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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


  常百化聽得既覺赧然生慚,又覺悚然吃驚,因腰間所盤的一條「金銀寶帶」,是自己新從苗疆捕獲,尚未完全調教馴服,卻怎會也被司空蘭知曉,發話點破!

  這條「金銀寶帶」奇蛇,威力奇強,是絕世難逢異物,常百化委實捨不得把它捏死!

  但情緒上雖然不捨,事實上卻不容推諉,常百化只好紅著臉兒,伸手從道袍內,把這條色澤金銀相間,身軀扁平如帶的絕世怪蛇取出,他也伸手在這「金銀寶帶」蛇的七寸之上,捏了一捏,隨手拋入谷旁深草以內!

  常百化這次因心中不捨,弄了玄虛,他捏時手勁稍輕,未把「金銀寶帶」捏死,只是暫時捏暈,過上頓飯光陰,自會漸漸甦醒!

  蛇只一甦,不是發揮威力,冷不防地傷了司空蘭、司空蕙姊妹,便會逃匿到谷中隱秘之處!

  常百化的如意算盤,打得雖好,「冰心仙子」司空蘭卻比他還要棋高一著!

  他剛把「金銀寶帶」捏暈,拋入深草之中,那隻適才銜走金蛇的「紫羽神鷲」,便又垂天而降!

  紫鷲飛入草中,伸爪抓起那條身軟如綿,毫無抗拒能力的「金銀寶帶」毒蛇,又復破空飛去!

  常百化看得空自咬牙,卻又不敢發作!

  司空蘭目光移注到「五爪蛙神」熊賽古的身上,語音和婉地,微笑說道:「熊道友,常道友已然聽我之勸,清除了一身孽果,你也把那『天蟾毒漿』,毀去了吧!」

  「五爪蛙神」熊賽古雖然台不得自己費了多年心血,才在各種奇毒蝦蟆身上,所提煉出的一些為量不多的「天蟾毒漿」,但眼看「金蛇道人」常百化,已然含羞忍垢,不惜犧牲地,下了台階!自己倘若不服逞強,則必將屍橫「冰心谷」底,把半世雄心,化作南柯一夢!

  司空蘭見他遲疑未答,不禁揚眉叫道:「熊道友若是捨不得毀去『天蟾毒漿』便請和我放手……」

  「放手一搏」的「搏」字尚未出口,「五爪蛙神」熊賽古長嘆一聲,突然從所著長衫之上,凸起了無數氣泡。

  上次他在峰頂暗算皇甫端,是使這些癩包似的氣泡之中,噴射毒漿,如今因知這種位倆,奈何不了「冰心仙子」司空蘭,遂在氣泡凸起以後,乖乖把長衫脫掉,放在地上!也未見甚疾風勁氣,革囊便「波」的一聲,自行爆裂!

  但革囊雖爆,囊中所儲的腥臭「天蟾毒漿」,卻並未四散飛揚,只是似被什麼無形力量,加以制壓地,流在亂石之間!

  「五爪蛙神」熊賽古見自己多年心血,業已毀諸一旦,不禁暗咬鋼牙,厲聲叫道:「司空蘭,你已稱心如願,佔盡上風,我們則事事忍耐從命……」

  話猶未了,司空蘭便自笑道:「熊道友這樣說話,莫非已想別去?」

  「金蛇道人」常百化一旁冷然答道:「我們當然想走,只不知可以走嗎?」

  司空蘭失笑說道:「今日之事,兩位道友既已如約棄去毒蛇,毀去毒漿,已算了結!『冰心谷』非司空蘭司空蕙姊妹私有,道友們要去要留,悉聽尊便,我姊妹既不願致歡迎之詞,也未便下逐客之令!」

  常百化見無端又受了「冰心仙子」司空蘭的一頓搶白,不禁冷哼一聲,拉著熊賽古兩人面色如霜地,便自離去!

