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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三


  因為他已知道薛琪是方天華與薛冬心的女兒,而方天華所以會對他這樣好,也多半是為著薛琪的緣故,所以自然而然地向他提出此問。

 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:「小子,你怎麼現在才想起她來,大概是悶得太慌了……」

  司馬瑜臉上一紅,連忙道:「我心中從來沒有忘記過她,因為她原來也跟我約好在杭城見面的,只是我到了杭城之後,一連發生了好多事,才……」

  方天華冷笑接口道:「才把她給忘了!」

  司馬瑜紅著臉辨道:「沒有……」

  方天華臉色一正道:「那你怎麼現在才問起她呢,我跟你走了幾天了,你根本就沒有提起過她!」

  司馬瑜紅著臉無言可答,半晌才負氣道:「我心中的思想,沒有必要掛在臉上,念在口裏!」

 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:「那你就在心裏默默想她好了,何必要問我呢!」

  司馬瑜一賭氣,乾脆不問了,倒是苦核微笑著對方天華道:「你逼他做什麼呢?告訴他吧!」

 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:「不說,我寧可她病死了,也不願再見這種薄情寡義的小畜生!」

  司馬瑜神色一變,急忙問道:「怎麼!琪妹病了!」

  方天華冷笑不語,還是苦核道:「是的!她病了?她病得很厲害,所以才沒有到杭城來找你!」

  司馬瑜急忙問道:「她得的是什麼病?」

  苦核搖搖頭道:「不知道!芸娘沒有說,不過你放心好了,有芸娘照顧她,她會好的,也許在我們從毒龍島回來時,你們就可以見面了。」

  司馬瑜還待追問,苦核搖手道:「我就知道這麼多,詳細情形除了芸娘之外,誰也不清楚!」

  司馬瑜惶急自語道:「奇怪了,像她那樣學過武功的人,怎會生病呢!」

  方天華長嘆一聲,默然無語,司馬瑜心中一動,連忙又問他道:「前輩莫非知道她的病況嗎?」

  方天華嘆息一聲道:「芸娘雖然不說!怎麼會瞞得過我的呢?這種病要治起來倒不難,只是……」

  司馬瑜急忙道:「只是什麼,莫非是那草藥難求?」

  方天華搖搖頭道:「也許很難,也許很容易,現在不必說,等毒龍島回來後再說吧!反正我擔保她不會死!」

  司馬瑜還是不放心,方天華又長嘆一聲,忽然催著座下的馬向前急走幾步,司馬瑜知道他有話要避著人,連忙追了前去,湊到他身旁壓低聲音道:「前輩有何吩咐!」

  方天華惆悵地低聲道:

  「薛琪生的是心病,只怪我太心急了,不該告訴她我是她的父親,她知道之後,馬上就去找芸娘去證明這件事,芸娘可能也告訴了她實話,只是芸娘對我也不夠瞭解,言中對我自然沒有好評,琪兒大概是耿於有我這樣一個父親,所以才不願意見人……」

  司馬瑜微愕道:「前輩怎麼會知道的?」

  方天華輕嘆道:「這並不難猜,芸娘說她生病時,神情並無憂急之狀,同時還能分身出來在暗中照應你,足見琪兒的病是假的,自慚身世不願見人才是真情……」

  司馬瑜也惆悵地道:「琪妹實在太任性了,天下無不是的父母,她不該對前輩如此的,再說前輩與薛家的恩怨內情甚為曲折,她若是知道了,應該會同情前輩之作為!」

  方天華長嘆道:「這倒不能怪她,連芸娘都不瞭解我,她自然是更難明白了,這點事將來只有麻煩你了,甚至在芸娘前面,我也希望你能代我說說明白!」

  司馬瑜點頭道:「小侄一定盡力,只是小侄對其中詳情並不十分清楚,前輩何不自己解釋呢!」

  方天華微怒道:「我自己若是解釋得明白,何必還來巴巴的求你……唉!芸娘對我的誤會太深了,她連話都不肯對我多說,怎會相信我呢!等毒龍島回來後,我自然會告訴你詳情的!」

  司馬瑜連忙道:「前輩為什麼不早點解決此事呢?」

  方天華輕聲嘆道:「我要做些事情彌補當年的過失,使琪兒能以我為榮,這才是針對她心病的良藥!」

  司馬瑜想想才道:「若是琪妹永遠躲著我,那又該怎麼辦呢?」

  方天華深注他一眼道:「這個你放心好了,琪兒什麼人都不願見,就是不會忘情於你,所以才要求芸娘處處照應你,總有一天她會見你的,那時我也許……唉!不說了!反正你不許辜負琪兒!」

  司馬瑜點點頭,方天華忽地煩躁起來,瘋狂策馬前進,急駛如飛。

  司馬瑜瞭解他心情,不想去打擾他。

  苦核在後面追過來道:「你們談得怎麼樣了?」

  司馬瑜苦笑搖搖頭,苦核也不禁望著方天華的背影,惻然嘆道:「世事永在常情外,他的遭遇也實在太慘了一點,一個絕頂聰明的人,落到這種程度,只能歸諸於天意了,芸娘實在害人不淺,把他逼為兇人,把我逼為屍魔,這真不知是什麼冤孽?」

  司馬瑜嘆道:「其實薛冬心前輩也夠苦的了,她自己一生何嘗不是受盡命運的播弄……」

  苦核微怒道:「當著我們的面,你最好少提這個薛字,我們只認識芸娘,卻不知道有薛冬心這個人!」

  司馬瑜詫然道:「這不都是一個人嗎!」

  苦核怒聲道:「胡說!芸娘在我心目中是尊純美的神,而那薛冬心卻……是個瘋子!」

  說完一磕馬,也急急的向前駛去,司馬瑜怔怔地望著他追上了方天華,兩個人的身後揚起了滾滾的塵霧!

  突然間他對這兩個怪人有著太多的瞭解,也起了一種由衷的同情,兇人!屍魔!這些江湖上談之色變的名詞,可是在他們的內心,也與常人一樣的脆弱,一般地飽受痛苦煎熬!

  當他們追上方天華與苦核時,這兩人已在城裏找好了歇腳的地方,同時也準備好吃喝的酒菜。

  方天華與苦核都有著沉重的心事,一杯接一杯地借酒澆愁,馬卓然則是因為高興,陪著他們放量痛飲。

  過量的酒使三個上了年紀的人都失去了自制,越醉越喝,越喝越醉,終於都支持不住了。

  馬蕙芷與凌絹合住一間客房。

  方天華與苦核一間房,他們一進屋就倒下睡了。

  司馬瑜被安排與馬卓然在一起,可是他受不了馬卓然呼吸中的濃烈酒氣,輾輾反側,直到夜深也無法合眼,更鼓三響,他只得披衣坐起,打開窗子,對著皓月長空發怔!

  「人生幾見月當頭!」

  這原來是詩人感時的慨嘆,可是今夜明月卻給了他更多的惆悵,「月如無恨月常圓!」明月的陰晴圓缺,正說明了人間的長恨無窮,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恨,恨些什麼,然而他心中此刻卻充滿了無限的怨恨!

  寂寂空庭,客邸中的客人全進入了沉沉夢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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