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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五


  玄衣少女嫣然笑道:「對了,我也記得他叫司馬豪。『司馬豪』是好人,倘若叫做『司馬懿』,便是壞蛋。」

  司馬豪因心中有所納悶,遂趕緊向玄衣少女告退,回到自己所住房中,對卓軼倫詫然問道:「賢弟,你用銀針挑這個箋則甚?」

  卓軼倫道:「我懷疑那位姑娘突然會失神落魄之故,便是從這張信箋上,出了毛病。」

  司馬豪點頭說道:「這信箋真有點怪,因為那位姑娘口中時常喃喃自語之言,便是箋上所書的『我要到桐柏山去』字樣。」

  卓軼倫目光一注手內銀針,瞿然說道:「三哥請看,我料得果然不錯,就是在這張信箋之上,染有奇異的獨門毒藥。」

  司馬豪向卓軼倫手上看去,果見那根約莫五寸長的雪亮銀針,前半端已現出一層淡青色澤。

  他緊皺眉,失聲問道:「賢弟今之神醫,可認識這是什麼毒物?」

  卓軼倫搖頭嘆道:「天下毒物種類,不計其敷,怎能一一識得?何況這等獨門秘藥,均係以多項奇毒,合煉而成,成分遂更難臆度,但藥物雖不認識,對於它的作用,倒是知曉。」

  司馬豪一面就燈上把那毒箋燒掉,一面說道:「作用已甚明顯,定是使那位姑娘神智昏迷,除了箋上所書的道:『我要到桐柏山去』字樣以外,對其餘各事,完全遺忘。」

  卓軼倫點頭說道:「作用雖是如此,但對方並未完全達到理想。」

  司馬豪愕然問道:「賢弟此話怎講?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換句話說,就是那位姑娘的中毒程度,未若預料之深。譬如她在江上時,對你尚有好感,上了岸後,也還認得出所住旅店。」

  司馬豪「哦」了一聲,點頭說道:「我明白了,那姑娘神智雖昏,程度尚淺,只要經受外界誘導之時,還可以恢復一些模糊記憶。」

  卓軼倫微笑說道:「對了,故而我準備在陪她同往『桐柏山』的路途之間,一面給她服些寧神清心藥物,一面並在誘導她恢復記憶上,同時努力,看看可否收效?」

  司馬豪蹙眉說道:「這樣看來,用毒人多半又是那位籌組『六殘幫』,並老實不客氣,以幫主自居的獨孤智了?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不會有錯,因為獨孤智是當世第一的用毒名家,又恰好住在『桐柏山』的『天玄谷』內。」

  司馬豪道:「我也知道獨孤智用毒之技,舉世無雙,但這次為何偏偏把藥量用得略嫌不夠?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對於此事,我不僅想過,並已想通,其中有兩點原因。」

  司馬豪揚眉問道:「賢弟請講,為我一開茅塞。」

  卓軼倫飲了一口茶兒,微笑說道:「第一項原因,是獨孤智要使那位姑娘,自動前往『桐柏山』,投入羅網,則倘若用藥太重,令她神智全昏,卻如何能達到目的?第二項原因是那位姑娘方面,由於她內功極高,中毒遂也較常人稍淺。」

  司馬豪想起那玄衣少女以前所表現的驚人功力,自然深佩卓軼倫之言。他想了一會兒後,又復惑然問道:「賢弟,那位姑娘既不聾,又不啞,更復不瞎不跛,並非殘廢中人,獨孤智卻要煞費苦心地,把她弄去『桐柏山』則甚?」

  卓軼倫點了點頭,正色說道:「這的確是項疑問,要想獲得解答,必須先知道那位姑娘的姓名身分。」

  司馬豪苦笑說道:「她適才未曾提起她自己姓名,恐怕是記不得了?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連對『司馬豪』,她都能夠想起,對於自己姓名,卻怎會完全忘掉?只在我們如何設法,加以誘導而已。」

