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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五


  铁冠道长虽然不认识仲孙飞琼,但从她那种高华无比的绝代丰神之上,已可看出来人不俗,尤其所率的一白一黄两只怪兽,分明均属罕世异种,威猛无比。

  遂眉头微蹙,发话问道:“来者何人?可知夜闯本观,犯了点苍禁忌?”

  仲孙飞琼一到,首先目注夏天翔,眉梢深笼愁色,好似不曾听见铁冠道长所说,未加答理。

  赛韩康把那含有千年芝液的特炼灵丹喂了夏天翔一粒,向仲孙飞琼低声说道:“仲孙姑娘且与对方答话,夏天翔老弟暂时无妨,等我们退出这点苍重地以后,再替他详细诊治。”

  仲孙飞琼闻言,愁眉略解,转身用一对翦水双瞳凝注铁冠道长,缓缓说道:“我叫仲孙飞琼,凭我爹爹与点苍派上代掌门人的深厚交情,才赶来替你们步虚道观挽回浩劫,你还怪我犯了什么禁忌么?”

  铁冠道长久闻“天外情魔”仲孙圣有一独生爱女善役百兽,故在一见金毛怪兽及灵猿小白以后,便即有所怀疑,如今听仲孙飞琼这一报名,果然猜中,不禁越发皱眉,因自己故世的恩师,确实与仲孙圣有深厚的交情,遂只得改口佯笑说道:“原来是仲孙世妹,请恕贫道失迎。但不知世妹赶来之意,是要为步虚观挽回什么奇灾浩劫?”

  仲孙飞琼用手一指夏天翔,向铁冠道长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他的来历宗派?”

  铁冠道长应声答道:“他是‘北溟神婆’皇甫翠的弟子。”

  仲孙飞琼笑道:“这位老婆婆刚暴怪僻,比我爹爹还要难缠,并极其护犊。倘若她这唯一爱徒夏天翔死在你的手下,皇甫老婆婆定然问罪点苍,盛怒之下,难保不走极端,只消一颗‘乾天霹雳’,整座步虚道观岂非立将惨遭浩劫,化为灰烬?”

  铁冠道长原本深知“北溟神婆”皇甫翠的厉害,才在以“铁袖神功”拂伤夏天翔之后,想索性杀人灭口。但这种凶心毒意无法明言,只得默然不答。

  仲孙飞琼见铁冠道长这等神情,知道他也色厉内荏,遂淡然一笑说道:“你适才叫我仲孙世妹,我如今便以世妹的资格出面调停,双方暂息争斗,不论有甚过节,均于十二月十六第二次黄山会上,在天都峰顶一并解决。”

  铁冠道长双目凶光炯炯地狞视仲孙飞琼有顷,心中暗自盘算,倘若不答应她这要求,不但又树强敌,而眼前除了夏天翔以外的四人二兽,也着实未必好斗?遂钢牙微咬,沉声说道:“他们不但妄闯步虚观重地,伤了点苍门下,并对我横加污蔑,贫道忍无可忍,才下辣手。如今仲孙世妹既然出面调停,便把这场过节留到黄山天都峰顶再算,也无不可。不过世妹须知这完全是看在你的金面,却不是我这点苍掌门畏惧什么‘北溟神婆’皇甫翠的‘乾天霹雳’!”

  赛韩康、尉迟巧知道这等说法不过是借词下台,故均隐忍不言,但“凌波玉女”柴无垢却听不入耳,冷哼一声,柳眉微剔,欲待发话。

  仲孙飞琼见状,忙向柴无垢含笑摇头,抢先发话说道:“道长既然如此说法,仲孙飞琼便与赛大侠等告别了。”

  这一句“赛大侠”,听得铁冠道长又皱双眉,怫然说道:“仲孙世妹,你这次来得太巧,下回倘若再到步虚观,务请早告,贫道当率众远迎,免得失礼。”

  仲孙飞琼何尝听不出铁冠道长语意之中,颇怪自己突如其来地帮助赛韩康等人,但仍装作不知,向他含笑挥手为别,偕同群侠,返出步虚道观之外。

  转过一座山角,赛韩康因已远离步虚道观,遂止步细为夏天翔诊断脉息。

  仲孙飞琼看出夏天翔受伤颇重,不禁柳眉深皱,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柴无垢问道:“他是受了什么伤势?好似业已深及肺腑?”

  柴无垢因夏天翔业已服了一粒含有千年芝液的特炼灵丹,伤势依然未见好转,也自愁急颇甚,低声答道:“他胸前受了铁冠道长的‘铁袖神功’一拂。”

  仲孙飞琼失惊问道:“有几成力?”

