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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七


  司马豪听得是位黑衣女子,不禁在木然片刻以后,皱眉说道:“这女子是谁?她……她为什么要打我呢?”

  卓轶伦道:“对方是陌生人,但从一闪出殿的奇快身法看来,却具有极高武学。”

  司马豪摸携红肿老高的左颊,吐出一口血水,索性再度伸手。把那神龛上的黄幔揭开。龛中空洞洞地,哪里有甚神像?

  司马豪一见是个空龛,也未细看,便欲放下黄幔。

  卓轶伦却摇手叫道:“三哥且慢,龛后壁上,似乎还写得有字。”

  司马豪目光注处,果见神龛后壁之上,依稀写有字迹,遂把黄幔拉开一些,注目细看。

  只有八个字儿,系以指镌壁为书,写的是:“亵渎不敬,重罚三次。”

  这时,司马豪因靠近神龛,又嗅得龛中所余留的一些淡淡香味。

  香味虽极幽美,但司马豪想起适才那记火辣辣的耳光,仍不禁怒气腾眉地,咬牙叫道:“这女娃儿,真不讲理,我和她陌生未识,怎会对她有甚亵渎不敬之事?”

  卓轶伦失笑道:“三哥不必动怒,常言‘于其责人,不如责己’!若依小弟看来那位穿黑衣的姑娘,对你还是相当手下留情的呢!”

  司马豪道:“难道贤弟也认为我对她真有什么亵渎不敬之处?”

  卓轶伦微笑答道:“当然,三哥怎的如此健忘?你适才面对神龛,脱得精赤条条的那副模样,多不雅观。对方‘亵渎不敬’四字,绝不算用得重呢!”

  司马豪满脸通红,“哎呀”一声,愧然叫道:“这样说来,我是该打。”

  卓轶伦看看司马豪那副狼狈的尴尬神情,失笑叫道:“三哥你且注意,这一记耳光,只是初度惩罚,后面的花样……”

  话犹未了,司马豪便愕然叫道:“贤弟,你……”

  他本来问的是:“你此话从何而来?”但刚刚说了一个“你”字,便想起了黑衣女子在龛中所留“亵渎不敬,重罚三次”之语。

  卓轶伦知道司马豪业已明白,遂含笑说道:“三哥小心一些,你死罪虽免,活罪难逃,还要接受对方的两次重罚!”

  司马豪好胜之心又动,连右半边不曾挨打的面颊,也自红了起来,冷笑一声,一扬眉说道:“贤弟,你莫要太以高估对方,小看了我。刚刚那记耳光,是完全出于意外,才无法闪开!如今加强戒心之下,恐怕那位姑娘颇不容易对我继续惩罚了呢!”

  卓轶伦微微一笑,也不和他争辩,见殿外密云开朗,大雨已停,遂向司马豪含笑说道:“三哥,大雨已停,我们湿衣也干,是否继续上路?”

  司马豪苦笑说道:“当然上路,不走则甚?何况我还真想看看那位姑娘,能施展些什么手段?对我继续惩罚!”

  卓轶伦笑道:“三哥莫要耿耿于怀,须知在如此风波险恶的江湖之中,好人太不容易做。”

  司马豪“咦”了一声说道:“贤弟怎么凭空又发起牢骚来了?”

  卓轶伦摇摇头叹道:“这不是凭空乱发牢骚,而是小弟亲身体会的内心感慨。”

  司马豪道:“贤弟这种感慨,从何而宋?”

  卓轶伦边行边道:“小弟记得已向三兄说过,我曾被独孤智掳去‘桐柏山天玄谷’内。”

  司马豪笑道:“不算被掳,那应该是独孤智为病延医。”

  卓轶伦双眉微挑,冷笑说道:“好个为病延医,但三哥可知独孤智那只老狐狸,在我为他处方完毕之后,竟举起他手中折扇,暗发辣手,打了我三根‘绝命毒针’。”

  司马豪惊叫一声,皱眉说:“独孤智的‘绝命毒针’,非同小可,倘无他独门解药,便如附骨之蛆……”

  卓轶伦接口说道:“独孤智正是此意,他要藉以对我控制,倘若我不能替他把瘫痪重病治愈,我也休想活命。”

  司马豪忧形于色问道:“独孤智是当代第一用毒名家,他那‘绝命毒针’上所附慢性奇毒,可以随意增减发作期限,大概是从半月开始,到一年为止……”

