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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一


  司馬瑜急問道:「她在那裏?」

  相士又捏了一下手指,口中喃喃搗弄了半天才答道:「好叫相公放心,那人雖處險境,目前尚無性命之慮……」

  司馬瑜大是焦急地道:「我是問她在那裏?」

  相士搖頭道:「卦象是一種虛無縹渺的靈感,它只能透露出事情的徵象,卻說不出實際的時地……」

  司馬瑜大失所望地道:「方才先生還說可以……」

  相士又點頭道:「不錯!山人是那樣說過,卦象不是憑,可以測字,測字測機,觸機決疑,心誠則靈!」

  司馬瑜趕忙道:「那先生快測字吧!」

  相士見他那種情急之狀,反而故意嘔他道:「從相公這份焦急上看來,那失陷的女子,與相公的關係一定很密切!」

  司馬瑜幾乎要發火了,大聲叫道:「在下是請先生解決疑難,不是叫先生來探討私事的……」

  相士連連點頭道:「相公說得很是!不過山人也不能無中生有,至少相公該說個字出來,山人才好測機!」

  司馬瑜遲疑一下才道:「要怎麼樣的字呢?」

  相士笑道:「什麼字都行,最好是完全不加思考,信口說出,無心之機,往往會有最佳的啟示!」

  司馬瑜對著一湖綠波,信口說了一個水字。

  相士閉目作態,將水字連唸了好幾遍,才睜目笑道:「妙妙妙!一池湖波春水遙,此水曾載西施淚,又傳佳訊到小橋,水經橋下冷,冷水結成冰,冰化水,水成冰,冰生於水冷的水,冰化之水冷如冰!……」

  司馬瑜聽他一陣鬼言,甚至於直接說出了冷如冰的名字,不禁大是生疑,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厲叫道:「冷如冰怎麼樣了?」

  相士白眼一翻,舉起手中的報君知筆直對著他的指骨上敲下來,以司馬瑜此刻的功力,便是鋼刀也難以傷得了他,可是這相士的鐵片僅只輕輕一擊,卻令他感到一陣澈骨的痛楚,大叫一聲放開了手。

  相士從容地施施離去,口中還朗聲吟道:「面向東,寒夜風,盈盈一水兩岸通。月將沉,星無痕,離人思婦欲斷魂!切記切記!山人去矣!」

  司馬瑜在驚痛中回過神來時,那相士已去得無影無蹤了,只有空際還飄溢著他朗朗的歌聲!

  司馬瑜一則心急於冷如冰的噩耗,再者也驚於那相士的身法與功力,癡癡的站在當地,竟不知如何是好!

  半天之後,他才從紊亂中安定下來,首先他推定那相士一定是位隱名的高人,而且對自己決無惡意!

  否則以他那輕輕一擊,即令自己疼痛難當而沒有傷及皮骨,足見他比自己高明多了,他若要殺害自己的話,只是舉手之勞,然而他並沒有那樣做!

  既然他對自己沒有惡意,則他所說關於冷如冰之事,也一定不會虛假,他與自己廝磨半天,只是為了告訴自己冷姊姊的消息!

  他知道冷姊姊蒙了難,又不肯多透露一點,究竟是什麼居心呢!

  司馬瑜在心中又將相士的全部談話也重新回味了一遍,依然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可以作為進一步思索的資料!

  最後他才想到相士臨去時所唱的歌了,那些歌詞毫無意義,為什麼他要加上一句「切記」!「切記」!兩聲招呼呢?

  他本是絕頂聰明的人,冷靜地想了一下,突然以手擊額,連連罵自己道:「該死!該死!怎麼連這麼簡單的啞謎都解不開,真是枉讀那麼多年的書了!」

  「面向東」!則背所對之處一定是「西」。

  「寒夜風」!因事思象是個「冷」字。

  「盈盈一水兩岸通」!明明白白是指橋而言。

  「西泠橋」!這三句話已經指出地點了!

  「月將沉!星無痕!」是指時間,現在正是三月中旬,月沉星暗,應在二更時分。

  「離人思婦欲斷魂!」是說明冷如冰的處境,那個時候她可能會有性命之虞!

  「冷姊姊在嘉興城中已經受到薛冬心的指點傳授,功力大有進境,天山綠梅谷中守制一年,對於上清秘笈也大有參悟,比諸自己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,是誰能令她陷入危境呢?」

  「冷姊姊都受制於人,我能救得了她嗎?」

  「對頭是那一路人物呢?方今江湖中黑道已鮮有高手,正道人物又不會與冷姊姊為難的……」

  「今天那個神秘的相士也不知是什麼人物,敵友難分,是敵!他怎麼不加害於我!反而告訴我冷姊姊的消息!是友!他功力比我高多了,也比我早知道冷姊姊的下落,為什麼他不出手救冷姊姊呢?」

  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在他心頭一一掠過,剛剛才冷靜下來的頭腦中立刻又充滿了紊亂……

  「不管怎麼樣,今夜西泠橋一定要去,拚死也要救出冷姊姊,不然的話,我就與她併骨橋下,做一對同命鴛鴦吧!」

  「對薛琪!因為她是方天華的女兒,我不能再愛她,對靳春紅!我們的感情只在有無之間,只有冷姊姊,才是生死同命的伙伴,把一切都歸諸於命吧!」

  在千頭萬緒中,他作了最壞的決定,然後抬起頭來,背負著雙手,悠悠去欣賞湖上的春光。

  同時他的心情也感到了無限的平靜。

  ▼第三十六章 橋下奇遇

  西泠橋上的月夜透著份外的淒涼,縱然是蒲葦青青,荷葉正淺,料峭春寒中,一聲咿呀,打水道上緩緩地蕩來了一艘巨舫,舫艙的碧紗窗上,透出了濛濛青光,間或也映出了人影幢幢!

  司馬瑜捲身在橋洞的石墩下,藏在橋柱的陰影裏,輕易是不會被發現的,但就是被發現了,也不會引人注意!

  原來他在黃昏時,忽而靈機一動,將身上的儒衣青衫,與一個乞兒對調了一下,因以此刻敝衫蓬頭,塗泥赤足,乍然一看,只不過是一個無處棲身,聊借橋下以禦春寒的乞丐罷了!

  巨舫駛至西泠橋畔,慢慢地停住了,看那巨舫的形式,氣派非常豪華,好像是什麼巨室富豪的游舫,然而深更半夜,泊停在這荒涼的地方,實在有點不倫不類。

  司馬瑜心中猛烈地跳動著,根據那相士的暗示,冷如冰一定是在這船上,因此他忍不住就想上去一看究竟。

  身子剛一移動,不知為了什麼,猛然又縮了回去,仍照先前那姿勢捲了起來。

  接著船上發出一個蒼勁的喉嚨問道:「王三,去看看這附近還有什麼人沒有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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