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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一


  夏侯娟失笑說道:「不是妙悟,只是亂想,我在想那『黑芝麻粉糖球』一事,可能是糊塗蛋騙了機靈鬼?也可能是機靈鬼騙了糊塗蛋。」

  羅香雲笑道:「機靈鬼定是那位『六殘幫』的幫主獨孤智,糊塗蛋倒是指誰呢?」

  夏侯娟道:「我是指那位濮陽總護法。」

  羅香雲聽得連連搖頭。

  夏侯娟笑道:「雲妹搖頭則甚?」

  羅香雲揚眉說道:「我覺得娟姊這種想法,雖甚奇特,但卻不太可能,像濮陽勇那等傻直無機的渾金璞玉,怎能騙得了狡如九尾天孤的獨孤智呢?」

  夏侯娟微笑說道:「我並沒有肯定說是濮陽勇騙了獨孤智,也許是獨孤智騙了濮陽勇,反正他們兩人之中,必……」

  話方至此,那位「金剪醉仙」羅大狂,突在一旁含笑接口說道:「夏侯賢侄女,你果然『智慧超人』,這見解高明得很。」

  羅香雲道:「情事如何?伯父請講。」

  羅大狂笑道:「那樁情事就是濮陽勇極可能已被人導發靈機,鑿開混沌。」

  羅香雲猶有不信地,軒眉問道:「鑿開混沌,談何容易,誰有這種再造乾坤之力?」

  羅大狂尚未發話,卓軼倫卻已在一旁,代為答道:「良醫之功,如同良相,替濮陽勇鑿開混沌,再造乾坤之人,自然是『一帖神醫』葉天仕葉師叔了。」

  羅香雲想起葉天仕曾在「天玄谷」中,替濮陽勇治過病兒之事,蹙眉說道:「葉老人家雖曾替濮陽勇開過靈竅,據說並無效果。」

  夏侯娟嫣然笑道:「雲妹怎麼這樣死心眼兒,難道葉師叔不可能是故意保密,不宣佈濮陽勇靈竅已開,在獨孤智的心腹之間,佈上一子殺著?」

  羅香雲聞言一驚,目注夏侯娟,失聲讚道:「娟姊的這種想法太高,但你是如何觸發靈機的呢?」

  夏侯娟笑道:「觸發我靈機的,是闋詞兒。」

  羅香雲越發驚奇,詫然問道:「詞兒,是闋什麼詞兒?」

  夏侯娟笑道:「雲妹還記得葉師叔離開『六殘幫』時,所留給獨孤智那闋調寄『鷓鴣天』的打油詞麼?」

  羅香雲點頭答道:「記得,我們曾聽葉老人家說過。」

  夏侯娟笑道:「既然記得,就請雲妹把這闋打油詞,朗誦一遍,給你伯父聽聽。」

  羅香雲想了一想,朗聲吟道:「鶴爪已能自剔翎,蠢然黃狗也通靈,足知手下千般巧,不愧寰中一帖名,余有藥,爾無誠,獨孤孤獨可憐生,輪車磨盡英雄骨,安得江湖任縱橫?」

  羅大狂一面聆聽,一面含笑點頭。

  夏侯娟向羅香雲揚眉叫道:「雲妹你看,你伯父大概也從這闋打油詞中,參透靈機了呢!」

  羅香雲苦笑叫道:「伯父,娟姊所說的靈機何在?我怎麼心智蔽塞,參不透呢?」

  羅大狂笑道:「夏侯賢侄女所指的『靈機』,是這闋打油詞的第二句。」

  羅香雲把「蠢然黃狗也通靈」之語,吟詠幾遍以後,恍然頓悟地,失笑說道:「對了!連本來蠢蠢無靈的黃狗,服食葉天仕老人家的藥物之後,居然能夠通靈,何況那位姿質極佳,被視為渾金璞玉的濮陽勇呢?」