  「慈心玉女」司空蕙見這兩位武林兇人,出得「冰心谷」後,便向「冰心仙子」司空蘭,含笑問道:「姊姊,你既然逼得『金蛇道人』常百化與『五爪蛙神』熊賽古,一個捏死所豢毒蛇,一個毀去天蟾毒漿,但他們的蛇蠍心腸,卻依舊怙惡難改,此去仍將為害江湖的呢!」

  司空蘭微笑答道:「蕙妹看法不錯,但這兩個魔頭,眉心晦紋已現,臉上死相已呈,不久定將遭劫,我何必親手殺之?故而只把他們仗以行兇的毒物毀去,讓那為世除害之人,下起手來,比較容易一些!」

  說著話從松枝上飄身落地,一面與司空蕙緩步走回洞府,一面微笑問道:「蕙妹,爐火純青的進一步功果,又是什麼?」

  司空蕙應聲答道:「爐火純青之後,自然是『大丹告成』!」

  司空蘭滿臉祥和神光,微笑說道:「對了,道家叫『大丹告成』,俗家則叫『壽元已盡』,故而我今日突發慈悲,放走『金蛇道人』常百化,『五爪蛙神』熊賽古之舉,或許也有些常言所說的『人之將死,其行也善』成分。」

  司空蕙聞言,尖聲叫道:「姊姊!你……你……你在說些什麼?」

  司空蘭到丹房蒲團之上,盤膝之下,神色自若地,向司空蕙搖手笑道:「蕙妹,你不要大驚小怪,豈不知天下無不散宴席,我苦行功成,在當世武林中,大概還是第一個得證真玄之人,你應該替我高興才對!」

  司空蕙聽得一雙妙目之中,淚光隱隱,泣聲哽咽地,拉著「冰心仙子」司空蘭的手兒問道:「姊姊,你所說的話兒,是……是……是真的嗎?」

  司空蘭笑道:「怎麼不真?功行練到我這等地步,預知生死,並非難事!蕙妹如今總該知道我為什麼最近不許你出谷半步,並把一身所學,悉數相傳,督促你苦苦用功之故了!」

  司空蕙心中悽苦,淚落如泉,叫了一聲「姊姊」,便向司空蘭的懷中撲去!

  司空蘭把這同胞小妹,抱在懷中,溫言含笑說道:「蕙妹不必傷心……」

  話猶未了,司空蕙便悲聲問道:「姊姊!你……你在這濁世之中,還有多久勾留?」

  司空蘭搖頭笑道:「不會太久,大概再過片刻,便將丹成化去!」

  司空蕙「呀」了一聲,雙手掩面,淚珠兒在指縫之間,如泉而落!

  司空蘭見狀,伸手在司空蕙頂門之上,輕輕拍了一下,含笑叫道:「蕙妹,你不是不懂得其中利害,你是我唯一親人,在我丹成之前,如此悲痛,豈非是擾亂我的清靜道心,對我有莫大妨害嗎?」

  司空蕙知道司空蘭所說不差,悚然一驚,趕緊拭去臉上淚痕,收斂悲容,向司空蘭問道:「姊姊既然丹成坐化在即,可有什麼訓教?小妹永記心頭,終身不忘!」

  司空蘭搖了搖頭,含笑說道:「蕙妹無論在姿質,抑或心地方面,都是塊無瑕美玉,我用不著再囑咐你什麼話兒。只有一事……」

  司空蕙見她語音至此忽頓,有些囁嚅起來,不禁忍住內心悽楚,佯裝笑容地,揚眉問:「姊姊有甚話兒,怎不說出?」

  司空蘭笑道:「蕙妹心腸太軟,將來在兒女情懷方面,難免吃虧!故而我要送你八個字兒,作為應付秘訣!」

  司空蕙秀眉微笑說道:「小妹前在『邛崍山』內,若非事先有人報警,幾乎中了假皇甫端,『奪命三郎』万俟英的無恥算計,對於兒女情事,遂告冷透心腸……」

  司空蘭不等司空蕙話完,便接口笑道:「蕙妹要冷透心腸作甚?這事只是假皇甫端所為,又不是真皇甫端對不起你!」

  司空蕙怔了一怔,茫然問道:「姊姊認為我應該採取什麼態度?」

  司空蘭含笑說道:「你如今的一身功力,慢說在第二代人物之中,秀出本倫,即連稍差一點的第一代人物,也不是你的對手!我認為蕙妹在我丹成化去以後,應該立即出山,一面準備參與『兩代英雄會』,一面並向假皇甫端尋仇,向真皇甫端結愛!」

  司空蕙搖頭嘆道:「常言道得好:『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』,我哪裏還敢再對人傾心結愛?便是遇著真皇甫端,也非先在暗中觀察此人的品格良窳,以及對我是何心意?然後再衡情處理不可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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