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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▼第一章 世外桃源飛血雨

  大理,為滇西重鎮之一,古為南詔國郡,元、明、清三代均稱太和,縣城在點蒼山中和峰下,原為唐代貞元中南詔孝桓王異牟尋所築之蘋直城,也就是漢代的葉榆城,城高二丈四尺,周圍七里三分,分四門,東為洱海,西曰蒼山,南稱雙鶴,北名三塔,上關與下關左右夾峙,背倚點蒼而面臨洱海,形勢之勝,風景之佳,甲於滇西。

  凡是到過大理之人,都知道大理有名聞遐邇的「風、花、雪、月」四景,那就是下關的風,上關的花,點蒼的雪,洱海的月。

  同時,凡是武林中人,也都知道大理城旁的點蒼山中的住著以風、花、雪、月為號而功力高不可測的武林四位怪傑。

  這四位武林怪傑,就是「神風秀士」呂伯超,「惜花公子」白曉嵐,「白雪公主」江麗君,「恨月山人」古太虛。

  「神風秀士」呂伯超以「一陽指」及輕功號稱獨步宇內,據稱係以往大理王朝段皇帝的嫡系傳人,其餘白、江、古三位,則分別以「飛花掌」「白雪劍」「醉月拳」三種絕藝鎮懾武林。

  這四位武林怪傑,都是俠名遠播,嫉惡如仇,一般武林敗類和江湖宵小之流,莫不聞名喪膽,同時因他們各有一個怪僻的脾氣,即使一般白道人物,亦均敬鬼神而遠之,因此黑白兩道,公送了他們「武林四絕」的道號,但也有稱他們為「武林四怪」的。

  四位中,「神風秀士」呂伯超是大理世家,「惜花公子」白曉嵐與「白雪公主」江麗君則是中原人物,同時又是一對恩愛夫妻,至於「恨月山人」古太虛,則沒人知道他為甚麼要取那麼一個古怪的道號。

  可不是麼!月亮有甚麼可恨的?

  也許是基於惺惺相惜,或者是「怪」氣相投,這四位本是天南地北的武林怪傑,竟出人意外地在大理定居下來,而且在點蒼山北面的三陽峰下,共同建築了一座規模宏偉而美侖美奐的莊院,名曰「避秦別院」。

  莊名「避秦」,顧名思義,當知道這四位武林怪傑,是已經厭倦了江湖上的血腥生涯,身倦思還,有意就此歸隱了。

  不過,當他們四位共居於避秦別院時,年紀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間,以如此盛年而竟言歸隱林泉,那是令人難以相信的。

  但事實粉碎了一般人的疑念,「武林四絕」自隱居點蒼山中之後,已經足有十年,足跡未出點蒼山一步。

  十年中,不但有好些遠道專程來拜訪,或是有所求的武林人物,都嘗了閉門羹,即連近在咫尺的大理城附近的道上朋友們,也從來不曾發現他們四位的俠蹤。

  而據那些嘗過閉門羹的武林人物所傳出的消息,避秦別院圍牆高達五丈,周圍並有十五丈以上的護城河,這些人又異口同聲地說,他們都是在到達那避秦別院尚有半里之遙,莫名其妙地被人點了穴道,又莫名其妙地被人送回大理城中。

  這情形,當然會使遠道而來的武林人物失望和怨懟,也自然會引起很多武林人物的懷疑。

  但也有很多人暗地裏感到慶幸和輕鬆,那就是那些江湖宵小和武林敗類們。

  當然!有力量管制他們的剋星們,已不再過問武林中事,他們不是又可以為所欲為地得其所哉了麼!……

  十年的時間不算太短,而活動在現實生活裏的武林人物們,又往往是健忘的,於是,武林中又出現了一批有頭有臉的人物,而那以風花雪月為號,曾經顯赫一時的武林四絕,就這麼漸漸地給一般人遺忘了。

