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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〇


  司马豪觉得自己不必老是只图招架,应该展开反击,遂立即尽除窘态,反向卓轶伦深探一揖。

  这一揖,果然也把卓轶伦揖了个莫名其妙,瞠目问道:“三哥,你……这是何意?竟突对小弟施礼?”

  司马豪恢复了勃勃豪情,扬眉笑道:“贤弟既然有此美意,我自应深为致谢,并请你鼎力玉成!则将来你娶‘咆哮红颜’,我娶‘辣手神仙’,才真正是无独有偶的武林佳话。”

  卓轶伦见他改变了他这样说法,转采攻势以后,果然不便继续调侃,只是付诸一笑地,双双向前走去。

  再往前走,便是“长江”江边有一座不太小的市镇。

  到了镇上,司马豪见天色已晚,遂向卓轶伦含笑说道:“贤弟,我们前往‘桐柏山’之事,无甚时间限制,何如在这镇上,歇息一宿,不必连夜赶路。”

  卓轶伦点头笑道:“这样也好,在这等镇市之中,三哥定可开怀吃喝,放胆高眠,不怕那位‘辣手神仙’,把你弄得脸上辣火火,腹内火辣辣了。”

  司马豪白了卓轶伦一眼,便选了一家规模稍好的旅店,饱用酒饭以后,与卓轶伦邻室而眠。

  但到了枕上,司马豪却又辗转反侧,难以入梦。

  因为他只一合目,便彷佛看见那位“辣手神仙”的亭亭倩影。站在眼前,嘴角略撇,脸上浮现出一副深具讽刺刻薄意味的妩媚微笑。

  就在这时,窗外响起了一阵弹得异常凄侧幽美的琵琶音韵,并有个女子,轻启珠唇,曼声唱道:“君住长江头,妾住长江尾,镇日思君不见君,共饮长江水……”

  司马豪倜傥风流,对于征歌选色之道,原不外行,一听便知,这是专走旅店的琵琶歌妓。

  自己反正难以入眠,不如把她叫来,唱上两段,或许倒可有助于淡忘那位“辣手神仙”之事。

  心念既定,便开门走出,把那歌妓叫进。

  通常这类歌妓带有乐师,但眼前这位独抱琵琶,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大斗篷,四边垂地,只从特制手孔中,露出了捧抱琵琶的两只玉臂。

  容貌也俏生生地,相当俏丽,只是那两道水淋淋的目光,略嫌冶荡飞扬,有点勾魂魄。

  司马豪见这歌妓,并不太俗,遂轻敲墙壁,想把卓轶伦叫过室来,一同欣赏。

  但敲了几下,卓轶伦房内,毫无回音,司马豪以为他心中无事,业已睡熟,遂不再加以惊动地,转过身来,向那歌妓问道:“姑娘叫何芳名?”

  那歌妓眼波微转,摇头笑道:“已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定相识?相公要听琵琶,贱妾便拨四弦,要听歌儿,贱妾便度俚曲,只请相公于赏心悦耳之后,略赐银两,若问姓名,岂非多事?”

  这几句话儿,把司马豪听得怔了片刻,方自扬眉笑道:“好!此处虽非‘浔阳’,在下恰姓‘司马’,便烦请姑娘,转轴拨弦,轻拢慢捻地唱上一个‘琵琶行’吧!”

  那歌妓点了点头,四弦一调,曼声唱道:“浔阳江头夜送客,枫叶荻花秋瑟瑟,主人下马客在船,举酒欲饮无管弦,醉不成欢惨将别,别时茫茫江浸月,忽闻水上琵琶声,主人忘归客不发……”

  司马豪因这歌妓谈吐不俗,遂一面聆歌,一面向对方不住打量。

  不打量还好,这一打量之下,却觉得对方所披的黑色斗篷,似是特制,不然怎会如此长大,把全身罩得丝毫不见外露?连所穿是裙是裤,都看不出。

  司马豪看来看去,身上忽然机伶伶地一个寒颤,心中起了疑念。

  恰好那歌妓把白香山六百一十六言,脍炙人口的“琵琶行”,也已唱到尾声:“……莫辞更坐弹一曲,为君翻作琵琶行,感我此言良久立,却坐促弦弦转急,凄凄不似向前声,满座重闻皆掩泣。座中泣下谁最多,江州司马青衫湿。”

  司马豪等她四弦一住,抚掌赞道:“不是江州白司马,闻歌我亦湿青衫!姑娘法曲仙音,真属人间绝调,在下就以这粒明珠,作为缠头之赠便了。”

  说完,果自怀中取出一粒约有龙眼核儿大小,光泽极美的上好明珠,托在掌心,向那歌妓含笑递去。

  歌妓见状,“呀”了一声笑道:“一曲琵琶,怎敢当相公如此厚赐?”

