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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


  这种方法,并不能使小琳祛毒还生,却可使她暂聚残余气力,回光返照地,答复自己问话。

  果然,小琳被点“三元大穴”以后,精神振作不少,双目中的已散神光,也又渐渐聚拢,凝视着夏侯娟,表现出怀疑之色。

  夏侯娟知道时机无多,赶紧扼要问道:“我是你主人崔凤芸的好友,那位卓相公呢?”

  小琳苦笑答道:“卓相公到此之后,人便渐渐复原,可以走动,他说有桩重要约会,不能不践……”

  夏侯娟不等小琳话完,便自皱眉说道:“你应该告诉他,你主人业已代他前去。”

  小琳说道:“我是这样说法,但卓相公认为我主人在惨遭祸变,家破人亡之下,哪里还会有心情,去替他赴甚约会?遂执意要挣扎离此,前往‘小孤山’赴约。”

  夏侯娟听说卓轶伦对自己的“小孤山”之约,竟看得如此重法,不禁芳心感触殊深,连目中也微觉润湿。

  她定了定神,继续问道:“这样说来,他是去了‘小孤山’了?怎么我和你主人来时,未曾在路上……”

  小琳突然脸色红润,语音也响亮不少地,接口答道:“我受了主人嘱咐,不肯让卓相公离开,两人正在争持,突从这‘秘香阁’外,飘进了一股氤氲香气。”

  夏侯娟失惊问道:“有人暗袭?”

  小琳点头答道:“卓相公与我,嗅到这种香气之后,均告软瘫在地,跟着便闪进了一批人来,把卓相公掳劫而去。”

  夏侯娟银牙暗挫,厉声问道:“这批人有多少?是什么来历?什么模样?你能说得出么?”

  小琳的脸上神色,突又渐转灰白地,应声答道:“他们共有五人,两名黑衣大汉,两名黑衣老叟,另外还有一名身穿黑色八卦道袍,坐在四轮车上,手执羽扇瘦削老人,好像自称什么……‘六残帮主’……”

  说到“六残帮主”四字,小琳业已灯尽油干,无法再复支撑地,嘤咛一声,便告绝气。

  夏侯娟凄然一叹,把小琳的尸身,慢慢放倒,秀眉深蹙,心中不禁油煎刀绞,百绪如潮。

  她弄不明白,当世武林中,只听说有“宇宙六残”,怎会又出了个“六残帮主”?

  所谓“六残帮主”是谁?他为何要掳劫卓轶伦?双方有甚旧仇新怨?抑或另有其他原由?

  这些问题,没有一件是可以凭常识,或是凭空推想,所能获得解答。

  夏侯娟无可奈何,只好等崔凤芸随后到来,再作商议。

  谁知等了好久,崔凤芸音讯毫无,夏侯娟深恐又生意外,遂循着原来道路,赶往谷外探看。

  到了谷外,到了乱石堆中,崔凤芸踪影已无,只留下了几行字迹,

  字迹大意是:崔凤芸对于色诱卓轶伦一节,太以惭愧,不好意思再与他们这一双情侣共处,故而就此告别,天涯海角,设法复仇,江湖有缘,或可重晤。

  夏侯娟看完字迹,不由顿足浩叹。

  因为,崔凤芸的作法,虽在情理之中,但却把自己孤零零地,抛在此间,并面对令人烦心已极,偏又不知道应从何处着手的无头奇案。

  察言观色,以及从崔凤芸的留书之上看来,这位“紫衣宫主”,所说非虚,并未愚弄自己。

  但小琳是怎样中毒,对方掳劫卓轶伦的目的何在,却使自己仍百思不解。

  夏侯娟心中明白,如今便算寻着“紫衣宫主”崔凤芸,恐怕她也会对“秘香阁”之中,茫无所知,必须找到那下手掳劫卓轶伦的“六残帮主”,方能真相大白。

  她独立“逍遥谷”口,茫然思忖多时,忽然脑际灵光一闪。

  夏侯娟想起崔凤芸虽然不肯明言,她杀夫毁家的仇人是谁?但似已被自己猜中,与“宇宙六残”大有关系。

  如今,掳劫卓轶伦之人,既然自称“六残帮主”,则小琳所说坐在四轮车上,手执羽扇,身穿黑色八卦道袍的瘦削人,莫非就是自己渴欲相寻,名列“宇宙六残”之一的独孤智?

