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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五


  原來這柬帖之上,所書大意是說:「司空蘭行道江湖之際,因冰心仙子,嫉惡如仇,故所結仇家極多,司空蘭武功蓋世,生前無人敢捋虎鬚,但道成坐化之訊,一旦傳出,便難免有對她銜仇深切之輩,前來『冰心古洞』,企圖毀辱法體!自己是司空蘭至交,來此探望,發現她已道成,為了穩妥起見,遂把法體移入『冰心洞』底『小琅環迷蹤仙境』的泉眼『蓮花石』上,彼處氣候嚴寒,既可永遠保存,使法體不至朽壞,更有神奇陣法,與自然靈奇,交互配合的所生妙用,加以防護,外人絕難侵入那泉眼深處!」

  皇甫端等司空蕙看完柬帖,方自含笑問道:「莫兄,這柬上所書,是否屬實,『冰心洞』底,有沒有什麼『小琅環迷蹤仙境』,及泉眼『蓮花石』呢?」

  司空蕙點頭道:「有,有,這留書人雖未署名,也定是我姊姊的道義至交,否則決不會對這『冰心古洞』中的一切隱秘,知道得如此清楚!」

  皇甫端笑道:「此人思慮周到……」

  這六個字兒,才入司空蕙耳中,便更使她慚窘萬分,淚珠泉湧地,順頰而落!

  皇甫端看在眼中,暗忖這位莫府人,貌相風神,均頗清超絕俗,但卻易於流淚,似乎心腸稍軟一點,不適於在險惡江湖中,與那些魑魑魍魎,周旋角逐!

  他一面感慨,一面向司空蕙含笑問道:「莫兄,你何故落淚?莫非小弟語中有失嗎?」

  司空蕙舉袖拭淚,搖頭答道:「皇甫兄何曾話中有失?只是小弟聽了你讚譽來人『思慮周密』之言,深覺自己太以疏忽,竟未想到把我姊……表姊法體,移往『小琅環迷蹤仙境』,遂慚愧萬分,汗顏垂淚而已。」

  皇甫端點頭笑道:「莫兄勇於自責,委實可佩……」

  司空蕙不等他再往下說,便搖手叫道:「皇甫兄不必對我安慰,我且陪你走趟洞底『小琅環迷蹤仙境』,看看我表姊的法體,是否真被來人安置在泉眼『蓮花石』上?」

  皇甫端聞言,遂隨同司空蕙走往洞深之處,並向她含笑問道:「莫兄!令表妹司空蕙姑娘,有無一定去處?」

  司空蕙聽他問到自己,遵乘機探問地,揚眉笑道:「皇甫兄對我這位司空蕙表妹,倒是異常關切!」

  皇甫端臉上微微一熱,卻仍正色說道:「小弟生平不善虛言,我與司空蕙姑娘,雖僅『幕阜山』一面之緣,但卻把她亭亭倩影,深嵌心頭,晝夜懸念,無法淡忘!」

  司空蕙聽得心中又喜又羞,耳根也微覺發燒,頰上更飛起了兩片桃紅顏色!

  皇甫端見對方默然未語,不禁惶恐叫道:「莫兄,你是不是覺得小弟口不擇言,略嫌輕薄?」

  司空蕙笑道:「皇甫兄坦白率直,正是英雄本色!但小弟尚有一件事兒,要想向你請教。」

  皇甫端笑道:「莫兄有話,儘管請講,小弟是知無不答。」

  司空蕙揚眉笑道:「皇甫兄身負上乘武學,一人兼得『血淚七友』兄妹之綜合真傳,獲號『七絕玉龍』,列名『乾坤五彥』,再加上這等英俊瀟灑的絕世風華,難道除了我司空蕙表妹以外,竟沒有其他紅妝密友?」

  皇甫端長嘆一聲答道:「不瞞莫兄,小弟確實尚有一位紅妝密友……」

  司空蕙聽到此處,急急問道:「這位姑娘是誰?皇甫兄是怎樣與她結識?」

  皇甫端心中雖然思念司空蕙,但對於陶敏,也眷眷難忘,現聽對方問起,遂把自己與陶敏互相結識的那段曲折離奇經過,坦承無隱地,詳細說了一遍。

  這時,他們業已進入一條曲折盤旋的黑暗甬道之中,司空蕙一面帶著皇甫端,左旋右繞,緩步前行,一面靜靜聽他敘述。

  直到皇甫端絮絮講完,司空蕙方自聲音不大地,向他低聲問道:「皇甫兄,那位陶敏姑娘,既對你如此情真,你又何必再找我表妹『慈心玉女』司空蕙呢?」

  皇甫端苦笑答道:「人的感情,就是這樣莫明其妙,我對陶敏,起初根本談不上有甚情意?但彼此相處日久,難免愛滋情茁……」

  司空蕙聽到此處,接口笑道:「她們兩人,一個與你只匆匆一面,一個與你相偕萬里,朝夕繾綣,情分深淺,定不相同!皇甫兄莫非是為了陶敏姑娘,業已苦參絕藝,不知所往,才岑寂無聊地,來找我表妹司空蕙麼?」

