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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一


  徐丹鳳接問道:「那玉環姑娘是怎麼說的?」

  古劍強定心神,沉思著答道:「玉環姑娘說,她也曾轉彎抹角地向古太虛套問過白令主的所在,由古太虛的談話中她判斷白令主必然是被安置在洛陽城中,而且,由於她以往所無心中發現的秘密,互相印證,這場所,離金谷故園,也決不會太遠。」

  徐丹鳳接問道:「她那無意中發現的秘密,是些甚麼呢?」

  古劍曾道:「她曾發現古太虛由宿舍中突然消失,但有時又神秘地出現。」

  季東平接道:「這似乎談不上甚麼秘密……」

  古劍含笑截口道:「是的,起初,玉環姑娘也認為古太虛的宿舍中,有地下秘室,不足為奇,但另一次偶然的發現,卻推翻了她這一構想。」

  季東平連忙問道:「那是甚麼事?」

  古劍笑了笑道:「事情是這樣的,當某一次玉環姑娘發覺古太虛突然於宿舍神秘消失之後,不久,竟又親眼看到他,由大門外回來……」

  徐丹鳳不由「哦」地一聲道:「那是可能有地下秘道通往外間。」

  「是的!」古劍接道:「玉環姑娘,也正是如此想法。」

  徐丹鳳沉思著道:「既然有地下秘道相通,那場所的距離,也決不會太遠。」

  于四娘也點點頭道:「不錯,如此一來,目前咱們就有事情可做了。」

  古劍正容接道:「令主和諸位前輩們,趁此等待期間,在總壇附近暗中偵察,自是可以,不過,據古太虛向朱老此人透露的消息,他那秘密場所中,可不亞於龍潭虎穴,實力之強,決不稍遜於目前的通天教總壇,所以,諸位可不能掉以輕心,以免有甚失閃失。」

  于四娘冷冷一笑道:「那是可想見的,古太虛既然處心積慮,想謀奪冷劍英的教主寶座,自然早就在暗中著手擴充實力的了。」

  古劍扭頭觀察了一下室外的天色,然後目注徐丹鳳恭聲問道:「令主是否還有甚指示?」

  徐丹鳳微一沉思道:「別的倒沒有,只請轉告朱老,行動方面要特別小心!同時,我也特別授權二位,可自行決定在通天教中的去留,那就是說,如果覺得已無繼續留下冒險之必要時,當立即撤回。」

  「是!」古劍恭應道:「小可告辭。」

  起身恭敬地一禮之後,轉身匆匆離去。

  古劍離去之後,會議繼續進行,不過,原來那夜探通天教總壇的議題,已暫行擱置,而改為研討如何查探古太虛的秘密巢穴了,會議一直繼續了半個時辰,才告結束。

  通天教總壇,因係就金谷故園的遺址所重建,所以除了北部的後園有部份農田之外,其餘的東、南、西三面,都是民房。

  尤其是南面的大門,更是距洛陽城中的鬧區不過里許之遙。

  東面與西面,都是緊鄰著櫛比鱗次的貧民區,而在西面的貧民區中,距通天教總壇約莫里許處,卻有著一幢古老的巨宅。

  這巨宅,佔地幾達十畝,高聳的圍牆內,甲第連雲,其深不知幾許。

  據說,這巨宅還是一位前朝親王的王府,也許因為年代太久遠了,那青石圍牆上,滿佈青苔,並且,那坍塌之處,也僅僅因陋就簡地,做了一點象徵性的修補,越發顯出它那「美人遲暮」的蕭條之感。

  也因為如此,儘管它是矗立在貧民區中,卻也並不顯得怎麼不調和。

  這巨宅的現任主人,據說是一位退休的朝廷大員,附近的人,都叫他方大人。

  這位方大人,為人樂善好施,附近的居民,可說是都受過他的好處,也算是洛陽城中,最熱心公益和慈善事業的大善人。

  在洛陽城中,不論是上、中、下,各階層,只要一提起「方大人」三個字,可說是婦孺皆知,無人不曉。

  不過,儘管這位方大人,名滿洛陽,但真正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的人,卻是少之又少……

  這是一個豔陽如火的午後,方大人住宅東邊的小巷中,一個亂髮蓬飛,滿臉污垢,鶉衣百結的老叫化,手持竹杖,佝僂著走了過來,一面並用手中竹杖在前頭左右敲打著探路,這情形,敢情還是一個瞎子哩!

  他,艱難而緩慢地走著,走著,當他進入一片由圍牆內投射出來的樹蔭中時,不由停步脫口自語道:「啊!這兒好涼快……」

  口中說著,抬手揩拭了一下頭上的汗水,並解下背上的一張破草席,攤開在圍牆腳下,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,歪著身子躺了下去。

  瞎子畢竟是瞎子,他這一躺下來,整個上半身,竟依然暴露在烈日之下。

  也許他實在是太累了,竟連再爬起來挪動一下,也懶得動,僅僅將身子一翻,緊貼著牆腳側臥著,算是勉強躲開了那熾熱如火的陽光。

  少頃之後,老叫化發出均勻的鼾聲,已經進入夢鄉了。

  是的,對於一個終日難得一飽的老叫化而言,這場合,委實是太舒服了,自然是一躺下就進入夢鄉啦!

  一直到黃昏時分。

  一個青衫文士,負手安詳地走了過來,他,停立老叫化躺臥之處,眉峰一蹙之後,才俯身伸手,拍拍老叫化的肩頭道:「嗨!老人家醒醒!」

  老叫化似乎大吃一驚地一骨碌坐了起來,抬手揉著惺忪睡眼,茫然地問道:「相公是叫我老叫化?」

  青衫文士莞爾一笑道:「不錯!」

  老叫化訝問道:「有甚麼事麼?」

  青衫文士道:「沒甚麼事,我是擔心你年老體衰,睡在這兒會著了涼,所以才叫醒你!」

  老叫化不禁苦笑道:「相公真是太多管閒事了,老叫化一輩子睡的就是街頭和牆腳,幾會著過涼來。」

  青衫文士也苦笑道:「老人家,我可是一番好意。」

  老叫化道:「老叫化眼瞎心不瞎,自然知道你相公是一番好意,可是你卻將我一場難得的好夢,給驚散了。」

  「那真是抱歉得很!」青衫文士探懷取出一塊約莫七八分的碎銀,塞向老叫化手中道:「老人家,這個,聊資補償如何?」

  老叫化緊握著那塊碎銀,顯得非常激動地道:「多謝相公厚賞!願菩薩保佑,相公無災無難,多福多壽!」說著,站起身來,策杖蹣跚地離去,連鋪在地面的那張破草席,也不要了。

  青衫文士淡淡一笑,一直目送老叫化的背影消失於小巷盡頭之後,才繼續邁著方步,向前走去。

  稍許工夫之後。

  洛陽城中,已是萬家燈火,黃昏時分還在方大人住宅旁邊睡懶覺的老叫化,又步履踉蹌地出現在一條頗為熱鬧的街道中,他,一面以竹杖在路面上,左右敲點著探路前行,一面卻直打飽呃,而且酒氣薰人,顯然地,他是利用那青衫文士所施捨的碎銀,在哪兒飽餐了一頓。

  半晌,他才喃喃自語道:「唉!人老了真沒用,才喝了四兩白乾,這兩條腿,就有點不聽我的指揮了哩……」

  老叫化背後,約莫兩三丈處,有一高一矮兩個灰衫人,一面流覽著街景,一面遙遙地盯著老叫化,亦步亦趨。

  走在左邊的高個子眉峰一蹙,低聲說道:「奇怪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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