  彭白衣也自點頭笑道:「這樣說來,濮陽勇如今是在裝瘋賣傻的了?」

  夏侯娟點頭說道:「由此可知,獨孤智雖已用能夠令人久服成癮的慢性毒藥,給濮陽勇服食,加以控制,卻仍舊對他時時監視猜忌,並未完全放心的呢?」

  羅香雲目光凝注夏侯娟道:「娟姊此論何來?」

  夏侯娟接口笑道:「雲妹忘了濮陽勇在送我出谷之時,所說的那些話麼?倘若獨孤智未派心腹,暗加監視,濮陽勇卻一再故意吐露對獨孤智永遠效忠則甚?」

  羅香雲瞿然叫道:「還有呢,濮陽勇佯作返回『天玄谷』,卻藏在『天奇林』中,觀看『雙心魔后』文雪玉,對我們攔擊舉措,一面密報獨孤智,一面於娟姊危急之時,出手搶救,這等謀略膽識,慢說不是糊塗蛋,便是普通聰明人,也未必做得恰到好處。」

  卓軼倫靜等羅香雲話完,含笑說道:「雲妹說話輕點,萬一此處仍有獨孤老魔,所遣耳目,則被他聽去機密,一為轉稟,葉師叔便將白費心血,並把那位靈竅已開的假糊塗蛋濮陽勇,送入枉死城了。」

  羅香雲搖頭笑道:「此處距離『天奇峽』口已遠,我不相信獨孤智能具如此深心,把耳目派到此地?……」

  羅香雲話方至此,羅大狂便啟笑道:「雲兒,你怎可輕視獨孤智,他若無此深心,怎會起下欲以殘疾之軀,成為『武林霸主』的宏圖大願?」

  羅香雲笑道:「伯父這樣說法,是同意卓大哥之語,認為此地可能也藏有獨孤智的耳目麼?」

  羅大狂咕嘟嘟地,又灌了幾口美酒,哈哈大笑說道:「雲兒之語,還要修正,我不是『同意』,而是『斷定』。」

  羅香雲微吃一驚問道:「伯父已斷定此處藏有獨孤智所遣耳目?」

  羅大狂點頭笑道:「不單斷定,我並已看出他藏在何處?」

  此語一出,夏侯娟、羅香雲、彭白衣、卓軼倫等四人的八道炯炯目光,不禁電掃四外。

  但目中所見,無非是些花、石、草、樹之屬,哪裡有絲毫人蹤?

  羅香雲惑然叫道:「伯父,此處既有對方耳目,則我們適才所談機密,豈非全被聽去?」

  羅大狂點頭答道:「當然,他聽得清清楚楚,半絲不漏。」

  羅香雲急道:「既然如此,伯父怎不下手擒人?萬一被他跑掉,向獨孤智前告密,豈非真要把濮陽勇送入『枉死城』了?」

  羅大狂含笑說道:「雲兒不必著急,他跑不了。」

  羅香雲道:「怎麼跑不了?是不曾跑?還是不敢跑呢?」

  羅大狂搖頭笑道:「都不對,他是不能跑,天下事往往相對,有一利,便有一弊,這獨孤智的耳目,藏得既欲巧妙,這走起來,定必不易,倘若被人發現,只好束手被擒而已。」

  彭白衣目光含笑說道:「羅伯父,小侄已知對方人藏何處,可要把他請出來麼?」

  羅大狂尚未答話,夏侯娟已自揚眉叫道:「彭兄快下手吧,把他弄將出來看看,是個什麼東西變的?」

  彭白衣雙眉微軒,向距離丈許以外的一株粗巨枯樹,猛然舉掌搖斫。

  掌風劃空生嘯,勁氣如潮。

  枯樹樹幹雖巨,卻也應手立折。

  但就在枯樹折斷之際,突由樹幹中飛起一蓬奇腥光雨,向群俠迎頭灑下。

  包括功力極高的夏侯娟,老成持重的卓軼倫在內,均未料到會生此變。

  倉促之下,均陷危境,有些措手不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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