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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〇


  評判結果,共只十二人符合標準,其中第二流者六人,第一流者三人,高出第一流的特殊人物,也是三人。

  第二流者不談,三位第一流人物之中,除了卓軼倫與夏侯娟外,另一人就是那曾在較拄台上,大展輕功的「天台跛叟」洪翰章。

  至於三位特殊人物,則是「萬古傷心」白不平,「無情奼女」雲香蘿,與一位嶺南巨寇「獨目閻羅」岑任遠。

  雲千里逕取了這一十二名好手,立即大宴其餘赴宴群殘,好言安慰,並各贈豐厚程儀,做得頗為漂亮。

  直待群殘散去,雲千里對這十二名好手,含笑問道:「諸位之中,有哪幾位願意留在『天玄谷』內,參與『六殘幫』,共圖武林霸業?」

  十二人幾乎異口同聲的,答以等見了獨孤幫主,瞻仰「天玄谷」風光以後,再做定奪。

  雲千里笑道:「好,我們先到『天奇林』內,舉行另一場測驗,然後再進『天玄谷』,由獨孤幫主,親自款宴。」

  「天台跛叟」洪翰章愕然問道:「還有什麼測驗?」

  雲千里微笑答道:「這測驗與洪兄諸位無關,只是特為白不平兄,曹冷血兄,以及雲香蘿姑娘所設。」

  洪翰章方自點了點頭,雲千里又笑道:「因為他們三位耳既不聾,目又不盲,口亦不啞,全身四肢,更無殘缺,似與參加『百殘競技大會』的規格不合。」

  夏侯娟聽至此處,接口說道:「雲主持人莫要忘記了我是『殘心秀士』,雲姑娘是『無情奼女』,而白不平兄,卻是位『萬古傷心』呢!」

  雲千里點頭笑道:「獨孤幫主先知睿見,早就料到赴會群豪中,可能有『無形缺殘』之人,遂在『天奇林』中,設有一項試驗,三位只消通過此試,便視為合格的了。」

  雲香蘿問道:「這種試驗是怎樣?」

  雲千里搖手笑道:「雲姑娘此時莫問,到後自知,你們三位,參加試驗,他們九位,則作旁觀,就此走吧!」

  說完,遂手拄鋼拐,就陪著這十二位新甄取的武林殘缺好手,往「天奇林」內走去。

  卓軼倫從懷內暗暗取一隻玉匣,塞到夏侯娟手中,運用神功,傳音叫道:「娟妹,那『天奇林』中設有相當精奇的厲害陣法,我們既入虎穴,便須謹慎預防,你且把匣中祛毒藥膏,悄悄塗遍雙手,免得萬一不慎,又蹈司馬豪、東門芳的覆轍。」

  夏侯娟接過玉匣,也以傳音說道:「那林中陣法厲害,我已嘗過,自會謹慎,不勞大哥囑咐,但不知所謂『無形殘缺試驗』,是……」

  卓鐵倫截斷她的話頭,悄然說道:「娟妹此時不必煩憂,常言道『船到橋頭自然直』,你只要保持鎮靜,隨機應便好了。」

  夏侯娟一面點頭,一面暗把玉匣中的祛毒藥膏,塗勻在雙手之上。

  這時,那位「無情奼女」雲香蘿,忽然走到夏侯娟身邊,向她微笑叫道:「曹兄,你的『冷血』之名,冠以『曹』姓,再配上『殘心秀士』外號,確實極為允當,頗有趣味。」

  夏侯娟因自己改稱「殘心秀士」,遂不得不擺出一副驕殘冷酷的神態,淡淡的答道:「雲姑娘這『允當』二字,卻是怎講?莫非認為我真是個『冷血』動物?」

  雲香蘿秀眉微揚,含笑說道:「曹兄莫以為忤,因仔細想來,所謂『冷血動物』反倒坦白率真,總比那些披著一身人皮,自詡為『熱血英雄』,實則狗肺狼心,詭譎險詐之輩,來得可愛多了。」

  「可愛」兩字,聽在夏侯娟的耳中,倒沒有什麼奇異感覺,但卓軼倫卻有點認為自己先前所料,或許不差。這位「無情奼女」雲香蘿,似為夏侯娟女扮男裝的秀美風神所醉,對她漸生情愫。

  說話之間,業已進入「天奇林」,雲千里把這一十二名好手,引到林中一片空地之上。

  此處臨時搭建的一間木屋之上,並陳設了許多几椅。

  雲千里讓客就座,侍應人員,獻上香茗,那位嶺南巨寇「獨目閻羅」岑任遠,便即怪笑叫道:「雲主持人,我們適才業已喝夠了,不如趕快舉行什麼生面別開的,『無形殘缺』試驗,也好讓岑任遠等,見識見識。」

