那朵「萬劫金蓮」,似恐被突地現身的司馬彥,捷是先得!

  誰知手才觸及「萬劫金蓮」,金蓮便即成了一片碎粉,從那已死老僧的手中,飄落滿地!

  這種情況,顯然是那白鬚老僧在垂死之際,甚或是在伸手入懷摸取「萬劫金蓮」之時,便潛以內力,存心把這「七大兇器」之一的武林異寶毀去!

  崔明桂見「萬劫金蓮」已毀,臉上神色由悼惜轉為驚痛,再由驚痛轉為憤恨,雙目厲芒閃處,驀然右手微推.向那業已氣絕的白鬚老僧,凌空一按!

  司馬彥想不到崔明桂會向死屍下手,阻已無及!也未見甚疾風勁氣?那白鬚老僧的頭顱,便為無形罡力所碎,鮮血狂噴,腦漿四溢!

  司馬彥看得面色微沉,向崔明桂冷然說道:「崔朋友,何必對屍體如此殘酷?尤其對方是一塵不染,四大皆空的出家人!」

  崔明桂緩緩回身,用一種令人難測喜怒的炯炯眼神,打量了司馬彥幾眼,突然仰視雲天,縱聲狂笑!

  司馬彥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,劍眉雙盛,愕然問道:「崔兄何以如此發笑?難道小弟有甚話兒講錯了嗎?」

  崔明桂雙眼一翻,傲笑答道:「兄台話兒雖未說錯,但在不知詳情之前,便向我如此責備,未免有點略嫌魯莽了吧?」

  司馬彥覺得臉上一熱,抱拳窘然笑道:「詳情如何,崔兄可否見告?」

  崔明桂笑道:「兄台應該知道,古人有云『亂臣賊子,人人得而誅之』!」

  司馬彥「哦」了一聲,繼續問道:「這位出家人,是亂臣?還是賊子?」

  崔明桂雙眉一軒,狂笑答道:「他是個大賊子!兄台說他四大皆空,實則他是滿身孽債!兄台說他一塵不染,實則他是兩手血腥!」

  司馬彥似有所悟,指著那一地黃色碎粉說道:「聽崔兄如此說法,這『萬劫金蓮』,定是當世武林七大兇器之中的『萬匯朝宗度厄花』了?」

  崔明桂點頭笑道:「兄台說得不錯,『七大兇器』,除了本名以外,均有一個好聽別名,這『萬劫金蓮』,便是『萬匯朝宗度厄花』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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