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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診過脈後,又動手翻開司馬明的眼皮,看了一看,揚眉含笑叫道:「二莊主,多謝你了。」

  司馬明弄得莫名其妙地,愕然問道:「卓兄,你要謝我則甚?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凡屬治療病症,其靈驗與否,收效如何,端視三項要件,是不是完全具備?」

  司馬豪一旁聽出興趣,插口笑道:「是哪三項要件?卓兄請講,司馬豪願聞其詳。」

  卓軼倫微笑說道:「第一項要件,是醫道之精,第二項要件,是藥物之全,第三項要件,是病人之精誠合作。」

  說至此處,手指司馬明,揚眉笑道:「就以二莊主而言,便是絕佳例證,若非他完全與我精誠合作,靜攝心神,不動怒氣,起居服藥,均有定時,哪裡會進展得這樣快速?」

  司馬豪聽得一愕,軒眉問道:「卓兄認為我二哥的療疾之事,有何進展?」

  卓軼倫道:「倘若我看得不錯,二莊主在白日,或是在燈火明亮之處,業已恍惚可見一些模糊光影。」

  司馬豪驚喜萬分,向司馬明叫道:「二哥,卓兄所料如何?你真能看見一些模糊光影了麼?」

  司馬明睜開雙眼,瞇成一線目光,向司馬豪打量有頃,含笑問道:「三弟,你身上所著,是不是一件銀灰色的長袍?」

  司馬豪「呀」了一聲,高興得目中淚光浮動地,淒然叫道:「二哥,二……二十年了,你……你……你終於看見我……我長成什麼模樣?」

  這兩句平平淡淡的話兒之中,卻流露了極為真摯的兄弟深情,連司馬聰也看得雙睛濕潤。

  司馬明的雙目之中,更是淚珠垂落地,搖了搖頭,悲聲答道:「三弟,我知道你出落得十分英俊漂亮,但仍看不見你,適才窮極目力之下,也只能彷彿看見你身上閃動著一片銀灰光影而已。」

  司馬豪淒然垂淚,離座而起,向卓軼倫一躬到地。

  卓軼倫慌忙還揖,笑道:「三莊主為何如此謙禮?」

  司馬豪拭淚問道:「卓兄能不能再展回春妙手,使我二哥的久失目力,完全復原?」

  卓軼倫點頭笑道:「二莊主已有此進展,只消再投猛藥,三五日後,立可復原如舊。」

  司馬明聽得大喜叫道:「卓兄,既然如此,請你速賜妙藥,司馬明重睹天日後,首先要仔細看一看你,以遂我識荊瞻之願。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二莊主莫急,復明之事不難,但另外有樁事兒,你可曾加以考慮?」

  司馬明想不出卓軼倫是所指何事?皺眉問道:「卓兄問我曾否考慮的,卻是什麼事兒?」

  卓軼倫用一種平和語聲,微笑說道:「大莊主與二莊主,均是威震天下,名列『宇宙六殘』的一流高手,倘若把聾盲之疾治癒?會不會……」

  司馬明不等卓軼倫話完,便即接口答道:「紅樹青山多旖旎,爭名奪利不逍遙,司馬明寧願恢復二十年前的常人身分,不願名震天下,躋身『宇宙六殘』。」

  說到此處,忽然想起未聞司馬聰發言,遂又轉過話頭,含笑叫道:「大哥怎不說話?莫非不以小弟之意為然?」

  司馬聰微嘆一聲說道:「人各有志,不能相強……」

  司馬明臉色略變,雙眉高挑地,接口叫道:「大哥,你說錯了,雖然人各有志,不能相強,但我們兄弟,卻是親生骨肉,同氣連枝,必須一心一德,如今小弟請你以大哥身分,拿個主意,究竟是作『常人』為宜,抑或作『非常人』為妥?」

  司馬聰眉頭深蹙,沉吟不語。

  卓軼倫此時不便插口,心中卻在暗想,休看這司馬兄弟,出身並不正大,但弟兄間的友義之情,竟頗純篤。

  司馬明知道司馬聰正自舉棋不定,遂又含笑叫道:「大哥不要為難,請你作個主兒,說一句話,倘若你認為我們絢爛已久,應該歸於平淡,作個常人,便拜煩卓軼倫兄,施展回春妙手,為我們療治聾盲殘疾。倘若你仍眷戀『宇宙六殘』之號,小弟索性自抉雙睛,死心塌地,變成瞎子,跟隨大哥作殘廢了。」

  這番話兒,說得夠情、夠義,但也夠絕,司馬聰長嘆一聲,伸手入懷,取出一封書信,遞與司馬豪、卓軼倫二人觀看。

  原來這封書信,就是獨孤智所發,邀請其餘「宇宙五殘」,到他「桐柏山天玄谷」中相聚,商議組織「六殘幫」之事。

  函中並說明聚沙尚可成塔,集腋尚可成裘,若把「宇宙六殘」這六位一流高手,聯合組盟起來,則何愁霸業不成?有甚強敵不克?

