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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夏侯魯見來人身形招式,過於迅疾,知來勁敵,那裏顧得再出狂言,「金鵬展翅」翻掌一迎,兩人各自震出三步遠。

  夏侯魯打量來人,竟是個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女,容貌美艷無比,兩手叉腰,一雙剪水雙瞳,注定自己,口角微往下撇,滿面鄙夷不肖之色,再看師弟仇真,已與長眉笑煞交手,閻飛則與許駿,雙戰一個手持藍色長劍的英俊少年,夏侯魯久經大敵,知道當前少女,必非易與,暗自凝神納氣,緩緩問道:「女娃何人門下,通名受死!」

  冷如冰哂然一笑道:「夏侯老賊,你心頭之佛就在眼前,我先師空空師太,年初圓寂,遺命叫我替她老人家,把你倆這一干未死的魑魅妖孽,戮誅乾淨,免得貽害世人,你十載空山,想總煉了些鬼手鬼腳,趕快一齊施展出來,好叫你死而無怨!」

  夏侯魯一聽空空師太,竟已坐化,多年怨毒,不由全移注到冷如冰身上,但知此女必係空空師太衣缽傳人,不敢疏忽,借著問答之時調勻真氣,瀰漫周身,多年苦煉的七煞重手,力量業已叫足,微然一笑道:「女娃兒,休出狂言。接老夫一掌!」單掌一推,一股奇勁掌風,當胸打到。

  冷如冰神色雖傲,其實深知這神劍星環夏侯魯,積四五十年功力,火候老辣,絲毫也未小視,見他當胸一掌,似以全力施為,不肯硬接,足下「蓮花繞步」,轉到夏侯魯左側避過一掌,夏侯魯七煞掌力,果然驚人,一招落空,奇勁掌風把十餘步外一株合抱巨松,震得皮塌葉落,搖擺不定。

  冷如冰之師空空師太,早歲結庵天山南麓,與北天山冷梅谷鐵劍先生展翼,合稱「天山雙劍」,武功蓋世,各派絕學,無一不通,然後取長棄短,獨創精奇招式,冷如冰自幼浸淫,天分又高,十五年親受訓誨,已得有空空師太七成真傳,她此刻與夏侯魯過招,用以對付夏侯魯七煞重手的竟是少林派的秘傳神拳「痛禪八法」。

  ▼第七章 又是一個羅剎

  原來冷如冰司馬瑜二人,崆峒得手,嚇跑陰陽童子東門黑,大破魔宮,在寒雲峰上定情之後,因聞惡鬼手仇真,已往華山,遂趕奔西嶽,接應長眉笑煞。

  一路之上,司馬瑜雖經冷姊姊斥以正義,人慾已退,靈府空明,但情發乎中,那能不形於外,冷如冰也何嘗不是外冷內熱,所以旦夕之間,背人之際,小兒女們,依然免不了互相撫慰,蜜愛輕憐,僅僅不及大欲而已。

  歡娛日短,寂寞天長,二人在郎情妾意誓海盟山之下,不知不覺地,把千里長途,業已走盡,這日,來到華陰,天已入夜,見大街轉角之處,酒簾招展,走入一看,倒還寬敞,並有不少隔開雅座。但因為時已晚,酒客寥寥無幾,冷如冰司馬瑜選了一間遠街之處,要了幾個酒菜,二人正在舉杯待飲,隔室忽然傳來一陣喋喋大笑之聲。

  只聽一人口音甚為蒼老說道:「賢弟,一別五年,不想你已在江湖道上,闖出這大聲威,身為金山水寨的副寨主,可喜可賀!只是賢弟適才言道,方自西藏趕回,不知你風塵僕僕,遠涉窮邊,卻是為了何事呢?」

  另一壯漢口音,哈哈笑道:「伍兄,你可知近年江南道中,出了一名驚天動地的紅粉魔頭麼?」

  司馬瑜輕輕用手一推冷如冰,冷如冰白他一眼,作勢噤聲。

  那老者答道:「愚兄自與賢弟別後,即未涉江湖,此事一無所知,願聞其詳。」

  壯漢道:「此人是個青春少女。姓靳,名春紅,武功詭異無倫,高不可測,不知何門何派,一年以前,才在江湖現身,就憑一柄短劍,打得江湖綠林道中,無數出類拔萃人物,一齊心悅誠服,俯首稱臣,推為江南水旱兩路四十八寨總寨主,並因其貌如嬌花,心如蛇蠍,潑辣刁兇,無與倫比。遂又公送外號『艷羅剎』。從此『艷羅剎靳春紅』六字,震動大江南北。下月九日,重陽佳節,也正是靳總寨主雙十芳辰。在杭州西湖總舵祝壽。因她雖然潑辣,終是小姑居處,手下各寨寨主,均想趁此機會巴結討好,冀獲青睞。紛紛派人遠赴各地,搜尋奇珍異貴,為她上壽,小弟靈機忽動,遠行西藏,費盡心力,並險些搭上性命,畢竟被我弄到一件希世珍寶,這一來,重陽壽宴之上,必然壓倒群雄,或者感動總寨主芳心,從此獨佔春風,也未可知呢?」

