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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南宮敬搖頭說道:「為顧大哥報仇之事小弟一力承擔,不會煩勞上官兄,只請上官兄回憶當時的情況,看看是否能提供我一點偵察資料?」

  上官奇雙目微闔,想了一想,向南宮敬緩緩說道:「其他資料沒有,因為我是事後才到現場,只能從顧朗軒賢弟的致命傷痕之上,提供你兩點線索!」

  南宮敬聽得有兩點線索,不禁精神一振,注目問道:「什麼線索?上官兄請講!」

  上官奇探手入懷,摸出一根長才寸許、色呈紫黑、非竹非木的刺形之物,遞向南宮敬。

  南宮敬接過一看,茫然問道:「這是什麼暗器?我顧大哥就是死在……」

  上官奇接道:「這種暗器我也不認識,在江湖中極為少見!但顧賢弟只被此物打中右肩,縱令淬毒,也來得及封閉血脈,不應當時致命。」

  南宮敬想起上官奇說有兩點線索,一面收起那根小刺,一面急急問道:「我顧大哥是由於何種原因致死?」

  上官奇道:「他的致命重傷是在背後『脊心穴』部位的皮肉之上現出了一隻血紅的掌印!」

  南宮敬剔眉說道:「照這情形判斷,我顧大哥是先為毒刺所傷,正在行功閉穴之際,又被人從背後下手,打了致命一掌!」

  上官奇頷首說道:「不錯,南宮老弟的看法和我完全相同。」

  南宮敬目注上官奇道:「那隻血紅的掌印是什麼功力,上官兄看得出麼?是『朱砂掌』?『五毒掌』?還是『三陰絕戶掌』?……」

  上官奇笑答道:「這三種掌力於傷人以後所呈現的徵狀都差不多,無法強加認定,但由於傷勢之重,卻可看出發掌人已把這種掌力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!」

  上官奇鋼牙一挫,目閃煞芒,點頭說道:「好,我記下了,武林中精於『朱砂掌』、『五毒掌』或『三絕陰戶掌』力,並登峰造極之人,不會太多,這點線索,極有搜索價值!」

  荷蓋還擎雨,松聲漸沸濤,這是炎威暗消、涼意初透的殘夏新秋天氣。

  季節更新,江湖中也有了新的傳說。

  所謂「新的傳說」,便是有位名叫北天義的老人,因已厭倦江湖,遂想在歸隱以前,把自己一件防身至寶「天孫錦」,有條件地贈予武林同道。這「條件」就是北天義生平精於暗器,他傳語江湖,請所有想要獲得這件「天孫錦」的暗器名家於七七的黃昏,聚於大洪山金鐘崖的「七松坪」上,各憑藝業,一試機緣。

  莽莽江湖中,精於暗器之人當然甚多,但有的因未知此事,有的又不屑參與,故而到了那金風玉露的七七黃昏,只有三十來人聚集在「七松坪」上。

  北天義是位精神相當矍鑠的青袍白髮老人,他在群雄畢集、紅日已銜半山之際,站起身形,抱拳環揖,朗聲說道:「老夫年邁,厭倦江湖鋒鏑,特在息隱之前,願將生平防身至寶『天孫錦』奉贈有緣……」

  說至此處,取出一件銀光閃閃的絲織短衣放在石上,目注身左一名肩插厚背鬼頭刀的粗豪大漢,含笑說道:「這位朋友看來臂力極強,尊刃又頗沉重鋒利,可否請拔刀一試這件『天孫錦』的防身效用?」

  那粗豪大漢點了點頭,探臂拔刀,一式「獨劈華山」,便向平鋪石上的那件「天孫錦」猛力劈下!

  刀風生嘯,威猛異常,連大石都被劈得起了裂碎之聲,但石上的「天孫錦」卻完好依然,半寸銀絲都未斷折。

  這種罕世靈效自然看得與會群豪一齊「嘖嘖」稱異,並多半流露出渴欲獲得的貪婪神色。

  北天義閃動目光,一掃群雄,含笑緩緩說道:「諸位莫要以為這『天孫錦』毫無瑕疵,當初織錦之人便稱世上事不宜求全,方可免遭天忌,特將『天孫錦』上留了七個極小的孔穴……」

  群雄聞言,均不禁相顧面露詫色。

  北天義脫下青袍,將「天孫錦」穿在身上,再復外罩長衫,也揚眉笑道:「諸位不要詫異,這種避免全求之道,是一種立身處世的極高哲理!如今,老夫便請諸位高明各憑所學,一試機緣,看看誰能取得這件頗具防身妙用的武林奇寶『天孫錦』?……」