  雲千里微一點頭,目光凝注在白不平的臉上,含笑叫道:「白兄,我首先向你請教請教如何?」

  白不平道:「雲主持人不必過謙,有話儘管請講。」

  雲千里笑道:「白兄號稱『萬古傷心』,但不知『傷心人』有何特徵?」

  這句話兒,倒把白不平問得無言可對。

  雲千里含笑說道:「既然傷心,則對世間一切人事,必然乏趣無味,何況白兄這『萬古傷心』四字,更是傷心極致,照理來說,你應有厭世之念。」

  白不平點頭說道:「雲主持人說得不錯,我確實毫無生趣,隨時想死。」

  雲千里揚眉笑道:「好,我家獨孤幫主,業已為白兄設計了一種新奇死法。」

  群雄聽得全是一驚,白不平卻神色自如說道:「死倒不必新奇,只要能死得痛快,死得徹底,萬一弄成半死不活,卻……」

  雲千里哈哈大笑地,接口說道:「白兄放心,我包你死得痛快,和死得徹底就是。」

  說到此處,側顧身邊侍應人員叫道:「你們去把兩件東西拿來。」

  轉瞬間,侍應人員便取來一杯黑色液汁,一方寬長及寸密佈鋒刃的銳利刀,以及一隻野鹿。

  雲千里舉起那杯黑色液汁,向白不平笑道:「白兄,這是極猛烈的毒藥,點滴入喉,即告斷腸。」

  話完,侍應人員已把野鹿的嘴兒扳開,雲千里遂倒了一些黑色液汁,在那野鹿口內。

  果然,未消片刻,那隻野鹿便全身顫抖,七竅流血,倒斃在地。

  雲千里抓起死鹿,擲向刀砧,鹿身遂為十餘柄鋒利尖刀洞穿,鮮血四濺,其情狀好不淒慘。

  他略一揮手,侍應人員便除去鹿屍,把那方血漬斑斕的刀砧,搬到一座八九丈高大樹之下。

  雲千里指著大樹頂端橫枝上的一個繩圈,向白不平含笑叫道:「白兄,你先飲下這杯猛烈毒藥,再縱上樹去,吊頸繩圈以內,到了相當時刻,繩圈自斷,人便飛墜刀砧。」

  語音至此,頓了一頓,向白不平舉杯敬茶,且繼續笑道:「白兄請想,這樣一來,縱不把你毒死,也會把你吊死,縱不把你吊死,也會把你摔死,或是刺死,則你的『萬古傷心』,豈非便解除了麼?」

  夏侯娟聽得一身冷汗,暗想獨孤老魔,好不惡毒!少時自己倘若遇下這種場面,卻是如何應付?

  念方至此,那位「萬古傷心」白不平,業已霍然站起身形,向雲千里抱拳一揖,含笑說道:「多謝雲主持人費心,白不平敬如尊計,以求解脫,並請雲主持人,代我謝過獨孤幫主。」

  群雄均自一怔,想不到他居然當真會傷心厭世?

  雲千里含笑遞過那杯黑色液汁,白不平接在手中,毫未遲疑地,便向唇邊,一傾而盡。

  毒藥才一下喉,白不平似全身微顫,一式「長劍穿雲」,凌空縱起。

  這一縱縱了約莫有五丈來高,白不平等去勢將盡,雙手分處,暗凝真氣,以掌心向下,連按兩按,人便繼續上升,恰好把咽喉要害,套在那樹枝繩圈之內。

  卓軼倫等,因眼見適才點滴入喉,野鹿立斃,均知那杯藥汁委實具有奇毒,絕非贗品,不禁齊覺白不平似無倖理,暗對這位功力極高的「萬古傷心人」,起了惋惜之嘆。

  就在座上群囊,嘆聲剛發之際,樹頂繩圈果斷,白不平的身軀,便恰好墜向樹下所置的銳利刀砧。

  說也奇怪,白不平身軀已及鋒刀,群豪紛紛均欲以手掩面,不忍卒睹之下,那數十柄尖銳鋼刀,竟一齊縮入砧內,變成一塊普通鐵板。

  以白不平那等功力,既落板上,自然毫無所傷,他飄身起立,向雲千里搖頭苦笑叫道:「雲主持人,毒藥失靈,繩圈失效,尖刀又縮入砧內,你真會變戲法,也太會惡作劇,戲弄我白不平。」

  雲千里抱拳連揖,陪笑說道:「像白兄這等罕世功力,我家獨孤幫主,正擬仰資臂助,怎能隕折奇才?這些措施,無非試驗白兄的『萬古傷心』別號,以求符合『六殘幫』中主要人物,均屬殘人的立幫主旨。」

  白不平「哦」了一聲,又復問道:「繩圈會斷不難,尖刀會縮也不難,但那杯點滴斷腸的劇烈毒藥,到我腹中,卻怎會失去效用?尚請雲主持人,明告釋疑才好。」

  雲千里笑道:「那杯黑色液汁,只是上等補品,不是斷腸毒藥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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