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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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洞多透明石孔,故雖鑽入,仍有光亮,使夏天翔看見那方阻路巨石之上,又復鐫有「大膽遊客,務須止步」八字。 這時仲孫飛瓊與靈猿小白、異獸大黃亦已隨後趕到,夏天翔指著石上字跡,微笑說道:「瓊姊看得不錯,根據這石上字跡判斷,洞中顯有人居,我且縱上大石,看看石後是何光景?」 仲孫飛瓊秀眉微蹙,正待說話,夏天翔業已飄身縱上大石。 在他尚未看清石後一片墨黑之中是何景象之際,一陣強烈的掌風,便自照著夏天翔狂捲而至。 夏天翔感覺這陣掌風功力極高,又因未知對方身份,遂不願硬接,飄身落地。身形剛剛飄落,洞頂鐘乳被掌風震得紛紛碎折,灑下一片石雨。 仲孫飛瓊輕揮翠袖,拂散石雨,笑著說道:「洞內是哪位武林朋友?我們遊山好奇,毫無惡意,何必向人遽使辣手?常言道得好:風月無今古,林泉孰主賓。閣下難道要強充主人,霸佔這終南古洞嗎?」 洞中人聽完仲孫飛瓊的話後,沉默片刻,忽然發出一陣蒼亮的歌喉,縱聲唱道: 「勸君一盞君莫辭,勸君兩盞君莫疑,勸君三盞君始知,面上今日老昨日,心中醉時勝醒時!……」隨著歌聲,更有一陣濃郁芳香無比的美酒之味,自洞內傳出。 夏天翔也頗愛酒,如今被那陣奇異的酒香勾得饞涎欲滴,向洞內大聲笑道:「你這位作主人的,空自高唱勸君一盞,勸君兩盞,勸君三盞,卻怎的吝嗇得不捨以點滴奉客?」 話音方了,石縫上鑽出一顆虯鬚猥結,亂髮如蓬的人頭,閃著一對精光炯炯的豹眼,向夏天翔,仲孫飛瓊略加注視,怪笑道:「你們真想喝我的酒嗎?」 夏天翔笑道:「萬事不如杯在手,主人何必惜金貂!」 披髮怪人笑道:「妙,妙,你們兩人不是江湖俗士,請到洞外巨石稍待,我略整杯盤即出奉客。」 夏天翔含笑點頭,一面與仲孫飛瓊緩步走向洞外,一面頗為高興地說道:「瓊姊,想不到在這等荒山野地之中,還有罕世美酒可以享受。」 仲孫飛瓊笑道:「主人目光雖厲,但正而不邪,大概是位酒中隱俠。」 夏天翔笑道:「管他是俠是魔,我們且先吃喝一頓再說,倘若是俠,喝完便傾心結友,倘若是魔,喝完便拔劍誅邪!」 話音剛了,背後響起一陣狂笑之聲,洞中那位披髮怪人說道:「這位老弟雖說得好,但我既不是俠,也不是魔,你們叫我『終南醉客』焦三逸便了!」 隨著笑聲,人影一閃,那位「終南醉客」焦三逸身穿一件黑布長衫,左手托著一隻巨盤,盤中是些熏獐鹿甫及酒杯之屬,右手則托著一罈美酒,走出洞外。 仲孫飛瓊因對方業已自行通名,遂也為夏天翔及自己報了名姓,並看出焦三逸年歲至少已在六十以外,理應自居後輩,遂一面坐在那巨石之上,一面含笑說道:「焦老前輩何必自謙,你分明是位身負絕藝的江湖隱俠!」 「終南醉客」焦三逸搖頭笑道:「俠會救人,魔會害人,我焦三逸則既不救人,也不害人,不涉武林意氣,不沾江湖血腥,只在這終南山中釀製幾罈美酒,日處醉鄉,與煙霞泉石等無機之物為伍,故而我既不是魔,也不是俠!」 夏天翔聞言笑道:「宋人黃庭堅說得好:斷送一生惟有,破除萬事無過。遠山橫黛蘸秋波,不飲旁人笑我!焦老前輩如此愛酒,所製必係絕世佳釀……」 焦三逸見夏天翔目注酒罈,業已饞涎欲滴,遂傾了一杯遞過,含笑說道:「夏老弟,你且嚐嚐我這自釀之酒的風味如何?」 