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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二


  夏侯娟截口说道:“不要啰唆,业已答应把你这条性命,留到明天,但我问你的话儿,却必须从实答复。”

  韦枫陪笑说道:“夏侯姑娘,韦枫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
  夏侯娟道:“你先前向我所说‘紫拂羽士’东门柳已中你二师叔‘绿发魔君’毛陵的独门奇毒,并将在明日‘人头宴上’,将毒力诱发之语,是否真实?”

  韦枫答道:“我敢发誓,半字不假。”

  夏侯娟又复问道:“那一颗充作‘人头宴’主菜的‘清蒸人头’,究竟是哪位一流人物,遭了毒手?”

  韦枫方一摇头,夏侯娟便变色叱道:“你说不说?”

  韦枫苦笑说道:“夏侯姑娘明鉴,不是我不说,而是我委实不知道,不愿以虚言骗你,否则我于四海八荒之中,随意指上一人,你也无法晓得是真是假,不就搪塞过去了么?”

  夏侯娟觉得韦枫所说,倒也有理,遂点了点头,继续问道:“好!就算你不知那颗人头是谁,但我再问你,与宇文霜同来的‘无情奼女’罗香云呢?现在何处?有无凶险?”

  韦枫答道:“在明晨较技之前,罗香云决无凶险,但现在何处?却所难知,因为我一直均陪侍夏侯姑娘身边,不曾离开半步,根本不晓得宇文师妹把罗姑娘怎样安置?”

  夏侯娟先颇暗替罗香云耽忧,但转念一想,根据自己遭遇,分明不是恩师,便是“金剪醉仙”罗大狂,这两位老人家中,总有一位业已进入“天玄谷”,在暗中设法维护,则罗香云的安危方面,也必然无甚大碍。

  想到此处,心中微宽,纤手略扬,便把韦枫点了“晕穴”。

  因为夏侯娟话已问完,懒得再和韦枫啰嗦,她要独自在这“水月宾馆”之中,静静地思考一项问题。

  韦枫既不敢闪避,也不及闪避,自然应指立倒。

  于是,夏侯娟自行斟了一杯香茗,坐对水月,皱眉思索。

  她如今思索的是恩师“般若庵主”,与“金剪醉仙”罗大狂等两位老人家,何以要命自己和罗香云,重入“天玄”,经历奇险?

  照理说来,两位老人家功力通神,既已亲到“桐柏山”,何事不可亲自处理?却要大费周折地,如此安排则甚?

