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諸葛青雲 > 怒馬香車 | 上页 下页


  也不知過了多久,室內已經一片漆黑,店小二提著燈,啟門而入,後面還跟著那位狐袍人。

  狐袍人一見面就歉笑道:「青衫老兄,很抱歉,打攪你的清夢了。」

  青衫文士笑道:「事實上,我根本沒有睡著!」

  接著,又注目問道:「老兄,怎麼樣?」

  狐袍人道:「人已經找著了,外面雪很大,我已經準備了馬車,老兄是否須要先吃點東西?」

  「不用了,回頭再吃吧……」

  說著,提起他那支舊書箱,相偕走了出房去。

  不錯,雪很大,大街已有尺厚的積雪,鵝掌大的雪花,還在紛紛飛舞著。

  約莫頓飯工夫過後,馬車戛然而止,狐袍人含笑說道:「到了。」

  相偕下車之後,青衫文士發現是在一幢極普通的三合院前,狐袍人當先帶路,道:「老兄請跟我來……」

  進入右廂房中一間起居室中,一位雙十年華的美艷少女,正以冷漠的眼神迎接他們。

  她,的確是夠美的,不論身裁,面目,膚色,一切的一切,都長得那麼恰到好處。可惜表情就是太冷,真算得上是艷如桃李,冷若冰霜。

  狐袍人接連向她打了幾個手勢,青衫文士也約略地看得出來,那些手勢都是在替他介紹著,表示也是前來替瘋老婆子治病的。

  那冷艷少女向青衫文士深深注視了少頃之後,才點點頭,轉身走向裡面房間的門口。

  狐袍人壓低語聲,說道:「青衫客兄,我特別提醒你一聲,因這丫頭天生殘廢,喜怒無常,武功又奇高,你得隨時當心她對你有不利的行動。」

  這當兒,那通往裡間的房門已被冷艷少女打開,一股刺鼻血腥氣也隨之衝出。

  青衫文士與狐袍人同時臉色為之大變,狐袍人並疾聲喝道:「兄台當心!」

  那冷艷少女仍然是一片冷漠,並向他們打了一個「請進去」的手勢。

  事實上,房門一開的那一剎那間,青衫文士已看清楚了室內的一切,並不顧一切地衝了進去。

  炕床上,那滿臉疤痕的瘋老婆子,己身首異地,橫屍其間!

  那屍體的胸脯上,還平放著一塊碧綠的玉珮,玉珮精工雕鏤著「龍鳳呈祥」四個隸書。

  青衫文士一把將玉珮抓在手中,略一端詳之後,目射寒芒,向那冷艷少女厲聲問道:「告訴我,是誰下的毒手?」

  那狐袍人搶先苦笑道:「老兄,這變化太意外了,我去客棧接你時,那老婆子還是好好的,可恨的是,這位姑娘又聾又啞,根本不能提供我們一點線索。」

  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又出現了,那位又聾又啞的冷艷姑娘,居然冷笑一聲道:「你娘才又聾又啞哩!」

  聽話的兩人,同時身軀一震,臉色大變之間,那冷艷姑娘卻目注青衫文士,淡然一笑,說道:「告訴我,你,是不是杜家莊的少主杜少恆?」

  「不錯。」青衫文士冷然地點著頭。

  那冷艷姑娘接問道:「這塊玉珮,就是令堂隨身所佩的飾品之一,是嗎?」

  「唔……」杜少恆(青衫文士)點首漫應著。

  有著這片刻工夫的緩衝,他已將床上的那具屍體看清楚了,而心情也隨之鎮定下來。

  本來,他認為那瘋老婆子就是他那失蹤業已二十年的母親。

  因為,就他在太白酒樓中所獲的印象,那瘋老婆子除了滿臉疤痕,與瞎了一支眼睛,沒法辨認之外,那身裁,那神態,甚至連嗓音中,也可以看出他母親的影子來。

  同時,也是他乍見那瘋老婆子身首異處時,顯得那麼激動的原因。

  但目前,他看清楚了,玉珮雖然的確是他母親身邊的飾品之一,但那身首異處的老婆子卻不是他的母親,甚至也不是他在太白酒樓中所見到過的那個瘋婆子。

  那冷艷少女笑了笑,說道:「杜大俠,好一份沉著的功夫!將門虎子,果然是見面更勝於聞名。」

  「多承誇獎!」杜少恆低頭審視手中的玉珮,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。

  冷艷少女道:「杜大俠也不打算向我查問一些甚麼的?」

  「我正要請教?」

  「奴家洗耳恭聆!」

  杜少恆猛一抬頭,雙目中冷芒電射地,凝注著那冷艷少女,沉聲問道:「那位瘋老婆子呢?」

  「老身在這兒,」語聲來自外面房間中:「裡面血腥氣太重,大家都到外面來吧!」

  那冷艷少女也立即接口說道:「二位大俠請!」

  說著,她自己已當先退了出去。

  狐袍人向杜少恆苦笑了一下,兩人相偕重回外面房間中。

  那瘋老婆子居然含笑相迎:「二位大俠請坐。」

  那瘋老婆子一點也不瘋,裝束依舊,但臉上的疤痕已完全消失,瞎了的右目,居然也恢復正常。

  啞吧少女會說話,那麼,瘋老婆子的一切正常,也就不足為奇了。

  杜少恆目光在對方兩人臉上一掃,道:「你們預佈圈套,經年累月的,為的就是要誘使我來上鉤?」

  那冷艷少女連連點首,說道:「正是,正是。」

  那老婆子卻含笑接口說道:「有人說,守株待兔,是最笨的辦法,但像對付杜大俠這種沉著功夫高人一等的對手,卻也是最可靠的辦法。」

  杜少恆注目問道:「你我之間,素昧生平,當然更談不到任何恩怨,我想,二位此舉,幕後必然另有主使的高人?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我可以先行請教嗎?」

  那老婆子笑道:「不忙,不忙,杜大俠既然出面了,以後多的是時間呀!」

  杜少恆輕輕一歎,說道:「二十年的漫長歲月,我都挨過了,不錯,急也不在一時,不過……」

  話鋒略頓,注目問道:「我要先知道家慈的近況?」

  「杜大俠,你何以斷定老身知道令堂的近況?」

  「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,廢話說多了,對你我都沒有好處,是嗎?」

  「有道理,有道理,老身可以坦白告訴你,令堂還健在,而且活得好好的……」

  「只是,已經瘋了?」

  「也沒有瘋。」

  「那你為何會裝成一個瘋婆子,去影射她老人家,誘使我上當的?」

  那老婆子微笑說道:「這叫作智者所見略同,敞上能想到以一個瘋老婆子來誘你出面,而杜大俠你居然也想到令堂會發瘋,真是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也足見令堂的確有發瘋的理由。」

  杜少恆又是輕輕一歎,卻沒接腔。

  那老婆子笑問道:「杜大俠還有甚麼要問的嗎?」

  杜少恆苦笑了一下,道:「我須要知道的,你不會回答,還是不問也罷!」

  「也算是快人快語。」那老婆子含笑接道:「那麼,杜大俠跟我走吧!」

  「跟你走?」「不錯啊!跟我走。」

  「你怎能斷定我會跟你走?」

  「難道杜大俠不想跟令堂、令正,和令公子團聚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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