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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一


  於是,在冷寒梅有意的安排,與申天討的慫恿之下,施樸泉終於放棄了通天教的禮聘,而暫時出任鐵板令主的左侍之職。

  鐵板令主的左右二侍,本是季東平與申天討二人。

  但季東平目前正隨侍柏長青身邊,這兩位的身份暫時都還不能公開,何況鐵板令主本有二位,用兩個左右侍等也不算多呀!

  當白馬寺前的腥風血雨消散之後,易容後的柏長青也回到洛陽城中。

  當他到達東方逸所說的府前街吉星客棧前面時,一個青衫文士迎著他低聲問道:「是副座麼?」

  柏長青飄身下馬,微微點了點頭。

  那青衫文士接過馬韁,順手交與侍立門前的店小二,並低聲道:「副座請隨我來……」

  兩人走進一間事先開好的上房,那青衫文士隨手關上房門之後,才低聲說道:「稟副座,那人就在隔壁。」

  柏長青微一凝神道:「隔壁現在沒人。」

  青衫文士諂笑道:「是的,副座真了不起……」

  柏長青蹙眉截口道:「那人幾時走的?」

  青衫文士道:「回副座,那人走了已經快要兩個時辰,據東方副座方才派人傳信,那人已經……已經……」

  柏長青不耐煩地沉聲問道:「怎麼說?」

  青衫文士接道:「那人已經進入白馬寺中。」

  「已經進入白馬寺中?」柏長青注目問道:「莫非那人已投入鐵板令主那一邊?」

  青衫文士點點頭道:「是的……」

  接著,他將白馬寺前所發生的一幕扼要地複述了一遍。

  柏長青靜靜地聽完之後,不由故意苦笑道:「想不到我還是來遲了一步。」

  微頓話鋒,又注目接問道:「東方副座有何指示?」

  青衫文士道:「他老人家說,本來要在這兒等副座您,但因必須去府衙辦理人命案子的善後事宜,不克分身,所以,特別命屬下轉稟,請副座先行回去。」

  柏長青微一沉思道:「既然要我先行回去,你又為何還將我帶到這兒來?」

  青衫文士一楞道:「回副座,那是東方副座如此吩咐,並非屬下敢於擅做主張。」

  柏長青心中一動地暗忖著:「東方逸此舉莫非還另有深意不成……」

  但他表面上卻點點頭道:「好,我知道了,你先行結賬回去,我略事休息之後就走。」

  青衫文士道:「副座不要屬下隨侍?」

  植長青道:「用不著,你先走。」

  青衫文士恭聲應是,同時深深一躬之後,轉身離去。

  柏長青獨自沉思半晌,才叫來店小二,隨手遞過一錠約莫七八錢的碎銀,微笑地問道:「小二哥,我有幾句話要問你,希望你能據實回答。」

  只要回答幾句話,就有七八錢銀子的代價,這種便宜事,可不容易碰上,因此,店小二眉開眼笑地道:「謝謝您!謝謝您!相公有話請儘管問,小的當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」

  柏長青注目問道:「右隔壁住的是怎樣的人?」

  店小二不禁一楞道:「相公,您這一問,可把小的真的問住了,隔壁那位客官,連在房間中也戴著草帽,而且帽沿拉得低到眉梢,所以,小的也沒法說出是怎樣的人。」

  柏長青笑了笑道:「沒法看清楚,不能怪你,但他是幾時住進來的,總該知道吧?」

  店小二沉思著道:「總有七八天了,哦!是七天,不會錯。」

  柏長青接問道:「這七天當中,有些甚麼人來看他?」

  「沒有。」店小二肯定地接道:「絕對沒有,這七天當中,那位客官除了在這兒睡覺之外,平常都不在客棧中……」說到這裏,突有所憶地一聲「哦」道:「小的想起一個人來,有一天,對了,就是前天,小的深夜內急,起來方便時,發覺那客官房中有娘兒們的笑謔聲,而且燈光也還亮著,也是小的一時好奇,放低腳步,躡足走近門前,由門縫中一瞧,啊!那小妞兒好美!」

  柏長青笑問道:「怎樣美法?」

  店小二咽下一口口水道:「小的也說不出來,總而言之一句話,美得不得了,不瞞相公說,小的雖然是那麼匆匆一瞥,當時卻是全身骨節都酥了半天。」

  柏長青忍不住微微一笑間,店小二似乎回味無窮地又咽下一口口水道:「可惜的是,當時僅僅那麼匆匆一瞥,裏面的燈光就熄掉了。」

  柏長青淡笑著問道:「那妞兒是否那位客官叫來的粉頭?」

  「不是,絕對不是。」

  店小二口沫四濺地接道:「相公,如果洛陽城中有這樣美的粉頭,小的至少也會聽說過,而且不瞞相公說,第二天,小的全棧上下都暗中問過,那位客官並沒叫過粉頭,也沒人看到那妞兒上他那去。」

  柏長青忍不住笑道:「那妞兒莫非是狐狸精?」

  店小二點點頭道:「小店上下,也暗中有這種想法。」

  柏長青微一沉吟道:「你陪我到隔壁去瞧瞧……」

  那隔壁房間的門一打開,柏長青立即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淡淡幽香,而尤以被褥之間,香氣更濃。這香氣既如此幽雅而又經久不散,顯然是一種非常高貴的香料,決非一般「出堂差」的妞兒所用得起的。

  窗前的書桌,有一張八行素箋,下而寫著彎彎曲曲的梵文,中間還夾雜著不少的「正邪」兩個中國字,不過,這些「正」字和「邪」字上,都被以重疊而不規則的圓圈塗掉了。據忖測,這應該是當一個人,心緒不寧,而又極端矛盾之下的一種下意識的發洩。柏長青之所以決定向店小二查詢,是因為施樸泉的投向自己。這邊有點突然而令人可疑。目前的這一發現,足以證明施樸泉於棄暗投明之前,確曾經過一番天人交戰的煎熬,因此,柏長青倒反釋然了。

  於是,他於臨去之前,特別再遞給店小二一兩白銀,並壓低嗓音,正容說道:「小二哥,有關我向你的問話,以及查探這房間的情形,決不能向第三者透露,這有關你的生命安全,可必須遵守。」

  店小二方自因又獲重賞而大喜過望,但聞言之後,卻不由臉色大變而訥訥地答道:「是……是……小的決不向……任何人說……」

  柏長青點點頭道:「好,現在你去將我的馬牽出來,我要回去了。」

  黃昏時分。

  柏長青回到那金谷故園的四海鏢局中。

  但當他推開自己的房門時,迎接他的卻並非俏丫頭綠珠,而是那柳媚花嬌的金谷雙姬之一的玉環姑娘。

  柏長青不由怔立在門外,訥訥地道:「姑娘……你……」

  玉環瞇著眼睛媚笑道:「我?你不認識?」

  柏長青沒想到對方大膽到如此程度,竟移樽就教地自己送上門來,而且時間也快得使他感到意外,所以才有方才那麼一怔,但經過了對方一加反問之後,他立即鎮定下來,俏皮地笑道:「比初次見面時更美,更嬌,也更俏,我委實幾乎認不出來了哩!」

  玉環掩口媚笑道:「看你貌似忠厚,原來也不老實得很,唔……嘴巴說得好聽,心中可不一定是這麼回事,我先要考驗你一下。」

  一頓話鋒,又嗲聲嗲氣地笑問道:「還記得我的名字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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