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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七


  司馬豪遙遙注目,點頭笑道:「豈但過於靈秀,簡直有點像是人為,並非全出於天然景致。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如此所在,自然容易使人落足逗留,我遂懷疑獨孤智又有惡毒佈置,最低限度也裝設了刺探對方機密的傳聲照影佈置。」

  司馬豪撫掌讚道:「有理!有理!三位老人家,誰也不是省油燈,再被賢弟這一提醒,獨孤智縱有惡毒佈置,亦將枉費心機,成為畫餅。」

  卓軼倫轉過面去,向彭白衣笑道:「師弟,我們到何處去弄酒兒,莫要有掃三位老人家的興致才好。」

  彭白衣笑道:「酒兒現成……」

  卓軼倫不等他再往下說,便自愕然問道:「現成?哪個山民家中,會有五十斤佳釀等我們?」

  彭白衣劍眉雙揚,含笑接口說道:「尋常山民家中,雖然難尋,但『六殘幫』中,酒兒卻多得很呢!」

  司馬豪道:「彭賢弟忘了伯父不許你再入『天玄谷』麼?」

  彭白衣微笑道:「我爹爹只說過不可再入『天玄谷』,好像並未阻止我們再去『六殘幫』。」

  卓軼倫含笑說道:「師弟雖然對『六殘幫』中事務,頗為熟悉,但此時仍不宜多生事故,驚動那獨孤老魔。」

  彭白衣笑道:「卓師兄放心,我不是打算去盜酒,而是打算去要酒,獨孤智身為一幫之主,並有進窺武林霸主之心,他不至於放棄這故示大方機會,而小氣得吝惜幾罈積年陳釀。」

  司馬豪連連點頭,微笑說道:「彭賢弟的『要酒』之策,倒是個絕妙主意,因為易境思之,倘若我的敵人,向我要酒,我也照送不誤。」

  卓軼倫見司馬豪也同意了彭白衣的打算,遂也不加阻止,三人一同施展輕功,奔向「天奇林」口。

  尚未到達「天奇林」才在「天奇峽」外,便遇著「六殘幫」的樁卡。

  可笑的是,那「六殘幫」樁卡,見了彭白衣,竟還執禮甚恭,口稱「堂主」。

  彭白衣知道「天玄」、「天奇」兩谷,範圍甚廣,「六殘幫」弟子又為數極多,自己本來面目,被獨孤智揭穿之訊,可能尚未傳至此處。

  當下遂仍擺出「萬古傷心」白不平的身分,向那兩名樁卡,朗聲吩咐說道:「我要佳釀待客,你們去替我……」

  話方才至此,卓軼倫忽在一旁,指著彭白衣,向那兩名「六殘幫」弟子,發話問道:「你認不認識他是何人?」

  左面一名弟子,毫不遲疑地,應聲答道:「白堂主。」

  卓軼倫搖頭笑道:「錯了,他不是『萬古傷心』白不平,而是袁牢大俠『歸雲堡主』彭五先生的獨生愛子彭白衣。」

  「六殘幫」兩名幫中弟子,聞言一愕,卓軼倫繼續說道:「我們已與獨孤幫主訂約,十日內去往『天玄谷』,各憑所學,一決雌雄,但如今『金剪醉仙』羅老人家和『北天山』醉大師,鬥飲無酒,遂特來要獨孤幫主贈送五十斤上好佳釀。」

  彭白衣見卓軼倫突把自己的面目揭穿,並向對方直言無隱,不禁頗覺驚奇,並欲動問之際,一陣怪聲狂笑,已不知從何處傳來地漫空響起。

  司馬豪悄然問道:「彭賢弟,這是誰在發笑?」

  彭白衣壓低語音答道:「獨孤老魔。」

  這時,卓軼倫因胸有成竹,早就猜出發笑之人,正是「六殘幫主」獨孤智,便即微凝真氣,以「傳音入密」神功,揚聲叫道:「獨孤幫主,你發笑則甚?是吝於五十斤美酒,還是……」

  語猶未畢,漫空中便傳來獨孤智的得意語聲笑道:「我笑你們是多此一來。」

  卓軼倫抗聲問道:「此話怎講?」

  獨孤智的語音,「咻咻」狂笑答道:「因為我知道『金剪醉仙』羅大狂與『天山醉頭陀』,想要五十斤佳釀,比較酒量,遂克盡主人身分,加倍饋贈,命人送去百斤美酒,和幾件別致酒菜,則你們豈非多此一來了麼?」

  彭白衣聽得冷汗直流,暗忖:幸虧卓軼倫師兄,發話阻止,否則自己改變初衷,想把「要酒」變成「騙酒」,豈不立被獨孤智揭破,弄得無地自容?

