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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〇


  一声“冬梅”,使得杜少恒于沉思的幻景中回到现实中来了。

  冬梅,当然就是位于北邙大墓中的魔宫中,那位曾经跟他打过交道,显得有点儿神秘的俏丫头,也就是方才说他神经兮兮的人。

  另一位责备冬梅不得无体的,自然是天一门门主五绝神君的二夫人,被称为娘娘的公冶十二娘。

  杜少恒虽然心中明白过来,但外表上,却仍然没有一点反应。

  公冶十二娘,冬梅二人,已出现天王殿的左侧月洞门口,入目杜少恒那泥塑才雕似的神情,冬梅忍不佳掩口微笑道:“娘娘,我敢打赌,他在想些甚么。”

  公冶十二娘一双美目,尽在杜少恒的周身上下打量着,一面漫声应道:“你丫头且说说看?”

  冬梅娇笑道:“他在想文真真。”

  “甚么文真真?”

  “就是方才代表欲望香车主人,给杜大侠颁奖的那位美姑娘呀!”

  “哦!你怎能断定他是在想文真真?”

  “娘娘,你瞧他那副发呆的神情,难道不是灵魂儿被文真真勾走的表现吗!”

  “我不同意,丫头,你要知道,以往,杜大侠的每一个情人,都算得上是天姿国色,方纔,那个文真真固然长得很美,但却不见得比他以往的情人更美……”

  杜少恒突然转过身来,面对着她们主仆二人,冷然说道:“你们,阴魂不散的缠着我,是甚么意思?”

  公冶十二娘先向冬梅笑道:“现在,实事证明,他的灵魂并未被文真真勾走呀!”

  然后,才向杜少恒媚笑道:“没甚么,杜大侠,只是一点小意思……”

  “说!”杜少恒显得声色俱厉。

  “别那么凶巴巴的,我们此行,对你来说,完全是一片好意,请你到我的分宫中去小住几天。”

  “为甚么?”“因为,在所有女人中,莫不把你当成现代唐僧,想将你煮而食之,我也是女人,当然应该当仁不让。”

  杜少恒是一片疾言厉色,公冶十二娘偏偏是一副烟视媚行的荡妇姿态,使得杜少恒有啼笑皆非感。

  沉寂了少顷,杜少恒才轻轻一叹道:“我有自知之明,打是打不过你,但你该知道,士可杀不可辱……”

  公冶十二娘截口笑道:“杜大侠,我一点也没有侮辱你的意思,你也应该知道,作为一个男人,能成为无数美女猎取的对象,这应该是一件足以自豪的事。”

  杜少恒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,道:“可是,我目前落得家破人亡,无容身之地的惨景也是由于……唉!”

  公冶十二娘娇笑道:“你目前这般惨景,也是由于女人而起,是吗?”

  “何必明知故问!”

  “所以,目前你一见到漂亮的女人,就感到头痛?”

  “唔……”

  “可是,我这个女人不同,你自己也明白,在目前这莽莽江湖之中,你已没有容身之地了,但我却不但可以让你有一个容身之地,而且还可以帮助你重振昔日雄风。”

  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:“话是很动听,但我不能相信。”

  公冶十二娘神色一整,道:“你必须相信我才行,我不妨坦白告诉你,本门的少主,和那位总巡察曹子畏,都要生擒你,以向门主邀功,如非是我硬行阻止,你早已成为他们的阶下囚了。”

  杜少恒道:“他们要生擒我去献功,我相信,你是他们门主的二夫人,我也相信你有力量阻止他们对我采取行动,但此中玄机,却令人费解。”

  “你觉得很矛盾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是的,由表面上看来,是很矛盾,你是咱们门主必欲擒获归案的人,而我却是门主的二夫人,我为甚么要跟门主唱反调,又有甚么力量可以保护你,是吗?”

  “你自己明白就行。”

  公冶十二娘娇笑道:“看来,我如果不说明真正的原因,你是始终不会相信的了。”

  一顿话锋,又含笑接道:“我老实告诉你,当我成为门主的二夫人之前,曾有过约法三章,其中之一就是,凡是我所看中的男人,不许他过问。”

  “他容许你保护他的敌人?”杜少恒苦笑道:“即使他容许你加以保护,我杜少恒也不至如此窝囊……”

  一声轻笑划空传来,道:“有志气,不愧是曾经名震江湖的一代大侠。”

  话到人到,微风飒然中,曹子畏已卓立公冶十二娘身旁。

  公冶十二娘冷然叱道:“子畏!你敢不听我的话!”

  曹子畏笑道:“不敢……”

  “不敢就给我闪开!”

  “可是,人家已说明,不愿受妇人女子的保护,娘娘何不成全我建一次奇功哩!”

  就当公冶十二娘与曹子畏对话之间,一旁的冬梅却乘机以真气传音向杜少恒说道:“杜大侠,你忘记文真真临别时的叮咛了?”

  杜少恒一怔之下,也以真气传音问道:“方纔,你们也在旁边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你指的是哪些话?”

  “就是那‘不论遭遇任何困难或挫折,你要坚信她’的那几句。”

  这时,曹子畏已被公冶十二娘一顿申斥给轰走了。

  公冶十二娘目注杜少恒娇笑道:“杜大侠,你该看得出来,方纔,我跟曹子畏,不是在表演‘双簧’。”

  杜少恒的确有这种感觉。

  他,不但怀疑公冶十二娘与曹子畏是在表演“双簧”,而且也怀疑冬梅是故装神秘,以促使他自投罗网。

  不过,这个念头又立即被他自己否定了。

  因为,他深深明白,不论是公冶十二娘也好,曹子畏也好,自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,不论是要杀他,或生擒他,都并非难事,实在没有如此做作一番的理由。

  同时,以文真真功力之高,暗中有人窃听,应该觉察到,如果文真真已觉察有人暗中窃听,而故意装迷糊,则此中经纬,更加令人难解。

  何况,文真真临别时那些叮咛,也的确颇堪玩味。

  难道说:“甚么困难,挫折……指的就是这些事情吗……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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