  皇甫端惶然叫道:「莫兄千萬不可如此想法,這兩位紅妝俠女,在小弟心中的比重方面,絕對是司空蕙高於陶敏……」

  司空蕙不等他往下再說,便自笑道:「我不相信!皇甫兄此語,多半是違心之論!」

  皇甫端急道:「決非違心之論,我這種心意,並曾直告陶敏,她遂對我作了一項要求,及一項承諾!」

  司空蕙「哦」了一聲,揚眉問道:「皇甫兄能否把陶敏姑娘對你所作要求,及所作承諾,說來給小弟聽聽?」

  皇甫端道:「小弟雖對司空蕙姑娘,情深一往,但陶敏姑娘,卻又對我癡得可憐!她所作要求是在我尚未尋得司空蕙前,隨我結伴江湖,以解岑寂!所作承諾則只要我一與司空蕙相見,她便自行別去,禮佛修行,決不使我發生什麼情天障礙,愛海生波!」

  司空慈聽得失聲叫道:「難得,難得,這位姑娘委實太難得了!皇甫兄,你真忍心先拿她略解岑寂,然後便棄如敝履嗎?」

  皇甫端搖頭答道:「人非木石,我與陶敏旦夕相隨,歷經患難,怎會對她無情?但這樣一來,卻把我陷入了一種極度彷徨苦惱的情緒以內!」

  司空蕙笑道:「我知道皇甫兄的苦惱,你是既忘不了魚,又丟不了熊掌。」

  皇甫端赧然垂頭,司空蕙微笑又道:「其實這難題容易解決,皇甫兄乾脆來個魚掌兼得,豈不可以大享齊人之福了嗎?」

  皇甫端搖頭說道:「莫兄何必調侃小弟,這是不應該有的奢望!」

  司空蕙接口笑道:「說什麼不應該有?我覺得魚掌兼得,並不是什麼大逆不道之事,但卻必須在一種原則以下,方能實現!」

  皇甫端揚眉問道:「人兄請抒高論,以開茅塞,這是種什麼原則?」

  司空蕙笑道:「極為簡單,就是『掌能敬魚,魚能容掌』!在合於這種相敬能容的原則下,皇甫兄何妨左擁右抱?但若不合這種原則,早晨魚妒掌,黃昏掌欺魚,便會把皇甫兄鬧得頭昏腦脹,二女之間難為夫了!」

  皇甫端聽得連連點頭,苦笑說道:「莫兄高論極是,小弟對陶敏相識較深,知道她必對司空蕙敬重,只不知司空蕙對陶敏是否能容?」

  司空蕙微笑說道:「能容!能容!多半能容!」

  皇甫端一愕問道:「莫兄,你怎能做如此定論?」

  司空蕙秀眉微揚,含笑答道:「皇甫兄莫要忘記我司空蕙表妹的外號,她叫『慈心玉女』,寬宏恢達,大度能容,只要她對皇甫兄真有愛意,決不會成為世俗所謂的『妒夫人』呢!」

  皇甫端聽得俊臉微紅,赧然不語。

  司空蕙又復笑道:「依小弟看法,皇甫兄對一切問題,均不必愁思,要知道司空蕙會不會對你發生真愛?陶敏會不會尊敬司空蕙?以及司空蕙會不會容得陶敏?都不是空言可斷,必須等這三位關係人物,互相見面,建立印象以後,才能……」

  皇甫端接口說道:「我也知道這些事兒非彼此見面,無法解決,但因司空蕙姑娘,又不知芳蹤何處?天涯海角,渺渺難尋……」

  司空蕙笑道:「皇甫兄不必找她,好在『兩代英雄會』為期不遠,你們三位歡喜冤家,必會在『岷山』相聚!」

  說到此處,路徑越發繁複,耳中並可聞得一種噹噹泉響。

  皇甫端道:「莫兄,我們大概業已到『小琅環迷蹤仙境』了吧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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