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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一


  杜少恒显得意兴阑珊地,苦笑道:“不!我现在已提不起兴趣了。”

  黑衣人也苦笑道:“说得好好的,怎么又忽然改变主意。”

  司马元也在一旁敲着鼓边:“是啊!既来之则安之,反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呀!”

  黑衣人又立即接道:“答对了,乐得得一份奖品,答不对也不损失甚么,这种便宜事,又何乐而不为哩!”

  红衣女郎的语声也娇笑道:“我也竭诚欢迎诸位前来应征。”

  在对方三人一吹一唱的情况之下,杜少恒可没法再坚持了。

  他,神色漠然地,徐徐步向车厢前,那情形,就像他的脚上带着千斤重物似地。

  黑衣人的脸上,由于戴者纱巾,没法看到他的表情,但司马元的脸上,却毫无掩饰地,浮现一片令人难以理解的神秘笑意。

  可惜的是,杜少恒根本没注意到司马元那奇异的表情。

  他,终于到了车厢前,显得目光呆滞地,说道:“姑娘,你那有奖征答的问题,仅仅是‘女人是祸水吗’这一句问话?”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那么,我的答案是:女人不一定是祸水,有时候,男人也会成为祸水。”

  车厢内没有反应,司马元忍不住代杜少恒问道:“姑娘,答对了没有?”

  红衣女郎的语声娇笑道:“恭喜诸位,已经答对了。”

  黑衣人道:“那么,奖品呢?”

  红衣女郎的语声道:“赠奖时地另订,而且只能让得奖者一人知道,请记好……”

  接着,以真气传音向杜少恒说道:“请阁下明夜三更正,驾临白马寺天王殿领奖。”

  杜少恒点点头道:“在下记下了。”

  “告辞!”

  目送那欲望香车溅雪疾驰而去之后,杜少恒显得意舆阑珊地,向两位同伴苦笑了一下,说道:“二位,咱们走吧!”

  一行四人回到司马元的住处后,酒醉饭饱的拾得儿,独自回房间歇息,其余三人都是各自一杯香茗,在小花厅中闲聊起来。

  “可惜啊!可惜,”首先打开话匣子的是司马元,但是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意,却令人费解。
  
  其余二位几乎是同声发问道:“可惜甚么呀?”

  司马元笑道:“可惜那个甚么天一门的总巡察,竟然会临阵退缩,使我们没法看到那位红衣女郎,施展她的超绝武功。”

  杜少恒道:“司马兄怎能断定那红衣女郎,会有一身超绝的武功?”

  司马元道:“这也算是见微知着,杜兄请想想看,一个侍女的身手,已是如此了得,那她们那位主子的高明,还用说吗!”

  杜少恒点点头:“不错,那两个侍女的身手,的确是够资格称为高明,只可惜她们所遇上的对手曹子畏,更是高深莫测,形成以下驷对上驷的局面,才使得她们的光芒,被掩盖住了。”

  “唔……”黑衣人那透过幪面巾的目光,凝注杜少恒,道:“杜大侠也认为那个曹子畏临阵退缩吗?”

  杜少恒道:“按说,曹子畏有着高深莫测的身手,此外又显然是有所为而来,应该是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,其所以如此,恐怕是另有深意。”

  司马元抢先点着道:“对,对!经二位这一分析,我也想通了。”

  “还有。”黑衣人沉思者接道:“据方纔所看到的情形,加上我与天一门那位少主实际交手的经验,互相印证,则这个总巡察曹子畏的武功,显然还在他那位少主之上,这也是令人费解的事!”

  “是的,令人费解。”杜少恒苦笑了一下之后,才长叹一声道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想不到我一回到故乡,不但家破人亡,所遇上的人和事,也都是像谜一样,令人难以理解。”

  司马元含笑接道:“既然没法理解,就暂时不必去想它,我想,还是先谈杜兄过去的一些风流韵事,以消此之永夜如何?”

