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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東門柳見了文雪玉這樣做法,自然無話可說,遂轉過頭來,向夏侯娟叫道:「夏侯姑娘,這場賭約,算你贏了,你是否想走?我既為中人,可親自送你出谷。」

  夏侯娟搖頭笑道:「暫時我不想走,因為我知道此處還有一些好東西,可以吃呢!」

  獨孤智坐在他那輛輪車之上,哈哈大笑說道:「夏侯姑娘何出此言?莫非你竟想參加我的『人頭宴』麼?」

  夏侯娟揚眉答道:「只要獨孤幫主,有意請客,我又何妨叨擾盛筵,一開眼界?」

  獨孤智道:「長江後浪推前浪,塵世新人換舊人!夏侯姑娘無論在武功方面,或膽識方面,均卓犖不凡,難怪『咆哮紅顏』,會被江湖人物,推為年輕一輩中的當世第一高手。」

  夏侯娟想不到獨孤智會對自己讚美起來,倒弄得玉頰微紅,赧然無語。

  獨孤智繼續喜怒莫測地,獰笑說道:「如今,我便奉請夏侯姑娘,暨羅姑娘一同為我『人頭宴』上嘉賓,嘗些難得異味,並欣賞一些特別餘興節目。」

  「人頭宴」三字,是既在夏侯娟的意料之中,也在羅香雲的意料之中。

  但「特別餘興節目」六字,卻既出夏侯娟的意料之外,也出羅香雲的意料之外。

  這位「咆哮紅顏」和那位「無情奼女」,方自對看一眼,獨孤智已吩咐手下,就在這水榭平台之上,開始「人頭大宴」。

  「雙心魔后」文雪玉向獨孤智淡笑一聲,緩緩說道:「獨孤幫主,我不想參與這『人頭宴』了,要去為我那不肖孽徒,料理料理身後之事。」

  獨孤智點頭笑道:「文供奉請便,但人死不能復生,武林中過手論藝,難免傷亡,文供奉也不必為了宇文姑娘之事,過於煩惱。」

  文雪玉也不多說,冷然一笑,便即起身,命幫中弟子,抬了「殘心妖姬」宇文霜的遺屍,一同離去。

  「海外三魔」之中,「雙心魔后」文雪玉雖走,但另外兩魔,「三手魔師」高松泉,與「綠髮魔君」毛陵,卻仍在場,並談笑自若,好似對於師侄「殘心妖姬」宇文霜慘死一事,毫未放在心上。