  卓軼倫靜待獨孤智話完,含笑叫道:「既承獨孤幫主已加饋贈,在下等就此告別。」

  獨孤智的語音叫道:「慢點!你們替我帶句話兒。」

  卓軼倫問道:「什麼話兒?」

  獨孤智的語音,漫空作響地,怪笑說道:「你告訴羅大狂等,他們若想保持機密,最少要遠離『天玄』、『天奇』兩谷,百里開外,否則,一言一行,無不在我耳目籠罩之下。」

  卓軼倫道:「好!在下記住了。」

  獨孤智的語音,繼續笑道:「還有一句話兒,是叫他們莫要忘了十日之約,倘到期不來,我就命那隻有皮,沒有血,沒有肉,也沒有骨頭的濮陽勇,去往『天奇林』口催客,變成『第一號投帖冤魂』。」

  卓軼倫朗聲笑道:「獨孤幫主放心,我們至期必到。」

  獨孤智又傳來一陣狂笑說道:「你們回去時,不妨再問問『金剪醉仙』羅大狂,我所贈送那幾件別致酒菜的滋味如何?」

  卓軼倫等聞言,自然不便再在「天奇峽」口逗留,遂一齊轉身歸去。

  彭白衣邊行邊自赧然笑道:「卓師兄,我因峽口樁卡,似乎還不知我真實身分,遂想臨時變計,把『要酒』改成『騙酒』,誰知主意打錯,幾乎丟人現眼,你是怎會及時阻止的呢?」

  卓軼倫道:「一來我發現那兩名樁卡,在答話前,曾經互施眼色,遂想起『天奇峽』口,是『六殘幫』進出要地,此處樁卡,較為重要,多半係幫主心腹之人,決不會不知道你這位『萬古傷心』白不平白堂主,業已出了紕漏之事。」

  彭白衣點頭笑道:「卓師兄分析得太以精密,小弟確有所疏忽。」

  卓軼倫繼續笑道:「第二,我發現那『天奇峽』口的山壁孔隙甚多,甚至連地下都有不少洞穴,遂懷疑獨孤智設有照形傳聲的特殊裝置。」

  彭白衣嘆道:「卓師兄的猜測,居然完全正確,委實足見高明,但獨孤老魔所說另外贈送三位老人家幾件別致酒菜之語,卻似含有深意,是否蘊藏毒謀?」

  卓軼倫點頭說道:「彭師弟這種想法,與我相同,我們且趕緊回轉那座小峰頭上,向三位老人家,稟報一切。」

  就在他們尚未回轉小峰頭之前,「金剪醉仙」羅大狂、「哀牢大俠」彭五先生和「天山醉頭陀」等,業已遭逢了幾樁怪事,不禁均對「六殘幫」幫主獨孤智,越發加深警惕。

  原來,自從卓軼倫、彭白衣、司馬豪等別去,羅大狂與彭五先生、醉頭陀才到了那座小峰頭上,便看見十隻酒罈,堆列在兩株喬松之間。

  醉頭陀首先「咦」了一聲,愕然說道:「白衣賢侄等辦事能有這樣快麼?」

  羅大狂怪笑說道:「你這醉頭陀終日均是醉言醉語,怎不想想就算酒是現成,他們也不會跑在我們前面,喏!那第五罈酒的泥封之上,不是還壓著張紙條兒麼?」

  醉頭陀道:「怪事?這是誰知道我們需要喝酒,並決定在這小峰頭上喝酒,能咄嗟立辦地,及時送到此地?」

  羅大狂搖頭一嘆,答道:「不用問,也不用猜,我知道除了一個老殘廢而外,其他的人決無如此神通魔力。」

  彭五先生笑道:「羅兄是說『六殘幫』的幫主獨孤智?」

  羅大狂點頭說道:「彭兄對於獨孤智可能還瞭解不夠,這老魔頭的神通,著實大得很呢!」

  這時,醉頭陀業已走到第五隻酒罈之前,準備取那壓在泥封上的紙條。

  羅大狂目光一注,揚眉叫道:「醉頭陀,請你放清醒些,最好先凝功力,或是隔層東西,小心紙上有毒。」

  醉頭陀外貌雖鎮日醉眼惺忪,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,他在羅大狂出言警告之前,早就神功暗聚,指化精鋼,拈起那張紙條,看了一看,甩成一片白光,向羅大狂迎面飛來,並哈哈狂笑說道:「這老魔頭真有兩套,耳目太靈,他居然連我們要喝多少酒兒,均已知曉,是加倍奉贈的呢!」

  羅大狂接住紙條看時,只見上面寫的是:「五十斤陳年佳釀,可能難饜醉仙、醉佛之欲,故以倍贈,並附上精緻酒菜三味。」

  末後寫著「後學獨孤智贈」字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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