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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〇


  这时,“水月宾馆”以外的“九曲红桥”之上,突然起了步履之声。

  韦枫脸色一变,沉声喝道:“桥上何人?”

  水榭门外,响起彭白衣所扮“万古伤心”白不平的语音,含笑答道:“韦护法放心,不是外人,是我。”

  韦枫听得是他,不禁眉头微皱,但又未便不加理会,只好开了门户,让彭白衣走进水榭,并发话说道:“在下奉命招待夏侯姑娘,白堂主前来何事?”

  彭白衣笑道:“我也是奉命而来,独孤帮主要我来看看韦护法是否已对夏侯姑娘尽了招待之责?”

  韦枫深知“招待”二字含意,不禁心中一荡,向彭白衣点头笑道:“白堂主请上覆帮主,韦枫业已初步‘招待’夏侯姑娘,并必可把她‘招待’得高高兴兴。”

  彭白衣目光转注夏侯娟,夏侯娟因自己此时真气又告暂时难聚,无法施展“蚁话传声”遂只得用双关语气,向彭白衣暗示性的说道:“对了!贵帮待客礼节不差,这‘水月宾馆’之中,有明招待,也有暗招待,有正招待,也有反招待,正把我招待得蛮高兴呢!”

  这几句话儿,说得异常巧妙,使韦枫与彭白衣都听出有双关语意,但所感却完全不同。

  韦枫以为夏侯娟所说“明招待”“暗招待”等语,是指自己在茶中下毒,不禁有些面红耳赤。

  彭白衣则听出夏侯娟是在暗示自己,另已有人相助,安全不成问题,遂告宽心大放。

  他自己以“万古伤心”白不平名号,混进“六残帮”,位列内三堂堂主之一,委实成就不易,将来正式大破“六残帮”之际,里应外合,作用极大,此时若能不暴露身分,自以不暴露为宜。

  故而,彭白衣在获得夏侯娟的暗示以后,知道无甚忧虑,便向韦枫笑道:“韦护法,你既已对夏侯姑娘,善尽招待之责,我就不再打扰你,回复帮主去了。”

  彭白衣虽是面对韦枫说话,却以眼角余光,暗察夏侯娟的神色。

  夏侯娟也觉彭白衣,渗透于“六残帮”中,将对大破“天玄谷”之举,极有帮助,遂不欲使他为了保护自己,落了嫌疑,暴露身分,把螓首微点,暗示他尽管退去。

  韦枫当然更愿彭白衣早点离开,免得打扰自己这一夕风流,立刻抱拳含笑说道:“白堂主请,我们在明日‘人头宴’上再见。”

  彭白衣退出水榭,韦枫刚把大门关好,夏侯娟便自问道:“什么叫‘人头宴’?”

  韦枫笑道:“在夏侯姑娘与我宇文师妹明晨决斗之后,独孤帮主设宴犒众,宴上一道最名贵的主菜,便是‘清蒸人头’,遂定名为‘人头宴’。”

  夏侯娟骇然问道:“清蒸人头?清蒸谁的人头?”

  韦枫扬眉答道:“是当代武林中,一位极负盛名,身分极高,一流人物的六阳魁首。”

  夏侯娟越听越心疑,又复问道:“这位一流人物,究竟是谁?”

  韦枫笑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夏侯娟目闪厉芒,扬眉说道:“我明白了,大概就是我‘咆哮红颜’夏侯娟?”

  韦枫纵声大笑,摇头说道:“夏侯姑娘不要多疑,怎会是你?只要你肯向我宇文师妹,低头服输,我文三师叔可能还想把你收归门下。二来在你与我宇文师妹,互相动手之际,那碗作为‘人头宴’的‘清蒸人头’,已在热气腾腾的蒸笼之中。”

  夏侯娟噘着嘴儿,佯嗔接道:“既不是我,你为何鬼鬼祟祟,好像神秘异常地,不肯告诉我呢?”

  韦枫就怕夏侯娟生气,慌忙陪笑说道:“不是我不肯告诉夏侯姑娘,确实是不知道,因为独孤帮主把‘人头是谁’之事,列为最大机密,他只曾说过……”

  话音至此忽顿,好像不愿再往下讲。

  夏侯娟沉声叱道:“快说下去,不许瞒我,我以号‘咆哮红颜’之故,便因生自性急如火,心中存不得半点怀疑,倘若惹得我发起脾气,咆哮如雷,你恐怕吃不消呢!”

  韦枫见她越说声色越厉,果然有点胆慑,为之服贴地,继续笑道:“独孤帮主只说过本帮之中,可能有位紧要人物,不敢尝试那碗‘清蒸人头’异味,但帮主举行‘人头宴’的用意,也就在此。”

  夏侯娟皱眉说道:“这是什么用意?我还不太明白。”

  韦枫摇头答道:“我也不太清楚,但若依照独孤帮主语气,试加推断,似乎本帮重要人物之中,渗有奸细。”

  夏侯娟内心卜卜连跳,暗忖:“难道彭白衣假扮‘万古伤心’白不平之事,业已露出破绽,倘若如此,岂不凶多吉少,性命呼吸?”