  語音至此略頓,指著自己胸前,面含微笑,又緩緩說道:「適才老夫所說『天孫錦』上的七個小小孔穴,全在前胸,也就是『齊門、玄機、將台、七坎、左右期門』暨『章門』等七處要穴部位……」

  人群中一位相當英秀瀟灑、年約二十上下的白衣書生接口問道:「請教北老人家,這『天孫錦』既是防身之物,卻為何偏偏空出了七處要害?」

  北天義目注白衣書生含笑答道:「一來織錦人避免上干天忌,不願求全,二來這七處缺陷均留在前面,易於另加彌補防護,三來可使身著『天孫錦』之人仍有戒心,不致於過份依賴懈怠,四來……」

  白衣書生搖手叫道:「夠了,夠了,在下已承指教!」

  北天義扣好青袍,含笑說道:「此刻夕陽已墜,夜色已起,老夫當眾獻醜,演練一套共有一百二十五式的『飛花掌法』,諸位在我掌法未了之前,盡量以暗器向我頭部以下、腹部以上的前半身招呼,誰的暗器在我青袍上掛得最多,誰就是『天孫錦』的得主!」

  群雄暴喏一聲,北天義又復笑道:「老夫還要提醒諸位一句,因『天孫錦』上的七個孔穴極小,必須用細小暗器,並認準穴道施為,方可奏效……」

  那位相當秀美的白衣書生揚眉叫道:「北老人家,倘若有人打中那七處穴道,你豈不要身受重傷,慘遭不測麼?」

  北天義向他深深看了兩眼,含笑抱拳說道:「多謝老弟關懷,老夫既然如此聲明,自然已在那七處要穴之上另作相當防護。」

 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,北天義雙眉挑處,向與會群豪抱拳環揖叫道:「諸位請準備施為,北天義要獻醜了。」

  話完,青袍大袖雙飄,立在這「七松坪」的中央,施展出一套相當精妙奇詭的「飛花掌法」。

  在場人物不論武功高低,都是行家,一見之下,知道這北天義武功極高,遂均鴉雀無聲地注目細細欣賞。

  北天義像隻青色蛺蝶飄舞場中,但見群豪久久未曾出手,遂把掌式略為一緩,含笑叫道:「諸位別客氣呀,難道看不上我北天義的這件『天孫錦』麼?」

  語音方落,群豪紛紛揚手,這「七松坪」中央的數丈方圓立即罩沒在無數電掣寒光和「絲絲」作響的破空銳嘯之下!

  暗器不住狂飛,銳嘯不住作響,坪中的青袍人影也不住飄舞!

  直等北天義把一百二十五式「飛花掌法」演完,所有暗器也完全停飛以後,他便卓立坪中,低頭注目,向地上仔細察看。

  原來地上雖有不少飛芒、飛針、飛刺、鐵翎箭等暗器,但北天義所著的青袍胸前,卻是乾乾淨淨,連半件暗器都未掛上。

  群雄見狀,方自齊覺失望,北天義竟脫下那件「天孫錦」來,向那白衣書生雙手擲去。

  白衣書生愕然問道:「北老人家這是何意?在下雖然來此,卻只想看看熱鬧,並無貪得之念,故而適才在老人家施展『飛花掌法』之際,根本未曾出手……」

  北天義搖頭笑道:「老弟言不由衷,你並非未曾出手,只是未曾用暗器打我,而是仗義施展,為北天義解脫一厄……」

  群雄聽得方覺一怔,北天義目光電掃,臉上帶著懾人的威嚴,沉聲問道:「剛才是何人不打前胸,竟故意用暗器向我腦後下手,被這位白衣老弟仗義擊落?」

  群雄相顧默然,無人應聲。

  北天義冷笑一聲,正待再查問,那白衣書生卻含笑叫道:「北老人家,方才對你腦後暗射的那線玄光,好像並非發自與會群豪,而是發自靠崖旁那株奇巨的古松之後?」

  北天義聞言,立即飄身向那株奇巨的古松後縱去。

  松後空空,哪見人影?但地面灰塵中卻留有腳印,足證適才確實有人在此藏匿!

  北天義重新縱回,那白衣書生已在一片石壁之下拾起一根紫黑小刺和一根銀針,向北天義揚眉叫道:「北老人家你看,這根紫黑小刺便是飛射你腦後之物,銀針則是在下所用的暗器。」

  這時,群豪見北天義已將「天孫錦」送給那白衣書生,遂均意興闌珊地紛紛散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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