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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〇


  蕭瑤正色道:「既具浩然正氣,必然無邪不辟、無毒不祛,請你再聽下去。」

  說完,側顧其餘群俠,含笑說道:「穆老人家、辛師叔,以及顧兄、霜姊、琪妹,請與我一同把這首文天祥的『正氣歌』高聲朗誦下去。」

  穆超元等雖弄不懂蕭瑤的葫蘆之中究竟賣的甚藥?但卻知她必有深意,遂一齊點了點頭。

  蕭瑤嫣然一笑,滿面神光,領著群俠朗聲吟道:「……皇路當清夷,寒和吐明庭,時窮節乃見,一一垂丹青。在齊太史簡,在晉董孤筆;在秦張良椎,在漢蘇武節。為嚴將軍頭,為嵇侍中血;為張睢陽齒,為顏常山舌。或為遼東帽,清操厲冰雪;或為出師表,鬼神泣壯烈;或為渡江楫,慷慨吞胡羯;或為擊賊笏,逆豎頭破裂……」吟至此處,蕭瑤面含微笑,把手一揮,其餘群俠自也紛紛住口。

  洪三通失笑道:「怎麼?你們怎不往下繼續吟詠了呢,是不是神經業已發夠?」

  蕭瑤笑道:「我認為已經夠了,『正氣歌』凜然正氣,威力無倫,對付你和柳洞賓兩個小小的妖魔,吟上二十來句,還不夠麼?」

  洪三通縱聲狂笑說道:「你們真是癡人說夢,慢說只唸了幾句歌兒,就有真正的『張睢陽齒』和『顏常山舌』在,又拿我洪三通和柳洞賓老弟可奈何呢?」

  蕭瑤臉色一沉,厲聲喝道:「無知孽障,我先叫你倚為護法的『青陽木魃』柳洞賓死給你看!」

  洪三通哂然笑道:「蕭瑤,你大概是窮途末路,急瘋心了,你們五人均已中了『蝦蟆毒蠱』,無法提聚真氣,只剩下區區一個林傲霜,根本不是柳洞賓老弟的對手,哪裡還會……」

  蕭瑤不等洪三通話完,便即冷笑一聲,截斷他的話頭,接口說道:「不見棺材不流淚,不到黃河不死心,我若不給你見些真章,你這奸刁狠毒的萬惡老鬼也不知天有多高、地有多厚!」

  語音至此略頓,妙目倏然雙張,閃射出炯炯神光,高聲叫道:「扶持天地正氣的值日功曹何在?快替我把這助紂為虐的『青陽木魃』柳洞賓先行加以誅戮!」

  「哈……」

  洪三通想打一個「哈哈」,但卻未能完成,僅僅打了半個!

  因為第一個「哈」字剛出喉中,業已看見「青陽木魃」柳洞賓一聲不響地徐徐仆倒在地!

  這種現象太以令人吃驚,洪三通一聲「哈哈」中的第二個「哈」字自然窒在喉中,無法笑得出口!

  洪三通趕緊搶步走到柳洞賓身前,蹲了下來,用手探視,卻見這位「青陽木魃」業已斷氣!

  蕭瑤把嘴一努,林傲霜點頭會意,悄然飄身,神功凝處,屈指遙彈,便把那臟腑新受重傷、如今功力未復的老魔頭「玲瓏玉兔」洪三通,點了穴道。

  洪三通委頓在地,長嘆一聲,把兩道充滿怨毒以及驚詫神色的目光盯在蕭瑤臉上,苦笑說道:「蕭大姑娘,算你真行,但洪三通有樁要求,你能不能……」

  蕭瑤接口笑道:「我猜得出你的要求,是不是想要我告訴你,柳洞賓是怎麼死的?」

  洪三通道:「不錯,正是這個要求!」

  蕭瑤笑道:「我不是業已說過了麼?他是死在扶持天地正氣的值日功曹……」

  洪三通道:「胡說,哪裡會有什麼扶持天地正氣的……」

  蕭瑤接口道:「有,有,當然有,只不過這位扶持天地正氣的是人,是一個曾遭魔劫、迷途知返的人,而不是什麼富有神奇色彩的值日功曹而已!」

  洪三通將信將疑地問道:「是人,此人何來?」

  蕭瑤答道:「這人比你們來得稍晚,是從小松林外悄悄掩近,到了距離柳洞賓身後一丈以內,才聽我指令,驀然下手除兇!」

  洪三通皺眉道:「不對,不對,即令老夫與蕭琪對掌之時,臟腑震傷稍重,功力打了折扣,但也決無任人掩到身後一丈左右仍毫未覺察之理,何況,柳洞賓並未受傷,他的耳力甚聰……」

  蕭瑤冷笑道:「縱然他耳力甚聰,也因邪不勝正,而為沛乎塞蒼冥的浩然正氣所懾!」

  洪三通也是絕頂聰明之人,聽蕭瑤說至此處,恍然大悟說道:「我明白了,你適才朗吟文天祥所作的『正氣歌』之舉,就是為了掩護後來的那人,便於從林外悄悄走近我們,暗下毒手!」

