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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


  东门柳苦笑说道:“老酒鬼不必骂了,你也不是什么好货,否则江湖中又怎会编出‘神尼紫拂金光剪,一正一邪一难论’的歌谣,送给你非人非鬼的‘难论’二字?”

  罗大狂怪笑说道:“天魔绿字经既已成灰,那茎‘伐髓紫云芝’,定在你怀中玉匣之内。”

  东门柳面色一变,皱眉问道:“你怎么对我的家当,知道得如此清楚?这茎‘伐髓紫云芝’,是我准备给我女儿服用,使她武功大成。”

  罗大狂听到此处,挥手冷笑说道:“快走,快走,你赶快把你女儿带回苗疆,给她服食‘伐髓紫云芝’,但却永远不许出世。”

  东门柳长叹一声,右脚微顿,把脚下山石顿得一片裂响,并现出个深深脚印。

  罗大狂抚掌笑道:“老杂毛恼火了,这一恼火之下,我老酒鬼便可能发笔横财,捞着一票,尝尝那茎‘伐髓紫云芝’,是什么罕世美味!”

  东门柳果然面呈坚毅之色地,伸手入怀,取出一只长约七寸,高约寸许的方形玉匣,向罗大狂咬牙抛去。

  罗大狂接住玉匣,得意洋洋地,怪笑说道:“老杂毛今日可算大破悭囊,老酒鬼多谢你了。”

  东门柳目眦皆裂,厉声叫道:“罗老酒鬼记住,今日容你得意,但江湖间若再相逢,可休怪东门柳会施展比你更阴损百倍的手段整你。”

  罗大狂目闪精芒,哈哈笑道:“老杂毛别发狠,我就是听得你再入江湖,才也跟来玩玩,并想见识见识你得自‘天魔绿字经’上的那些鬼门道,到底有多厉害?”

  东门柳眼珠一转,扬眉叫道:“老酒鬼,你若真敢和我斗斗,东门柳便于明年五月至六月之间,在‘桐柏山天玄谷’内候教。”

  罗大狂点头笑道:“好,我们是死约会,不见不散,原来你这老杂毛,和那独孤智老残废,还有勾结。”

  东门柳瞪眼叱道:“老酒鬼的嘴里,放干净些,什么叫做‘勾结’?独孤智是我表侄。”

  罗大狂狂笑说道:“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亲戚还是党羽?但既把约会地点定在‘桐柏山天玄谷’,你就替我向独孤智那老残废,打个招呼,叫他小心一些,提防他那残废窝儿,都会被我罗老酒鬼拆掉。”

  东门柳目内凶芒电转,冷冷“哼”了一声,便自转身驰去。

  罗大狂目送这位“紫拂羽士”的身形消失之后,便把两道颇有醉意,但却绝不胡涂的惺忪眼光,注向十来丈外,一大堆嵯峨巨石,怪笑叫道:“小彭儿,你怎么还不出来?这场把戏,看得过瘾了吧?”

  语音方落,便从石后转出了夏侯娟先前在途中所遇,那位名叫彭白衣的白衣书生。

  彭白衣飘身赶到近前,向罗大狂恭恭敬敬地,长揖为礼,含笑说道:“罗伯父真是神目如电,怎会发现小侄踪迹的呢?”

  罗大狂向峭壁之上,指了一指笑道:“我在壁上登高纵目,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,早就发现你这小彭儿,鬼鬼祟祟,躲在石后,既想救人,又不敢出头的可怜光景。”

  彭白衣俊脸微红,赧然笑道:“小侄一来自知螳臂不足挡车,难禁东门柳‘紫拂’一击!二来因略通相术,前途曾遇夏侯姑娘,发现她灾厄虽重,却绝无性命之虑,并在祸中有福。故而暂作观望,想看看她灾厄怎样消除?福是从何而至?”