  司馬豪看完,又把函中各語,向司馬明唸了一遍。

  司馬明聽清函中之意,向司馬聰揚眉問道:「大哥,你對於獨孤智的這封書信,打算怎樣答覆?」

  司馬聰長嘆一聲說道:「二弟,你方才說是『紅樹青山多旖旎,爭名奪利不逍遙。』我如今也認為『瀑響松濤能洗耳,一聾一瞎太難聽。』哪裡還會接受獨孤智的邀請,去參與什麼『六殘幫』呢?」

  說到此處,從司馬豪手中,取回獨孤智那封書信,三把兩把,便自扯得粉碎,

  卓軼倫看得心中一定,知道自己不虛此行,業已替獨孤智那組而末成的「六殘幫」,拆掉了兩根擎天玉柱。

  司馬聰扯碎書信,又向司馬豪含笑叫道:「三弟,我和你二哥,雖然不接受獨孤智的邀請,但也未便不加理會,你替我覆上一函便了。」

  司馬豪笑道:「大哥,這覆函中的措詞,是否委婉一些?」

  司馬聰搖頭說道:「也不必過於委婉,就說如今司馬聰已不聾,司馬明不瞎,根本喪失了參與『六殘幫』的資格。」

  卓軼倫撫掌笑道:「妙極,妙極,這種措詞,頗為冠冕堂皇,獨孤智看了也只好付諸苦笑而已。」

  司馬聰目注卓軼倫,揚眉笑道:「卓兄,事既如此,卻要奉煩你為我這兩隻耳朵,一施妙手的了。」

  卓軼倫點頭笑道:「小弟理當效勞,但耳聾雖無目盲嚴重,卻極為難醫,大莊主若想盡快復原,必須遵守我一項約束。」

  司馬聰笑道:「卓兄請講,是何種約束?」

  卓軼倫正色說道:「我要求大莊主屏絕外擾,獨自面壁百日。」

  司馬聰點頭說道:「慢說面壁百日,卓兄便是要我聽從你再困難的分派,司馬聰也當恭遵指示,不敢違拗。」

  卓軼倫見事頗順利,心中暗喜,遂立即為司馬聰診視雙耳,開了藥方,命他獨居靜室之內,鎮日凝神攝心,屏絕任何外擾,施行吐納之術。

  司馬聰果然如命辦理,立即移居靜室,卓軼倫又向司馬明笑道:「二莊主,你的目內白翳,已逐漸消薄,如今再投猛藥,便可以重見光明了。」

  司馬明笑道:「卓兄大恩,小弟不敢言謝,但日後若有用我之處,只消卓兄片紙相傳,司馬明兄弟無論上天人地,赴湯蹈火,均將立即應召。」

  卓軼倫含笑遜謝,命人照自己所開方兒,煎了一碗藥汁,又從身邊取出一粒靈丹,以及一小杯藥酒,向司馬明微笑說道:「二莊主。」

  三字才出,司馬明便搖頭叫道:「卓兄,你若看得起司馬明等兄弟,似乎應該把這『莊主』二字去掉。」

  卓軼倫劍眉微揚,目注司馬明道:「好,小弟遵命,司馬二兄請先服下這粒『七龍丹』,躺在榻上,由小弟替你用藥汁洗眼,並施行一些按摩手術。」

  司馬明接過那粒「七龍丹」,放入口中,用那一小杯藥酒送下。

  但「七龍丹」才一下喉,司馬明便苦著臉兒說道:「這粒『七龍丹』,怎麼如此苦法?」

  卓軼倫笑道:「此丹係搜集七種毒蛇的膽汁所煉,其味自然極苦,但對於明目方面,卻是無上聖藥。」

  司馬明也不再客氣,臥在軟榻之上,讓卓軼倫好用藥汁洗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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