  夏侯娟想到此处,不禁怦然心惊,因为她自从在“黄山西海门”遇见何撑天,苦追未获,终于仍让对方跑掉以后,便知“宇宙六残”名不虚传,个个均有身傲视寰宇的独门武学。

  这六个残废凶人,各有重大缺憾之下,仍然独当一面,名震武林,倘若联合组成什么“六残帮”由智计绝世的独孤智,领导群伦,担任帮主,则以长补短,聚木成林,威力声势,何止倍增,必将大起争霸雄心,把这本来已就颇为纷乱的江湖之中,搅起一片更大,更不可收拾的惨雾愁云,腥风血雨。

  不行,自己不知此事便罢,既知此事,岂能袖手不管?

  所谓“六残帮”,若是尚在筹组阶段,自己应设法加以破坏,不让这六个残而不废的混世魔头,合在一起。

  所谓“六残帮”,若业已组成,则自己也应乘其组合伊始,羽毛未丰之际,设法予以严重打击,不能听其安然坐大,为祸武林。

  夏侯娟主意既定,对于去向一事,也就不再疑惑。

  因为据她所知,独孤智的踪迹,经常在湖北“桐柏山”一带出现,自己把他假设作“六残帮主”,则射人射马,擒贼擒王,当然应该先去“桐柏山”的左近,察看情势。

  夏侯娟于是立即离开这“逍遥谷”口,赶往“湖北”,但一路之间,却芳心忐忑地,始终对卓轶伦无法释念。

  一来,像她这种既有绝代姿色,又具旷世武侠女,对于儿女情思,绝不轻动,但一经动情,却必然真挚无比。

  二来,卓轶伦在“黄山西海门”,曾声称重阳有事,一再要求自己把“小孤山”之约,往后稍延,但自己当时为了业已对他动了情思,颇想乘机试验对方情意深浅,竟故意矫情地,不允所请,非要他在九九重阳赶去赴约不可。

  谁知卓轶伦果把自己之约,看得最重,不顾其他牵扯地,如期赶来,却在中途遇险,连遭祸变。

  不论那“六残帮主”,是否“宇宙六残”的独孤智,仅从他向小琳下毒一事之上,便可看出此人,心肠极端凶狠。

  卓轶伦重伤初愈,功力恢复,又落入这等凶人手中,所处情况,定然艰难无伦,危厄万状。

  万一他有甚不测?则我虽不杀伯仁,伯仁为我而死,自己问心怎安?从此难免负疚一生,成为地老天荒无限恨,花残月缺几多愁了。

  夏侯娟是当代第一武林高手,般若庵主百忍神尼梅大师的得意弟子,衣钵传人,除了一身功力,几乎睥睨海宇以外,心性方面,更是朗朗无翳,但如今这一牵惹情愁,却又与一般娇娃的难禁相思,毫无区别。

  她惘惘前行,江天树石,触目成愁,哪里还有什么逸致闲情,观赏自然景色。

  但夏侯娟目中虽然无景,耳中却不能无声。

  她走过一座不知名的山崖之际,听得半崖一个洞穴之内,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,全身起栗的咀嚼声息。

  这声息极为奇异,格支支……格支支地,好像是什么馋狗馋猫,抱着一根肉骨,在啃得津津有味。

  夏侯娟起初并未在意,只是螓首微抬,向那洞穴,淡淡看了一眼。

  但她匆匆前行,尚未到达洞穴之下,突有一条黑影,从洞中飞出,凌空疾坠。

  这条黑影,并非打向夏侯娟,但却向她面前不远,似是从洞中,随手抛出,“叭”的一声,掉在地上。

  原来,这条黑影,竟是一个狼头,带着两条前腿的半只死狼。

  死狼绝不会飞,难道是那洞中有人,把狼尸掷出?

  夏侯娟此念才动,便即摇头失笑,认为自己完全胡猜,绝无此理。

  因为适才未到洞前之际,曾闻咀嚼之声,倘若洞中藏的是人,则此人岂非是在大吃死狼?

  狼吃死人,不算稀奇,但若人吃死狼,却是太以罕闻之事。

  故而夏侯娟以为在洞中大嚼狼尸的,必不是人,而是比狼更凶残的猛兽之类。

  换在平时,夏侯娟定将入洞搜察,最低限度,也要设法把那大嚼狼尸之物,诱出洞来,看看是猩是虎?

  如今,她愁思满腹,却没有这份闲情,只是想赶紧赶到“桐柏山”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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