夏天翔見酒色淡綠,極為悅目,入口一嚐,更是香留齒頰,涼透心脾,風味之佳,竟屬自己生平僅見,不禁失聲說道:「焦老前輩,這酒味之佳,堪稱絕世,不知叫甚名兒?」 「終南醉客」焦三逸手指石洞,得意笑道:「這洞中有道靈泉,雖然尚非『靈石仙乳萬載空青』之類,但其質之佳,已遠超俗世所稱的一般泉水,故而以之釀酒,風味殊絕!至於酒名一事,因我荒懶成性,並未命定,就煩夏老弟或仲孫姑娘代我一想也好!」 夏天翔笑道:「為酒題名之事,非我仲孫姊姊不可,因為她是仙才,我是庸才,必須仙才題名,方能為這美酒生色!」 焦三逸聞言,遂向仲孫飛瓊笑道:「夏老弟如此推重,便請仲孫姑娘一費清神!」 仲孫飛瓊舉杯微飲,略一品嘗,含笑說道:「這酒真好,涼如玉液,美若瓊酥,何必另起它名,就叫『玉液瓊酥』,不也頗為恰當嗎?」 焦三逸附掌大笑讚道:「妙,妙,妙!『玉液瓊酥』四字,竟比我的酒味還美!」 話完,高興已極地乾了一杯,並抓了一塊鹿脯,入口大嚼。 夏天翔向仲孫飛瓊笑道:「瓊姊,空山新雨,景色空靈,再加上主人豪邁,酒美肴香……」 仲孫飛瓊看出「終南醉客」焦三逸在洞外立石,不歡迎遊人進內之事,定然另有隱情,聞言靈機一動,接口笑道:「翔弟說得不錯,但我們飲酒之間,若能行上幾條酒令,豈不更添趣味?」 夏天翔尚未答言,焦三逸已自點頭笑道:「仲孫姑娘請作令官,焦三逸雖然久疏此道,倒也願意湊湊熱鬧!」 仲孫飛瓊笑道:「我們由一人發問,一人作答,問有何物,無何物,要何物,不要何物,答者須以古詩成句為令,兼須押韻,不成及不切者,罰依金谷酒數!」 焦三逸笑道:「這種酒令倒頗風雅有趣!我先請教仲孫姑娘,有何物?」 仲孫飛瓊指著焦三逸含笑答道:「嫻雅風流一座傾!」 「終南醉客」焦三逸失笑說道:「『嫻雅風流』四字,我承受不起,應是仲孫姑娘自道,我再請教無何物?」 仲孫飛瓊笑道:「夜深前殿按歌聲!」 焦三逸點頭笑道:「這江湖之遠及山林之內,自然無法聞得廟堂之聲,仲孫姑娘請往下行令,你要何物?」 仲孫飛瓊舉杯笑道:「萬事不如酒在手!」 焦三逸大笑說道:「眼前事物,貼切之至,更合於焦三逸生平,我賀仲孫姑娘一杯!」 話完,飲了一杯,又復問道:「仲孫姑娘,你不要何物?」 仲孫飛瓊擎杯微笑,看著天際浮雲,緩緩答道:「何須身後千載名?」 焦三逸嘆道:「太白所語,豁達已極,仲孫姑娘借來作結,真是再好不過,夏老弟該你接令,有何物呢?」 夏天翔含笑說道:「細草春香小洞幽!」 仲孫飛瓊點頭笑道:「翔弟起得不錯,既合時令,又是目前景色。無何物?」 夏天翔向北方雲霧之外伸手一指,說道:「長安不見使人愁!」 焦三逸笑道:「在終南望長安,也是即景之思。夏老弟,你要何物?」 夏天翔起身把焦三逸的杯中傾滿,含笑答道:「勸君更盡一杯酒!」 焦三逸「哈哈」大笑道:「妙極,妙極,我就盡一杯,夏老弟不要何物?」 夏天翔應聲答道:「昨日少年今白頭!」 焦三逸笑道:「仲孫姑娘與夏老弟錦心繡口,嫺熟詞章,把這酒令行得貼切已極,我則荒疏太久,恐怕收不了令呢!」 夏天翔道:「焦老前輩不必過謙,有何物?」 焦三逸笑道:「一身無累似虛丹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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