  司马豪微笑说道:“宝剑送烈士,明珠赠佳人,姑娘但取不妨。”

  那歌妓闻言,也就不再客气,便自谢了一声,伸手取珠,但一双妙目,睨定司马豪,显然情意如火。

  谁知那粒明珠,竟似在司马豪掌中,生了根般,一下竟未能取起。

  那歌妓慌忙缩手,“咦”了一声,满面惊奇神色。

  司马豪此举,是因忽动疑念,猜想面前歌妓,或许就是那“辣手神仙”所扮,遂暗聚内家真气,吸住掌心明珠,试她一试。

  如今见了歌妓不曾取得明珠,并满面惊惶神色,遂以为自己猜错,赶紧把明珠送过,并借词冲淡痕迹地,含笑说道:“姑娘的这阕‘琵琶行’,唱得既好,弹得也妙,不知可否再唱一只流行小曲,让我饱饱耳福?”

  那歌妓点头笑道:“这倒巧极了,相公既爱听‘流行小曲’,我就唱只今天刚刚学会的‘三相逢’吧!”

  “三相逢”三字,又把司马豪听得暗吃一惊,正待发话询问,那位美俏歌妓,业已启唇唱道:“第一次相逢,脸上火辣辣……”

  司马豪只听了这两句,便摇手叫道:“姑娘不要唱了。”

  那美俏歌妓,愕然问道:“相公不是爱听这种流行曲么?下面的词句极妙,一共有三个‘火辣辣’呢!”

  司马豪苦笑说道:“姑娘请不要再对我作弄,司马豪上次在废寺大殿之中,是无心开罪,敬求谅宥,我这厢陪礼如何?”

  语音才了,便向对方恭恭敬敬地,深施一揖。

  那美俏歌妓柳眉双蹙,诧声问道:“相公,你……你这是何意?”

  司马豪道:“姑娘不要再推托了,我是想……”

  那美俏歌妓听到此处,好似错会了意地,银牙微咬下唇,以一双冶荡秋波,看着司马豪,媚笑说道:“相公不必有所请求,慢说你已慷慨大方地,以罕世明珠,作为缠头之赠,仅仅凭你这副俊朗风神,也使我一见倾心,不忍峻拒,贱妾虽坠风尘,身犹清白,花径不曾缘客扫,蓬门今始为君开……”

  一面呢声低语,一面春情如火地,便向司马豪身边偎来。

  司马豪认准对方就是那位已经把自己作弄了两次的“辣手神仙”,遂窘得俊脸通红地,轩眉叫道:“好了!姑娘,你的玩笑开得够了,应该适可而止,请恕司马豪斗胆冲撞,我要揭破你的庐山面目。”

  “庐山面目”四字,刚刚出口,一式“神龙探爪”,便疾如电闪地,抓住那美俏歌妓的黑色斗篷,猛力一扯。

  在司马豪想来,那位“辣手神仙”在这件宽大斗篷之中,不是第一次所见的黑色劲装,便是第二次所见的青衣村女打扮。

  谁知大谬不然,那位美俏歌妓的特制斗篷之内,竟系春色无边,由上到下,均是光溜溜地,根本未穿寸缕。

  司马豪一扯之力多大?不单把整件斗篷扯下,并把那美俏歌妓,扯得像只肉陀螺般,摔在地上,口中连声叫痛,娇嗔说道:“相公,你也太猴急了,我已答应委身相就,你还……”

  司马豪哪里吃得消这种风流阵仗?赶紧把自己手中斗篷抛过,遮住对方不堪入目的赤裸娇躯,取了行囊等物,便夺门而出,到了卓轶伦的室内。

  卓轶伦并未睡觉,正在静坐用功,司马豪遂皱眉叫道:“贤弟收拾用物,我们不住店了,快走,快走!”

  卓轶伦也不多问,只向桌上丢了一块银子,作为店钱,便与司马豪一同离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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