  念方至此,韦枫向她含笑问道:“夏侯姑娘认为我这种推断,有无可能?”

  夏侯娟点头答道:“不仅有可能,并大有可能,因为独孤智自尊自大,独断专行,想背叛‘六残帮’的人儿,恐怕肘腋遍布,不止一两个呢!”

  韦枫笑了笑,对于夏侯娟这种意含挑拨之语,不予置评,只向她柔声说道:“倘若夏侯姑娘能够向我宇文师妹认……”

  刚刚说到此处,下面的一个“输”字,尚未出口,夏侯娟妙目已瞪,并从目中射出了凛不可犯,威武难屈的灼灼神光。

  韦枫心中一怯,改口说道:“夏侯姑娘若是能应付我宇文师妹的‘双心万幻掌法’,则在‘人头宴’上,定也有一席座位,可以大快朵颐,一尝异味的呢!”

  夏侯娟顿足说道:“你少说废话,我怎肯吃什么‘清蒸人头’?便连‘清蒸猴头’,我也不敢下箸。”

  这位“咆哮红颜”,答话是假,顿足是真,而顿足之举,又是向适才藏在水榭以下,用针刺穿地直透脚心,为自己解除“烈女苗心丹”毒力之人,暗打招呼。

  因为她觉得韦枫所知秘密,业已完全告诉自己,无可再须探询,接下去定是些淫邪纠缠,令人难耐,应该及时出手,把他制倒。

  但自己身中“烈女荡心丸”的毒力以后,真气又告难聚,适才毒力稍解,功犹未复,遂不得不向隐身榭下之人,示意求助。

  谁知适才在水榭以下,曾对夏侯娟传音发话,指点她向韦枫探问秘密之人,如今似已离去,任凭她连连顿足,也自毫无反应。

  韦枫见时不早,倘再客气,便将辜负良宵,遂向夏侯娟含笑说道:“夏侯姑娘,你不要发脾气了,星河万里,我们不可辜负……”

  夏侯娟眼皮一翻,接口笑道:“对了!我们不可辜负良宵,既然星河万里,夜色极佳,你就陪我在这水榭之中,倚着栏杆,赏赏夜色,数星星吧!”

  韦枫闻言之下,暗骂夏侯娟好生刁蛮,到了这等局面,竟仍不肯就范。

  念方至此,蓦地他悚然一惊,从背脊间,暗冒冷汗。

  因为他忽然想起“残心妖姬”宇文霜的“烈女荡心丸”,媚惑之力,举世无双,夏侯娟既已中毒,早该欲火如焚,对自己移樽就教才是。

  怎么直到如今,她不单没有情欲难禁表示,并在自己主动挑逗之下,仍能这等避重就轻,推三阻四?

  韦枫有点不敢想,却又不得不想,他暗忖:难道夏侯娟未曾中毒,只把自己当做个大色狼般,套问去所有秘密?

  这时,夏侯娟因见韦枫脸色数变,而自己外援离去,尚未到来,生恐对方羞恼成怒,万一动蛮,有点不易应付,遂只好又采取怀柔安抚手段,噘着嘴儿,佯嗔说道:“韦兄,你还讲对我好呢,叫你陪我,倚着栏杆,赏夜色,数星星,你都不肯。”

  韦枫正在心中打鼓,从背脊间暗冒冷汗之际,听得夏侯娟这样一说,便略为宽解地,一面走到水榭栏杆之前,与夏侯娟并肩同倚,一面含笑说道:“我怎会不肯,但夏侯姑娘应该知道,仅仅赏夜色,数星星,仍属辜负良宵,因为在如此良宵之中,比赏夜色,数星星更为美妙的事儿,还多得很呢!”

  夏侯娟听得秀眉一皱,知道对方欲念已炽,这场纠缠,无法避免。

  韦枫见她虽未置答,也未发甚脾气,不禁在胆量方面,又复大了一些。

  他目光微注,见夏侯娟的一只柔荑素手,正放在自己身边的栏杆之上,遂含笑低声问道:“夏侯姑娘,你知道是什么事儿,比赏夜色,数星星,来得更美好,更令人销魂荡魄么?”

  夏侯娟冷然答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韦枫浮起满脸淫邪笑意,昵声说道:“夏侯姑娘既不知道,我就告诉你吧!”

  边自说话,边自色胆包天地,竟把夏侯娟的那只柔荑素手,握在掌内。

  夏侯娟双眉一挑,似嗔非嗔地,目注韦枫问道:“韦枫,你要造反了么,竟敢握住我的手儿?”

  韦枫嘻皮笑脸地道:“怎么不敢,莹如宝玉,美若春葱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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