  說到此處,門外忽起剝啄之聲。

  司馬豪開門一看,竟是那位玄衣少女,業已換好衣服,帶了行囊,目光茫然地,喃喃說道:「我……我要到『桐柏山』去。」

  司馬豪不敢作主,側顧卓軼倫,向他徵詢意見。

  卓軼倫點頭笑道:「我們無須在此逗留,如今便開始動身,慢慢走去也好。」

  司馬豪聞言,立即喚來店家,結清店賬,與卓軼倫,暨那玄衣少女,同往「湖北」進發。

  途中,卓軼倫首先指著司馬豪,向那玄衣少女,極為溫柔地,含笑問道:「姑娘,你記不記得我這位三哥的姓名,叫做什麼?」

  玄衣少女目光中深情流注地,向司馬豪看了一眼,毫不遲疑答道:「他對我脫衣裸體之舉,使我印象太深,我自然記得他叫司馬豪。」

  司馬豪聽她如此直言,反而覺得雙頰之上,一片灼熱。

  卓軼倫忍笑點頭說道:「對了,他叫司馬豪,我叫卓軼倫,但不知姑娘的上姓芳名,卻叫什麼?」

  司馬豪知道卓軼倫繞著彎子,慢慢對玄衣少女誘導,不禁心中好生感佩。

  玄衣少女聽了卓軼倫這樣一問,呆了半晌,苦笑搖頭說道:「我想不起了,竟把我姓什麼完全忘掉。」

  卓軼倫對於她忘掉自己來歷之事,早在意中,遂揚眉含笑問道:「姑娘可是姓張?」

  玄衣少女搖了搖頭。

  司馬豪一旁幫腔問道:「姑娘可是姓牛?」

  玄衣少女又復搖了搖頭。

  卓軼倫靈機忽動,向她微笑說道:「姑娘,你請靜心聽著,我要我司馬豪三哥,背誦些姓氏你聽,大概在他提到你姓氏之時,你便可以想起。」

  玄衣少女瞪起一雙黑白分明,極美麗的大眼,癡望著司馬豪,點了點頭。

  卓軼倫遂對司馬豪叫道:「三哥,你開始背誦『百家姓』,要一句一句,背得緩慢,並背得清晰。」

  司馬豪有點失笑,但又覺得這種舉措,卻可稱為極笨拙的聰明良策,遂一清喉嚨,如言滔滔背道:「趙錢孫李,周吳鄭王,馮陳褚衛,蔣沈韓楊……」

  玄衣少女靜靜聆聽,絲毫未動聲色。

  司馬豪看她這副癡癡神態,心中委實又愛又憐地,繼續背著道:「……雲蘇潘葛,奚范彭郎,魯韋昌馬,苗鳳花方………」

  玄衣少女忽然目光一閃,尖聲叫道:「你……你剛才說些什麼?」

  司馬豪又驚又喜說道:「我說的是『苗鳳花方』,姑娘請仔細想想,你是不是姓苗?姓風?姓花?抑或姓方?」

  玄衣少女邊聽邊自搖頭,直等司馬豪說完,竟茫然一嘆說道:「不對,統統不對。」

  司馬豪大失所望,只好往下再復背誦。

  單姓背完,進入複姓,玄衣少女仍舊癡然聆聽,無甚反應。

  司馬豪心中焦急,口中繼續背道:「万俟司馬,上官歐陽,夏侯諸葛,聞人東方……」

  玄衣少女揚眉叫道:「等等,東方,東方,東方……」

  她一連低低唸了三聲「東方」,雙目之中,又漸漸現出了迷惑神色。

  卓軼倫向司馬豪悄悄說道:「三哥記住,適才是『苗鳳花方』,如今是『聞人東方』,大概這個『方』字,與她有關係。」

  司馬豪點了點頭,卓軼倫遂向那玄衣少女問道:「姑娘莫非是複姓『東方』?」

  玄衣少女好似難以決斷地,苦笑說道:「有點像,又有點不像,我……我被你們弄糊塗了。」

  司馬豪腦中靈光一閃,想起「百家姓」中,還有一句「東方西門」,便自朗聲叫姑娘,「我再問一問你,你是否複姓東門?」

  玄衣少女如夢乍醒地,「呀」了一聲,點頭答道:「對了,你說對了,我不是複姓『東方』,而是複姓『東門』。」

  司馬豪如釋重負地,目注卓軼倫,苦笑說道:「賢弟,你這法兒真好,我雖然把本『百家姓』,幾乎從頭背到了尾,但終於解決問題,找出『東門』二字。」

  卓軼倫也頗為高興地,向玄衣少女笑道:「東門姑娘,你的芳名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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