  蕭瑤點頭笑道:「可惜你明白已太遲了一點,其實這也是你們惡貫滿盈,天奪其魂,否則,以你這樣老奸巨猾之人,應該在『正氣歌』聲一起之時,便懷疑我們於身中毒蠱,性命危殆之下,怎會還有此閒情逸致?」

  洪三通滿面悔恨的神色,咬牙說道:「好,你這女娃兒真夠刁猾厲害,老夫認命了,那借著『正氣歌』聲作為掩護,悄悄逼近,對柳洞賓暗下毒手之人,究竟是誰?如今應該出來了吧!」

  蕭瑤目注洪三通背後的松林之內,一軒雙眉,含笑高聲叫道:「南宮兄弟,你的大功業已告成,可以出來亮亮相了,並與你顧大哥一敘久鬱的情懷!」

  這一聲「南宮兄弟」,直聽得顧朗軒心中「怦怦」遽跳,目光發怔,凝注松林之中。果然,在蕭瑤語音才住之後,便有一條俊挺的人影從松林中閃將出來,一直縱到顧朗軒面前,「噗」的雙膝跪下,痛哭失聲,淚流滿面。

  顧朗軒見來人果是南宮敬,知道他神智清醒以後,必然滿腹辛酸,不讓他盡情發瀉一下,反易鬱結致病。故而,開始時他並不阻止南宮敬放聲痛哭,等他哭了一會兒後,方輕拍南宮敬的肩頭,勸慰道:「恭喜賢弟,終於在辛師叔所求來的『妙手天醫』諸葛老人的靈藥之下,去除邪毒,恢復靈智,你……你不要哭了……」

  南宮敬的一張俊臉之上依然是淚漬縱橫,向顧朗軒悲聲說道:「小弟恢復靈智以後,痛於先父慘遭毒手之仇,感於大哥苦心相助之義,並慚於自己甘與群邪為伍的不肖荒唐,叫我怎……怎不……」語音未了,又自勾動愁腸,悲淚泉落!

  顧朗軒正想不出應該用什麼話兒對他勸慰,蕭琪已冷笑一聲,哂然說道:「一個大男人家老是哭泣則甚?你以為掉上幾滴眼淚,便可以雪得了你先父之仇,報得了你顧大哥之義?……」

  南宮敬聽得一怔,蕭琪秀眉雙挑,向他盯了一眼,緩緩又道:「至於你與群邪為伍之事,更不必有所愧疚,因為那是邪毒所迷,不是你的本性,假如你為色慾所誘,自甘下流,我們這些人便誰也不會再理你了!」

  南宮敬趕緊拭去淚痕,向蕭琪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,說道:「二姑娘教訓得是……」

  蕭琪皺眉道:「怎麼叫『二姑娘』,這種稱呼酸溜溜怪兮兮,聽起來有多蹩扭?」

  南宮敬臉上微現窘色,囁嚅問道:「我……我……我應該怎樣稱呼?」

  蕭琪一抬玉手,指著蕭瑤,向南宮敬注目揚眉地含笑問道:「你對我姊姊,以前是怎樣叫法?」

  南宮敬答道:「是叫『瑤姊』……」

  蕭琪失笑道:「對了,你這張嘴兒蠻甜麼,對木小萍、皇甫婷、聶玉倩等,都是『萍姊』、『婷姊』、『倩姊』的猛叫一陣,難道就不能收起什麼聽來蹩扭的『二姑娘』,大大方方地叫我一聲『琪姊姊』麼?」

  這位「白衣崑崙」好生倜儻大方,口若懸河,滔滔不絕,把南宮敬教訓得不住抱拳陪笑,口稱「琪姊」。

  蕭瑤見他被蕭琪作弄得那副窘相,忍俊不禁地失笑說道:「南宮兄弟,稱呼一事到此為止,你既靈智早復,為何不隨我們一同離開『千鬼壑』,而要單獨再留在魔巢中一段時間則甚?」

  南宮敬鋼牙一挫,恨恨說道:「我單獨留下之意,本來是欲伺機刺殺『五毒香妃』木小萍,報那殺父之仇,但忽然得悉洪三通利用林傲霜姊姊散發『蝦蟆毒蠱』,算計瑤姊等人,遂在衡量輕重緩急之下,暫變原意,悄悄尾隨而來……」

  蕭琪笑道:「你尾隨而來,雖然殺死了『青陽木魃』柳洞賓,但對我們中了『蝦蟆毒蠱』之事並無助益,要能把洪三通的解藥弄來才好!」

  南宮敬苦笑答道:「小弟在『千鬼壑』下業已遍搜洪三通老魔暨柳洞賓小賊二人的行囊,但卻根本不曾發現什麼『蝦蟆毒蠱』的解藥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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