  老者問道:「到底是件什麼貴物,賢弟說得如此珍貴!」

  壯漢答道:「小弟在西藏雪山深處,花費重金,僱請當地採藥專家,合力掘獲一支千年成形雪參。此參功能奪天地造化,生死人而肉白骨,常人得服少許,即可駐顏不老,益壽延年。我輩武林中人,更視為療治重傷奇毒的無上妙藥,若能整枝服食,則足抵十年內家練氣之功,可笑小弟萬里奔波出生入死,得來此寶,卻不捨自用,拿去送人。可見美人魅力,委實不小呢!」說罷又得意了個喋喋大笑道:「伍兄多年至交,不是外人,雖然久歷江湖,想還未曾見過此物,小弟讓你開開眼界如何?」

  旋聞一陣悉率一聲,似在打開包袱之類,冷如冰一拉司馬瑜,雙雙就壁縫一張,果見一個中年壯漢,從錦匣之中,取出一支雪白人參,長約七、八寸,端的像極人形,手足口耳俱備,才一離匣,連冷如冰所坐隔室,均覺清芬撲鼻。

  那壯漢俟老者略為賞鑒,忙又放回匣中包好。原來這家酒店後面兼作店房,壯漢已然定好房間,隨即喚來店家,撤去酒飯,收拾後面床輔安寢,老者也作別自去。

  司馬瑜俟壯漢走後,向冷如冰作了一個鬼臉笑道:「姊姊!天下事真是無奇不有,關中出了個『俏羅剎』,江南出了個『艷羅剎』。瑜亮能並生,好姊姊!華山事了,我們下趟江南,你們羅剎對羅剎,來個爭俏鬥艷的羅剎大戰,讓我也開開眼界如何?」

  冷如冰俏罵道:「你這小鬼,怎拿我和那下流賊婦作比,倒是那支雪參,我看著不錯,給他來個偷天換日如何?」

  司馬瑜當然高興,遂也喚來店家,要了一間上房,這小店房間無多,恰好就在那壯漢隔室。司馬瑜叫店家結算付清飯酒住宿等帳,隨即出來弄來一團黃泥,和紙筆墨硯。

  冷如冰卻倚榻嬌笑,看他一人搞鬼。司馬瑜把泥和好,做了一支和那雪參差不多大的泥參,一面在盆內淨手,一面喚道:「姊姊!幫我磨一點墨。」

  冷如冰邊磨邊問道:「你又要出什麼壞主意?」

  司馬瑜微笑不答。提起筆來,在紙上寫道:「空自窮邊跋涉,雪參變作泥參,笑他妖孽也稱觥!此物合當相贈,聞道西湖秋好,鱸魚紅樹蓴羹,輕騎九月下杭城,羅剎爭奇鬥勝!」末了大書「關中俏羅剎」五字,寫完擲筆笑道:「姊姊!這樣好麼?」

  冷如冰伸手擰了他一下道:「在平涼旅店之中,我曾經相你眼帶桃花,這一生必然遭受不少風流劫數。你說除非再有一位『羅剎』出現,如今應驗,你瞧你現在一心一意,就是想下江南,看來你這場風流小劫,是難逃的了!」

  二人一番笑謔,夜已二更,冷如冰拿起泥參、紙條,揣向懷中,又順手撿起司馬瑜用剩下的黃泥。搓了一顆小小泥丸,開門走到隔室窗外,一聽室內鼾聲正濃,冷如冰輕輕躍起。左手三指撮住屋椽,懸身房檐之下。右手推開窗上通風小格,玉指輕彈,就用那粒泥丸,打了壯漢睡穴,再向司馬瑜微一擺手,飄身入內。

  不大工夫,手執雪參,仍自窗格縱出,將一切復原,那粒泥丸,也已帶出扔掉,二人回到房內,冷如冰將雪參包好。

  交與司馬瑜貼胸收藏。便即離開店房,直奔山麓。

  司馬瑜邊行邊道:「姊姊!你那泥丸封穴,功力真高,找個機會,教給我吧!」

  冷如冰道:「這種功夫,要練到隔空打穴,才算登峰造極!我功力不夠,還非憑藉泥丸、米粒、豆類之屬不可,像我先師及鐵劍先生,在十步以內,隔空一指,便可將人定住,那才叫做神功呢!蕭老前輩所傳,亦係內家正宗,你但照我日前所傳八字真言,寡慾、清心、精研、苦煉,功行一到,自會至此地步,磨著人教則甚!」

  司馬瑜好端端的,又碰了一個橡皮釘子,賭氣把嘴一撅,足下加緊飛馳,但這華山幅員甚廣,萬壑千峰,二人又係初到。那裏去找那座遠隔絕壑的采薇峰呢!

  一直轉到天明,仍是茫茫無著,這才找到一處山民竹屋,稍作憩息。恰好這戶山民,生長華山,地形極為熟悉,見二人氣度不凡,略索茶水,賞賜大方。覺得過意不去,硬留二人吃了兩碗羊肉煮饃。然後引二人到那片削壁之前,指清途徑,方始別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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