  酒菜既上,獨孤智並請諸人入席。

  參與「人頭宴」之人,共有東門柳、東門芳、高松泉、毛陵、夏侯娟、羅香雲、何撐天、雲千里、彭白衣、濮陽勇、韋楓,以及獨孤智等,共是一十二位。

  何撐天忽然笑道:「啟桌幫主,本幫高手,不宜全集於此,各處要地,也應有人巡查,屬下……」

  獨孤智笑道:「何堂主所慮甚是,就煩你與濮陽總護法二人,負責巡查『天玄橋』『天玄洞』,以及纜車隧道等地,嚴防有強敵混入。」

  何撐天與濮陽勇二人,聞言領命,雙雙踅走。

  夏侯娟雖覺若有濮陽勇在此,或可加以利用,但獨孤智既已下令,未便發話挽留,只好索性默然,不動神色。

  獨孤智果請「紫拂羽士」東門柳,高高上座。

  東門柳也不謙虛,便自大邁邁地,坐了首席。

  夏侯娟冷眼旁觀,發現「三手魔師」高松泉臉上,還露出一絲半絲的不悅神色,「綠髮魔君」毛陵卻笑嘻嘻地,完全夷然自若。

  由此可見,撇開武功成就不談,僅以「心機深沉」一項而論,「綠髮魔君」毛陵在「海外三魔」之內,確實要高出其他高松泉、文雪玉等兩魔之上。

  東門柳坐了首席,依次便是高松泉、毛陵,相繼落座。

  獨孤智請夏侯娟坐第四席,羅香雲坐第五席,東門芳坐第六席。

  這種安排,也具深心,因為第四第五兩席,並非聯位,而是把夏侯娟和羅香雲二人,分開甚遠,中間隔了東門柳、高松泉、毛陵等三個供奉席位。

  其餘的雲千里、彭白衣、韋楓,則隨便落座,獨孤智也轉動輪車,在主位相陪。

  酒極香醇,菜極精美,山珍海味,羅列滿席。

  獨孤智首先向雲千里笑道:「夏侯姑娘於適才比鬥中,獲得勝利,理應致賀,雲堂主代我奉敬一杯。」

  雲千里聞言,遂舉起面前杯,向夏侯娟含笑飲盡。

  這種場合之下,不能示怯丟人,夏侯娟遂根本來不及察看酒中是否有毒地,也自飲盡杯中美酒,並對雲千里,把杯底照了一照。

  東門柳忽然目注夏侯娟,怪笑問道:「夏侯姑娘,你喝酒怎麼這樣爽快?獨孤幫主是當世宇內第一用毒名家,你難道不怕他在酒中下毒?」

  這一問,著實突如其來,絕大多數之人,都會被問得發窘,甚至無話可說。

  但夏侯娟倒頗有應變捷才,毫不遲疑地,搖頭答道:「不怕,我在既得地利,又佔人和的雙重有利條件之下,不怕獨孤幫主的用毒手段。」

  獨孤智向以「諸葛武侯」自居,但如今卻也對夏侯娟所說話兒,有些摸不著頭腦,皺眉笑道:「夏侯姑娘,你能否把這『得地利,佔人和』六字,解釋一下?」

  夏侯娟嫣然笑道:「所謂『地利』,就是地屬『天玄谷』,所謂『人和』,就是獨孤幫主的『幫主身分』。」

  獨孤智苦笑說道:「這解釋似乎不太充分,我越聽越糊塗。」

  夏侯娟失笑說道:「既不充分,我便再解釋得充分一些。此地既屬『天玄谷』,我就不怕獨孤幫主,因為把別人關在家裏發狠,似是小兒之舉,不算英雄,獨孤幫主大概還不肯為了區區一個『咆哮紅顏』夏侯娟,甘於貽笑天下。」

  東門柳鼓掌狂笑說道:「好,這看法極為透闢高明,真不愧是『般若庵主』的得意弟子,來來來,我也要敬你一杯。」

  夏侯娟怎好推辭?遂又復飲盡了一杯美酒。

  獨孤智目注夏侯娟,微笑叫道:「夏侯姑娘,『得地利』我已懂了,『佔人和』呢?」

  夏侯娟秀眉微軒,緩緩笑道:「你既組織『六殘幫』,身為幫主,則這『人頭宴』上,無論『供奉』也好,『護法』也好,『堂主』也好,全是你幫下之人。常言道:『幹一行像一行』,坐上正位便為王,你既身為幫主,就得給屬下做些榜樣,培養他們對你的敬佩畏服之心,決不會示以惡例!否則,你今日毒我不難,但他日卻難保你的手下之人,不會照樣毒你。」

  獨孤智悚然一驚,居然聽得臉上都變了顏色。

  夏侯娟目光如電,朗朗然地一掃全席,繼續揚眉笑道:「統而言之,你要毒我,只會在『天玄谷』外,不會在『天玄谷』內。你要害我,只會在無人私室之中,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。故而我既得『人和』,又佔『地利』,根本無所顧慮,膽大包天,慢說你敬我一杯酒兒,就是你敬我一杯砒霜,我也立刻傾杯,決不把眉頭皺上一皺。」

  「綠髮魔君」毛陵哈哈大笑說道:「夏侯姑娘好見識,好心胸,難怪我師侄『殘心妖姬』宇文霜,會敗在你的手下,來,我也敬你一杯。」

  毛陵與夏侯娟之間,只隔了東門柳、高松泉等兩個席地,故而他一面發話,一面伸手執壺,替夏侯娟斟滿了一杯酒兒。

  斟酒既畢,毛陵遂表示先乾為敬地,把自己杯中之酒,徐徐飲盡。

  夏侯娟舉起杯來,卻未沾唇,她先是不住注目端詳,然後又湊近鼻間,加以聞嗅。

  毛陵不悅叫道:「夏侯姑娘,適才東門供奉與獨孤幫主,向你敬酒之時,你舉杯便盡,何等慷慨豪情!如今輪到我時,你怎麼婆婆媽媽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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