  夏侯娟想来想去,只想通了一项原则。

  这原则就是:在该事之中,恩师与“金剪醉仙”罗大狂,不便亲自出面,只能于暗中策划。

  根据这项原则,再根据从韦枫所问出的各种秘密情况,夏侯娟遂来了个剥茧抽丝,打算从千头万绪中,找出一根合理线路。

  她一桩桩地仔细思索,只要发现与自己所推断的原则,暨所知悉的秘密情况,起了矛盾,不相符合时,便放弃这条线索,另外着想。

  这种方式,虽极平实有效,不容易摸错途径,但也极为繁琐。

  尚幸所知秘密的头绪不多,倘若真是千头万绪时,则夏侯娟便想到明日天光,也将想得头昏脑胀地毫无所得。

  如今,她在不太多的头绪之中,终于找出头绪。

  这条头绪,就是夏侯娟认为恩师与“金剪醉仙”罗大狂,可能是要拯救“紫拂羽士”东门柳和“辣手神仙”东门芳父女。

  由于东门芳与司马豪的情谊,由于东门柳与恩师暨罗大狂的渊源,恩师等打算援救他父女,免受“海外三魔”暗算之举,显得合情合理。

  由于东门柳刚愎自用,久存与恩师及罗大狂争胜之心来说,他若发现身受同辈仇敌恩惠,恐怕不仅不会感激,反而羞恼成怒地,索性倒行逆施,或是羞恼成愧地,来个负气自绝。

  但若由自己与罗香云出面则情况不同,东门柳受了后辈之恩,虽呈惭惶,却不会愤而自绝,多半是从此隐迹,永遁山林。

  夏侯娟想到此处,几乎已可完全确定,并也知道,以后可能完全要靠自己与罗香云倚仗聪明智慧,随机应变,恩师和罗大狂老人家,不一定会一一详加指示。

  因为此事必须极度机密,不能使“紫拂羽士”东门柳,看破丝毫迹象,否则一片仁心,甚至会变做调侃之意,正所谓画虎不成,反类恶犬,刻鹊不就,反类骛鸡。

  要想瞒过寻常人的耳目甚易,要想瞒过“紫拂羽士”东门柳这等超级人物的耳目,委实极难,恩师等才不得不远在“洞庭湖”的“双心血舟”之中,便开始安排此事。

  如今,业已进入“天玄谷”,业已接近东门柳,恩师等再若现身,则定必事机难密,可能会因一着之差,贻误全局。

  由此之故,恩师等未必再会有所明确指示,而把东门柳、东门芳父女的安全重责,放到自己与罗香云的应变才能之上。

  夏侯娟一向胆大绝伦,但此时独坐“水月宾馆”,享受着波上凉风之下,却有点额间见汗。

  因为韦枫知道“绿发魔君”毛陵,即将在明日的“人头宴”,对东门柳再用恶计,诱发其中毒力,但却不知道毛陵是要用什么手段,达到目的?

  自己明日共有三重难关。

  第一重难关是与“残心妖姬”宇文霜的“双心万幻掌法”,互相搏斗。

  这一战若是胜了,可能会使“海外三魔”师徒,恼羞成怒,影响援救东门柳之事。

  这一战若败了,则将有损自己“咆哮红颜”的盖世英名。

  最好求和,和了对方便不服气,要想与自己再决雌雄,而自己也就有机会在“人头宴”上,设法维护东门柳、东门芳,不使这“紫拂羽士”、“辣手神仙”等父女二人,惨遭暗算,归诸劫数。

  但“求败”固然容易,“求胜”也不太难,唯独“求和”,更要和得不落痕迹,却属太不简单,难之又难之事。

  第一重难关,有关“打斗”。第二重难关,则有关“吃喝”。

  所谓“吃喝”,就是“人头宴”。

  夏侯娟直到此时,心中仍在打鼓,猜不透那颗被独孤智当做“人头宴”主菜的“清蒸人头”,究竟是哪位武林前辈的六阳魁首?

  到时碗盖一场,人头赫然相对,假如那副面目,竟是位极为厮熟,或有相当关系之人,则自己……

  夏侯娟想得一身冷汗,她竟不敢再想下去了,把第二重难关,暂时搁置,再想第三重难关。

  第三重难关,是有关“劝告”。

  自己在“人头宴”上,怎样把“绿发魔君”毛陵的阴毒诡计,向“紫拂羽士”东门柳陈述,劝其妥为防范?

  是用“蚁语传声”?或是用各种暗示?

  若用“蚁语传声”,则当着那多人,多半难保机密,泄出马脚。

  若用各种暗示?则东门柳是否能够体会?自己又是否能够表达透澈?

  更何况即令自己能够表达透澈,即令东门柳能够体会,也还有一桩更难解决的问题,就是怎样能使这位明知自己与他有仇的“紫拂羽士”,对自己所劝告之语,充分相信。

  这三重难关,无一不是困难重重,极费推敲思索。

  夏侯娟想得头昏,想得神倦,仍未想出解决任何一种难关的半点办法。

  猛一抬头,居然长夜已过,东方渐现曙色。

  夏侯娟吓了一跳,知道“残心妖姬”宇文霜武功不弱,劲敌当前,决不宜头昏脑胀地,便迎上阵。

  于是,这位“咆哮虹颜”,立即释躁静矜,暂摒百虑,神与天地会,用起内功秘诀,吐纳行功,静坐入定。

  等她一遍功夫作罢,神归紫府,气纳丹田地,微睁妙目以后,脸上已是容光焕发,一副笑吟吟的妙相,心中也再无丝毫烦恼。

  夏侯娟智珠已朗,她明白若能想出自宜未雨绸缪,及早筹划,但在这种苦思无计之下,也只好静以待变,随遇而安,给它来个“船到桥头自然直”。

  心情方定,天光早已大明,只听得“残心妖姬”宇文霜以狂傲语音,在“水月宾馆”以外的平台之上,提气扬声叫道:“夏侯娟,你睡醒了么?‘咆哮红颜’与‘残心妖姬’到底谁弱谁强,如今该作一了断了。”

  夏侯娟闻言,便站起身形,准备出榭应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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