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諸葛青雲 > 四海群龍傳 | 上页 下页


  說完,便把所贈之物一齊交給皇甫端,並微笑說道:「端兒,這四件寶物之中,除了『玉帶盤龍劍』及『冰魄冷魂針』,是兵刃暗器,你早知用法以外,其餘的『通天犀角道簪』,可解百毒,那粒朱紅蠟丸,更是能治臟腑重傷,還魂續命的『法華金丹』。你務須謹慎收藏,千萬莫像那枚『二相寒鐵飛環』般地,又告遺失。」

  皇甫端俊臉通虹地,躬身受教,把四件寶物,一一藏好。

  上官淵舉起酒杯,飲了一口說道:「第二個步驟,我要你再去『苗嶺』!」

  皇甫端駭然問道:「六師叔,你要我再去『苗嶺』則甚?」

  上官淵雙眉微挑,目閃神光說道:「我要你舊地重經,再到『雪叟』龐飛全家遭害之處,仔細察看察看,甚至住上幾日,或許會有什麼重大發現。」

  皇甫端雖然弄不懂六師叔命自己舊地重經的用意何在?但仍點頭領命地,又自問道:「第三個步驟……」

  上官淵不等他往下再問,便自接口笑道:「我限你在『雪叟』龐飛的故居左近,最少勾留三日,然後便屬於第三個步驟,去到『天目山』下,尋找『肉球先生』古今通,把你所有受人陷害,及勘查所得的經過情形,向他詳細敘述,請教他有何意見?」

  皇甫端抬頭看著上官淵問道:「六師叔,你不率領端兒一同走嗎?」

  上官淵搖頭笑道:「這樁疑案,對方既然大費心思,加以巧妙安排,則勘查起來,必然要費相當心力,我們目前只有兩人,不宜同途,只能分路,以期多有收穫,今天是八月中秋,我望你能在年底前後,趕到『括蒼山凝翠台』上,與我相見,互述所得,再予綜合推究。」

  上官淵說完話後,紫衫傲飄,便即先行走去。

  從「婁山」南行,撲奔「苗嶺」的崎嶇路途之間,飛馳著一個猿臂蜂腰,但年齡看去卻有三十七八,臉色死板板的中年漢子。

  這中年漢子,便是身負奇冤,受了他六師叔「括蒼紫裘生」上官淵指教,頭戴人皮面具,變易容顏的「七絕玉龍」皇甫端。

  皇甫端便因為身懷七種絕藝,一向愛著白衣,才被武林人物,贈給他「七絕玉龍」美稱。

  如今,他為了掩飾本來面目,不僅頭戴人皮面具,連身上所著,也換一襲葛布青衫。

  他到了「苗嶺」,便去昔日發現「天香白玉屏」,與「雪叟」龐飛互起爭執的毒沼之旁。

  他一面尋思,一面照著昔日所經,一段段加以回憶,並重複照做。但毫無所得,腦海之中,仍是茫茫渺渺地一片空白。

  他漸漸從回憶中,轉到現實,目光一閃,打量四周。

  茅屋之前,赫然滿地斑斑血痕,其間並有色澤較淺的腦漿遺跡。

  皇甫端一看情形,便證實了獨孤奇不是虛言,這位「鐵面天曹」,確曾在此目睹一件殘酷萬分的人間慘劇。

  但如今獨孤奇所說的龐飛夫婦及其幼子遺屍,業已不見,卻在茅屋之旁,拱起一座墳頭!

  他因自己每興起一種想法,其中必含有不能成立的莫大矛盾,遂索性賭氣不想,信步進入茅室。

  室中情形,倒並未有甚凌亂之狀,也未見有那位清白被玷,羞辱自盡的龐小波姑娘屍體。

  皇甫端以為屍體定已被人一齊掩埋,遂心中暗想,龐飛一家,屍已入土,室已成空,此地毫無可資偵察之處,不知上官師叔卻硬要自己至少在此住上三天則甚?他雖然莫明其妙,但因覺這位六師叔對自己恩重如山,不應在背後不遵從他所指示之事,遂只好打定主意,無論有無發現,也要在這茅屋之中住上三日。