  罗大狂听完彭白衣所说,遂把向东门柳索来的那只玉匣打开,顿时异香沁人,心神为之一爽。

  匣中所盛,果然是支长才三寸左右的小小紫色芝草,草端并结有一枚比梧桐子略大的朱红果实。

  彭白衣目光一注,满面艳羡神情地,失声赞道:“紫芝结实,食之长生!这一来夏侯姑娘不单重伤必痊,并在真气内力,暨轻身明目等方面,获益匪浅的了。”

  罗大狂把那支紫芝取出,走到草中,慢慢喂给夏侯娟服下,并灌了她两口美酒,替她略诊脉息,方吁了一口长气,站起身形,向彭白衣注目笑道:“小彭儿,你的‘麻衣相法’,居然有点道理,竟看出这小妞儿祸中有福。她本就得了老尼姑的真传,根基极好,修为不弱,如今再服了‘伐髓紫云芝’,福气真不小呢!”

  彭白衣苦笑说道:“罗伯父莫加谬赞,小侄正觉学问之道无穷,对我自己所懂一点皮毛相术,深感浮浅。”

  罗大狂听出他的语意,怪笑问道:“小彭儿,你什么地方看得错了?”

  彭白衣笑道:“夏侯姑娘路遇小侄之时,我送了她两句占语,是‘逢东则凶,逢白则吉’。”

  罗大狂因知彭白衣是老友“哀牢山归云堡”堡主彭五先生之子,遂眼珠微转,怪笑问道:“小彭儿,你爹爹大概老糊涂了,还未替你娶媳妇吧?”

  彭白衣俊脸微烧,点头答道:“罗伯父猜得不错,小侄尚未订婚。”

  罗大狂哈哈大笑说道:“我知道你看中夏侯娟那小妞儿了,否则绝不会编句‘逢白则吉’,向她毛遂自荐。”

  彭白衣双颊更红地,摇头苦笑说道:“罗伯父莫加调侃,小侄绝无此意,何况我这两句占语,根本完全错误。”

  罗大狂问道:“错在何处?”

  彭白衣答道:“夏侯姑娘在遇着小侄之前,先遇着‘龙池相隐’刘济川。”

  罗大狂怪笑说道:“那老怪物还未死么?他那两道眼神,好不毒辣,相人多半有准。”

  彭白衣点头笑道:“刘老人家也送了夏侯姑娘一句占语,是‘逢东则吉’。”

  罗大狂失笑说道:“这倒妙极,他的看法是‘逢东则吉’,你的看法是‘逢东则凶’,的确相映成趣。”

  彭白衣苦笑说道:“小侄对于所擅相术,向颇自负,但既知刘济川老人家的看法,与我相反之后,不禁信心动摇,执意对此事看个究竟,以作能力考验。”

  ▼第七章 红颜白衣

  罗大狂点头赞道:“好,随处不忘求知,正是年轻人的上进要诀。”

  彭白衣叹道:“但经观察结果,方知‘生姜还是老的辣,甘蔗毕竟老头甜’,小侄的一些微薄相术,尚须好好精研,委实差得太远。”

  罗大狂愕然问道:“此话怎讲?”

  彭白衣答道:“夏侯姑娘与东门柳恶斗受伤之后,若非遵从刘济川老人家占语,向东方脱身,怎会获得罗伯父大力援救?这样看来,岂不是‘逢东则吉’?”

  罗大狂点头笑道:“刘济川那老怪物,果然宝刀未老,这‘逢东则吉’四字,确实算得极准。”

  彭白衣长叹一声,罗大狂摇手笑道:“小彭儿,你叹的是什么气,刘济川虽称‘神相’,你也不比他差。”

  彭白衣皱眉叫道:“罗伯父,我怎么不差,我为夏侯姑娘所占的是‘逢东则凶’。”

  罗大狂目注彭白衣,微笑说道:“小彭儿,占卜星相等技,最高明者,也不过只能于十一之中,稍参机微,哪有三减二等于一,一加二等于三般,确切不移之理?你和刘济川老怪物,恰好把夏侯娟今日遭遇,每人算对一半,只不过你所算对的,是前一半,刘老怪物所算对的,是后一半而已。”

  彭白衣剑眉双蹙,诧然叫道:“罗伯父……”

  罗大狂接口笑道:“小彭儿,你怎么还不明白,夏侯娟遇着东门柳,身受重伤,岂非‘逢东则凶’,她受伤后,逃往东方,遇我相救,岂非‘逢东则吉’?”

  彭白衣这才恍然大悟,不禁高兴异常地,扬眉笑道:“原来两个‘东’字,均告应验。一个验在‘姓氏’一个应在‘方位’,小侄居然能与‘龙池相隐’刘济川老人家,略相比拟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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