  柴无垢眉头深蹙,忧形于色答道:“那时正当‘紫焰天尊’雷化所施展的紫焰神砂,被尉迟大侠破去,点苍派连挫之余,铁冠道长才含怒亲自出场,手下不会留情,可能用了全力!”

  仲孙飞琼讶然说道:“以这位点苍掌门的武功造诣及‘铁袖神功’的厉害程度来说,倘若全力施为,石人亦将立碎,夏天翔怎会当场不死?”

  话音至此略顿,忽然若有所悟地点头说道:“我明白了,我在黄山曾送给夏天翔三片‘大别散人’所遗至宝‘护穴龙鳞’,可能即系此物护住了他的胸前要穴,才幸保暂时不死。”

  赛韩康闻言隔衣一探,果然发现夏天翔胸前七坎,将台两处死穴之上各有一片“护穴龙鳞”,另一片却在后背的脊心穴上。

  这位当代神医得悉其中因由以后,不禁摇头叹道:“夏老弟胸前两处死穴既被这‘大别散人’所遗至宝护住,虽中‘铁袖神功’所化的罡风,若能及时运气调息,并无大碍。但他生性太以倔强,竟用一式‘鲤跃龙门’跳起身形,并向铁冠道长高声答话,以致气力两亏,怒火伤肝,虽然服了一粒中含千年芝液的极好灵丹,仍……”

  仲孙飞琼见赛韩康自为夏天翔诊脉以后,便既面带沉忧,如今说话又这等吞吞吐吐,知道不妙,芳心一震,急急问道:“赛大侠怎的不往下说?是不是……”

  赛韩康长叹一声说道:“纵然尽我腹中所学,最多也只能保日他七日生命。”

  这两句话儿,听得柴无垢、尉迟巧面面相觑,凄然无计。

  仲孙飞琼蹙眉问道:“赛大侠当代神医,歧黄国手,难道就没有救他之策?”

  赛韩康目注柴无垢说道:“柴姑娘,夏天翔老弟目前的伤势,便与你昔日颊上所留紫焰神砂的伤疤一般,只有整滴千年芝液,或整朵朱红雪莲可救。但这两种罕世灵药,一在东海,一在藏边,七日之期,如何来得及……”

  仲孙飞琼脸上突现一丝喜色说道:“东海太远,至于藏边大雪山,倒或可在七日之内赶个来回?”

  赛韩康闻言,也猛然想起那匹罕世龙驹青风骥来,遂向仲孙飞琼问道:“仲孙姑娘把你那匹青风骥骑来了么?”

  仲孙飞琼因赛韩康是青风骥旧主,不禁脸上微红,舒吭一啸。

  啸声未歇,那匹青风骥便即寻来,看见赛韩康后,居然还伸长马颈,靠在旧主人胸前一阵亲热。

  柴无垢点头说道:“既有这匹龙种神驹,七日之期,或不致误,但朱红雪莲系属无价之宝,‘冰魄神君’申屠亥岂肯整朵送人?雪山派武功别具神妙,又非易与……”

  仲孙飞琼不等柴无垢话完,便即说道:“既然只有这条途径可以救活夏天翔,虽极艰难,也当一试。何况有灵驹青风骥及小白大黄两头异兽,或能得手,也未可知?”

  说到此处,转面向赛韩康问道:“时间匆迫,事不宜迟,仲孙飞琼这就赶往藏边大雪山,赛大侠等却在何处相待?”

  赛韩康想了一想说道:“洱海东岸有座荒废的禅寺,我们就在寺中等待。”

  仲孙飞琼微一点头,伸手抱起灵猿小白,飘身纵上马背,向群侠略微挥手,便即神色匆匆地绝尘而去。

  赛韩康等在洱海东岸荒废的禅寺之中,等候朱红雪莲为夏天翔疗伤的七日之间,尚经历不少奇艰绝险。

  仲孙飞琼一面策骑飞奔,一面芳心微转,暗忖自己向来厌见俗人,乐与禽兽花草等为伍,怎的在黄山与夏天翔打赌,赢得“红云蛛丝网”及那瓣“紫玉蔷薇”以后,心头便始终惦记此人,居然神思惘惘,随之赶上点苍,并自告奋勇地担任这趟既是漫漫数千里长途,又复不易如愿,求取朱红雪莲为夏天翔疗治伤势的艰难使命?

  想来想去,仲孙飞琼居然想得玉面娇红起来,无以解嘲地失笑自话说道:“我这只是基于江湖道义,济困扶危而已,‘天外情魔’之女,决不会为情所缠,坠入情网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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