  時值八月,節屆中秋。

  以「風、花、雪、月」四景中「月」景著稱的洱海,該是又有一番熱鬧的了。

  洱海,又稱西洱河,古稱葉渝水,以其形勢如月抱珥,故名洱海,其源來自羅谷,東納東山老太箐火。東南納鳳儀波羅江水,並納點蒼山十八溪之水,東西寬約二十里,南北縱長約百里,算得上是一個高原大湖。

  出口經下關折西而出天生橋,迴繞於點蒼山後,下五十里納於漾濞江西南而與滄瀾江匯合。

  洱海有三島四洲,三島為:金梭、玉几、赤文;四洲曰青莎鼻、大貫湖、鴛鴦、馬簾,古詩中有:「泛舟洱水,臥數溪峰」之佳譬可說寫盡了洱海的山光水色。

  所謂洱海觀月,多在滿月時,青山籠翠,碧水連天,一葉扁舟,遨遊於清風明月,碧波萬頃之間,宛如置身於廣寒仙景,令人塵念盡去。

  今夜萬里無雲,月華似水,點點輕舟,劃破那水平如鏡的湖面,映著中天皓月,蕩漾起萬道銀蛇,此情此景,端的是集清幽瑰麗之大成,令人心曠神怡,塊壘盡消!

  一艘小巧漁舟,由大理岸邊,向馬簾島方向揚帆徐徐滑進。

  後梢甲板上,一老一少,兩個漁人正在盤膝對坐,淺斟低酌。那老漁人鬚髮斑白,滿臉皺紋堆疊,看情形,至少也在六旬以上,他不時伸手扶扶舵柄,校正航行方向,有時端著酒杯,仰首凝望著中天皓月,那昏花老眼中,滿是一片迷茫的神色。

  那年輕的一個,年約十六七,兩道劍眉斜飛入鬢,雙目黑白分明,薄薄而殷紅的嘴唇,整齊而潔白的牙齒,挺直的鼻梁,端正的面孔,襯托那猿臂蜂腰,儘管他目前是盤膝而坐,也儘管他穿的是一身漁家破爛衣裳,卻仍難掩他那煥發的英姿,與英挺不群的儀表。

  唯一美中不足的,是他那黝黑得發亮的膚色,這可能是他那打漁的職業所使然。

  可不是麼!整天在湖面上與風為伍的人兒,他的皮膚怎能不黑得發亮呢!

  這時,湖面上只有輕微的東風,這小漁舟那一張經風吹雨打太陽曬的破爛帆兒,幾乎已失去了它的作用,因而那本來是徐徐滑進的小漁舟,也顯得有氣無力的慢了下了。

  可是,船上的一老一少,卻似乎都沒注意到這些。

  只見那年輕人的一臉困惑神色,呆呆地注視那老漁人,老漁人仰臉注視中天皓月如故,嘴唇微微翕張著,那昏花老眼中竟湧起一片淒迷淚光。

  那年輕人見狀之下,神情一震,雙目大張地脫口一聲驚呼:「賈伯伯……您……」

  那老漁人似乎自覺失態地笑了笑,舉杯截口道:「小明,乾杯!」

  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,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,那笑容實在太勉強了!也太不自然了!

  那年輕人搖搖頭:「賈伯伯,您知道我是不能多喝酒的。」

  老漁人笑道:「小明,今天是你十五歲的生日,伯伯很為你高興,你總不能掃伯伯的興啊!」

  那被喚做「小明」的年輕人注目漫應道:「今宵您老委實是很高興,高興得連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哩。」

  那個叫做「賈伯伯」的微微一怔,苦笑道:「這個……我想到我那心願再有三年就可以完成了,所以……」

  「小明」淡然一笑接道:「所以說高興得要掉眼淚了,是麼?」

  「賈伯伯」連連點首道:「正是,正是。」

  小明神色一整道:「賈伯伯,人家都說我像一個大人了……」

  「賈伯伯」連忙截口道:「可是,事實上你今年才十五足歲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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