  卓轶伦听到此处,含笑说道:“照三哥这样说来,独孤智那老孤狸还算对我客气,他是给了我为时一年的最长限期。”

  司马豪“哼”了一声说道:“他不是客气,只是希望你能把他的风瘫宿疾,治愈得彻底一些。”

  两人边谈边走,业已走了不少路程,天色也早就由夜入晨,并已接近中午时分。

  司马豪指着一家村店,向卓轶伦含笑说道:“贤弟,我们在庙中折腾一夜,又走了不少路儿,似可早些打尖,你看这家村店的炉火之上,热香四溢,好像是炖着什么……”

  卓轶佗见他说话间,满腔馋相,知道司马豪在红叶山庄,养尊处扰,不惯饥渴,道:“三哥既已饥饿,我们便饱餐一顿,再走也好。”

  这时,两人业已走到村店门前,只见店中地方甚小,也无甚侍应之人,只有一位青衣少女,当炉主事。

  卓轶伦见那青衣少女,约莫有二十三光景,容貌极为健美,虽然一身荆布钗裙,穿得朴素异常,却无损俏丽,容光照人。遂长揖为礼,含笑问道:“请问姑娘,我弟兄赶路饥渴,可否劳动姑娘,准备些酒菜饭食?”

  青衣少女闻言,秀眉微挑,一面裣衽还礼,一面指着店外招牌,向卓轶伦失笑说道:“相公怎地如此客气,我店外既然挂着招牌,哪有不卖酒饭之理?”

  司马豪含笑道:“姑娘有所不知,我这位卓贤弟,什么都好,就是还有些书呆子迂腐不化的头巾气,未能完全去掉。”

  青衣少女先对司马豪看了两眼,然后向卓轶伦含笑问道:“两位相公,要用些什么酒菜?”

  卓轶伦尚未答话,司马豪已先笑道:“随便!随便!反正像姑娘这等山村野店之中,大概也不会有甚凤髓、龙肝等珍奇异味,只消酒拣可口的烫,菜选好吃的煮,便可将就的了。”

  青衣少女听得嘴角微撇,也未答言,替卓轶伦、司马豪摆好杯筷,便自走入厨下。

  卓轶伦见青衣少女不在眼前,遂向司马豪说道:“三哥,你说话应该客气一些,常言道:‘十室之内,必有忠信,十步之内,必有芳草’,怎可因为这是山村小店,便显示轻视之意?”

  司马豪笑道:“贤弟莫要怪我,我名副其实,赋性粗豪,做起事或说起话来,往往兴到即为,冲口而出。若是像我大哥、二哥那等细腻腻、慢吞吞地,会把我急死的呢!”

  卓轶伦听得方自失笑,那位青衣女子业已端着酒菜等物,从厨后走出。

  司马豪见菜仅四样,一碟凉拌百叶、一碟炒蛋、一碟酱黄瓜和一碟白煮豆芽,不禁皱眉问道:“姑娘!你只给我们吃这几样菜么?”

  青衣女子嫣然笑道:“相公是圣明人,刚才业已知道我这山村野店之中,没有什么珍馐美味,只好请你包涵一些。”

  司马豪无可奈何,指着桌上的两把酒壶,又复问道:“姑娘菜仅四样,怎么酒倒来了两壶?”

  青衣女子笑道:“两壶酒儿不同,一是‘花雕’,一是‘高粱’,我以为两位相公,性情静躁有别,或许所爱的酒儿,也不一样!”

  卓轶伦点头笑道:“姑娘真是慧心人,我一向觉得‘花雕酒’,味淡性和,最为可口。”

  司马豪拿起酒壶,斟了一杯说道:“好!贤弟爱饮‘花雕’,我就来喝‘高粱’。”

  话完,便把杯中酒儿,一倾而尽。

  谁知入口以后,方觉得这种高粱酒,性烈无比,竟是生平仅见。

  司马豪不好意思吐掉,只得“呱”地一声,咽下喉去,顿觉喉管冒火,腹中更是火辣辣的一片。

  卓轶伦这时也斟了一杯“花雕”,徐徐饮尽,向司马豪失声赞道:“三哥,这‘花雕’真够醇香,以此看来,你所饮的‘高粱’,定然也是轻易难得尝到的酒中绝味。”

  司马豪有苦难言,点头答道:“不错!不错!这‘高粱’也是人间绝味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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