  日落月升,雲迷霧漫,風聲鶴唳,虎嘯猿啼。

  皇甫端業已在這茅屋中過了兩夜,所見到的,除了室中的無主雜物,及室外的一座新墓以外,只是深山中的鳥獸悲號,煙雲變幻而已。

  如今是第三天的黃昏時分,皇甫端負手岸立在茅屋門前,目注時幻異彩的滿空晚霞,心想這件幾使自己萬劫不復的莫大冤獄,也正如這瞬息萬變的霞彩一般,不可捉摸。

  熬到初更時分,皇甫端忽然因過分無聊,而想起了一樁消遣時間之法。

  他要把「雪叟」龐飛家中的所有各物,完全檢視一遍,看看可有什麼日記之類,或許其中會記載著值得研究的往昔恩仇等事。

  皇甫端此念一起,立即動手。約莫經過了一個更次,他從書畫琴棋,到油鹽柴米,業已把這茅屋中的所有各物,全都遍加檢視。

  他雖然不曾發現什麼心中想找的日記之類,但卻發現了另外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;原來,這茅屋是「雪叟」龐飛舉家隱居之處,日用各物,四季衣衫,理當一應俱全,但其中偏偏缺少一種必會遺留之物。

  這種東西,就是妙齡少女的衣衫首飾。

  茅屋中衣衫頗多,有幼童衣,有老人衣,有老婆婆衣,為什麼獨獨沒有龐小波平時穿戴的衣裙釵鈿?皇甫端對於這樁怪事,沉思了老半天,仍然參不透絲毫端倪。

  想來想去,覺得那位龐小波姑娘,既然在這茅屋之中居住,決不會毫無用物遺留,除非……

  除非什麼,除非她沒有死,除非她離此他住,才會把一切衣履簪環,完全帶去。

  這個理由雖說得通,但龐小波卻決不會走!

  因為「鐵面天曹」獨孤奇曾經目睹龐小波被人姦辱以後,業已羞辱難堪地嚼舌而死。

  他滿腹悶氣,不願再在室中枯坐,遂走出門外,遠處是長空寥廓,雲誨迷濛,但近處卻只有那座三尺新墳。

  他這樣目不轉睛的失魂落魄之狀,是為了心中又起奇想,皇甫端認為自己適才那種龐小波可能未死的想法,是一種極為大膽假設。

  然而適才既有大膽假設,如今卻為何不索性來個大膽求證?求證之法,極為簡單,只消挖開墳墓,一驗墓中屍骨,看看究竟有無龐小波在內,他回到茅屋以內,取來一把鐵鏟,肅立在那座三尺新墳之前,向埋骨墓中的「雪叟」龐飛,舉行默禱地心中暗道:「龐飛,我們除了為爭奪『天香白玉屏』,曾經互相過招以外,可說素無仇恨,卻誰知不僅你一家遭禍,也把我皇甫端幾乎害得身敗名裂,萬劫不復……

  「如今,皇甫端為了洗刷本身清白,並願意為你一家老小,報慘死之仇,必須挖開墳土,一驗屍骨!望你莫以死後難安見怪,倘若英魂不遠,泉下有靈,並請呵護皇甫端早日揭開秘幕,擒獲惡魔,為彼此報仇雪恨!」

  禱祝一畢,皇甫端立即開始挖掘墳土。

  龐飛等人屍骨,既無棺木,又係草草掩埋,自然不消多久,便被皇甫端一一掘出。

  皇甫端挖掘結果,只挖出了三具屍骨。

  一具老人遺屍,正是「雪叟」龐飛。

  一具老婆婆遺屍,顯然便是「雪叟」龐飛之妻。

  一具腦殼已被摔爛的八九歲男童遺屍,分明是龐飛夫婦之子。

  果然,其中缺少了一具衣裳半裸,嚼舌而死的少女屍體。

  皇甫端向這三具屍體,打量了幾眼,心中微覺安慰地搖頭一嘆。

  龐小波既然未死,則這埋葬龐飛夫婦等遺屍之舉,定然是她所為。

  這樣一來,在這莽莽江湖以內,就多了一個可為自己作證,替自己洗刷清白之人,自己除了擒獲那容貌與自己相像的惡魔外,若能尋得這位全家被害,清白被玷的龐小波姑娘,也足可把這樁冤案,揭破大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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