  “对了,”黑衣人也附和着说道:“尤其是有关杜兄和尊府突然由江湖上失踪的事,更是人言人殊,莫衷一是,现在,正好由你这位杜家的主人翁,亲自予以澄清一下。”

  杜少恒注目反问道:“阁下也是在目前这混沌局面之中,具有神秘色彩的一位,有关寒家事迹的澄清与否,与阁下想必也有切身的关系?”

  黑衣人点首接道:“杜大侠,真人面前不说假话,这事情是有切身关系,不过,却不是在下本人。”

  “是与贵上有切身关系?”

  “也许……可以这么说。”

  杜少恒轻轻一叹道:“如所周知,年轻时候的杜某人,虽因本性刚直,嫉恶如仇,结了不少仇家,也因情孽牵连,不为人所谅解,但自信生平未曾作过亏心事,所谓书有未曾经我读,事无不可对人言,这是我个人引以自慰和自豪的,不过,事情演变到现在,即使我坦诚地说出来,也势将没法满足二位的欲望,因为,事实上有些事我自己也仍在暗中摸索中。”

  黑衣人道:“那不要紧,就杜大侠所知道的,加以说明就行了,其余的,我们可以共同研究……”

  司马元也附和着接道:“是啊!所谓三个臭皮匠,凑成一个诸葛亮,多两个人用脑筋,总比一个人暗中摸索要强一点呀!”

  杜少恒点首苦笑着:“对,对……”

  话锋一顿,才神色一整,道:“现在,我向二位提供的,只是我个人为何突然离家出走的原因,也许二位都听人说过,我的元配汤紫云的故事吧?”

  黑衣人点点头道:“据说,你们还是中表联婚?”

  “是的,”杜少恒苦笑道:“亲上加亲的婚姻,却偏偏不容于家慈,说来这真是孽。”

  黑衣人道:“杜大侠是孝子,为了顺从老母的意旨,不得不忍痛将汤夫人给休了?”

  杜少恒回答的是一声长叹。

  司马元也轻轻一叹道:“这故事倒有点像爱国诗人陆放翁与唐琬的遭遇……”

  爱国诗人陆放翁与唐琬,也是中表联姻,感情特别好,依常情而论,这种“侄女随姑”的婚姻,婆媳之间,也应该是特别融洽才对。

  奇怪的是,陆母却特别讨厌她这位侄女儿媳。

  在封建社会中,“不顺父母”已构成“出”的条件,放翁为了顺从父母,只好忍痛将唐琬休弃,又因伉俪情深,难以割舍,于是,想出一变通办法,将唐琬藏之别馆,以便暗中往来。

  不久,这把戏被陆母识破了,虽然二人早已闻风逃避,而不会被乃母当场捉住,但此种藕断丝连的关系,已不能继续下去了。

  以后,唐琬改嫁给同郡的赵士程。

  放翁三十岁时,游城南沈氏园,恰巧遇见唐琬夫妇,唐琬告诉赵士程放翁是自己表兄,并派人送去酒馐。

  试想,此情此景,放翁能吃得下那些美酒佳馐吗?

  于是,他在墙上题了一阕传诵千古的《钗头凤》词:

  红酥手,黄藤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!
  东风恶,欢情薄,一杯愁绪,
  几年离索,错!错!错!

  春如旧,人空瘦,泪痕红浥鲛绡透!
  桃花落,闲池阁,山盟虽在,
  锦书难托,莫!莫!莫!

  唐琬看了,曾和一词,表示自己的一往情深,在这种新愁旧恨的夹击之下,这位薄命的少妇,无法支持,不久便在哀伤中死去。

  这打击,对放翁是太大了,所以,他毕生难以忘记,他晚年时曾有诗云:

  梦断香消四十年,沈园柳老不飞棉。
  此身行作稽山土,犹吊遗踪一泫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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