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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“让我先派人把萧大少送走,好吗?”费彪说。

  这时罗平已在死人身上剥下一条裤子,交给温婉,温婉在罗平的背后匆匆穿上后,却羞怯不堪地站立于罗平身侧。

  望着温婉长长的睫毛,睫毛上沾着泪珠,罗平情绪紊乱,听费彪这样问,于是心不在焉地回答说:“好吧!”

  “罗平,我一向佩服你!你跟我说的话,可不能不算,你要是撒赖,我死了也不会饶你!”费老大嚷着,随即缩回脑袋,大声叫人。

  等人有答允后,他又回转身来,对罗平说:“请你把舱门打开!”

  舱门开后,进来一个小伙子,那小伙子深深地望了温婉一眼,然后就听从费老大的话,带着萧志清出去了。

  “罗平,不许动!”

  费彪举枪大喝,接着又说:“等萧大少跑远了,我才准你们离开!以后随便你怎么样,你要干,我也拼了,要是你今天放我一马,我也不会忘记你的。”

  “我不信我的人就那么差劲,会任那小伙子带着萧志清乘船上岸远逸。”罗平正这样想着,却听身边的温婉低声说:“你的伤势很重,流了那么多血!让我先替你捆扎一下吧!”

  温婉小声说着,立刻过去把萧志清遗下的那把匕首从地上拾了起来,她用匕首划破了罗平的衣袖,又撕下几条布条,然后细心地开始捆扎那两处伤口。

  “这样就可以暂时将血止住了。”

  温婉掀起了长长的睫毛,望着罗平,满是感激心情。接着,她又关心地问:“你很痛吗?”

  “现在不痛了!”罗平看见温婉穿着他的上衣,虽然翻起了衣领,但因衣服太大,衣襟间仍隐约可见那丰腴挺秀的胸脯,而且她那付模样,也实在很滑稽,因此他不觉微微一笑。

  但这一笑,却笑得温婉满面羞晕,立刻垂下了头。

  罗平知道温婉此时一定满腔羞愤,于是他不禁伸出那只未受伤的左臂,轻轻地把她搂于怀中,心情激动地对自己说:“如果我不能保护她,不能使她永远不受人欺凌,那我还能算是人吗?”

  这时,突然舱外有人大叫:“水警轮来啦!”

  接着罗平和费彪也都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微的马达声,和轮船破浪的声音。

  “费老大,就这么说,我们的人立刻全部撤退!你也赶快收拾一下,准备应付警方的检查吧!”说完话,罗平就挽着温婉,奔出了舱门。

  ***

  罗平虽然右臂和手腕仍扎着绷带,偶而还会感觉伤口隐隐作痛,但他的心情,是恬适宁馨的。很久,很久,他没有这样的心情了,总是在紧张忙碌中,他才能免除思想的痛苦。

  “人的思想,原像蚕的丝?永远作茧自缚呀!”他时常感叹地说。

  但此刻,他的思想却是甜蜜的。

  他正在想,这幢房子虽然小一点,但环境幽雅,正适一个小家庭居住,就是有一两个孩子也无妨,只是不能有太多!

  想着,他又不禁讶异地自问,为什么我会有这样想法呢,难道我已经不再年青了。

  还是温婉正躺在我怀里的缘故?

  这儿是罗平的那间布置精致的小客厅,他正和温婉坐在一张长沙发上。

  温婉半个身子靠在他右边胸上,他看不见她的脸儿,但却能闻到她秀发中散发的阵阵幽香。

  “你在想什么呀?温婉……”他在她发边低声问。

  “什么也不想,我只是在感受。”

  “感受什么呢?”

  “感受这份宁静,在这宁静中,我可以欣赏窗外的斜阳,和窗前这株盛放的玫瑰。”

  她声如梦呓,接着又说:“方才你午睡,我替你收拾这间客厅时,倒是在想,这里缺少了一样东西。”

  “什么东西啊?”

  “一架钢琴。”

  “你真是会弹钢琴吗?”

  “我对你说曾经留学罗马,虽然是谎话!”

  温婉薄嗔地说:“但不曾留学,也一样可以学会钢琴啊!”

  “好,明天我决定去买一架钢琴。”

  “明天,我们真的还有明天吗?”

  “当然,我们有无数的明天!”

  罗平听出温婉的话语中含有哀伤的意味,哀伤也就是有情,于是他在欢喜中安慰而兴奋地这样说。

  见温婉依然沉默,罗平又说:“但是现在,我希望听到你的歌唱,我想你的歌声一定很美了。”

  “你真是那么想吗?”

  温婉稚气而欣慰地说:“好,那么就试一试吧?”

  温婉开始歌唱了,歌词像是拉丁语,罗平不懂那词意,可是他从歌声中却听出了她此时的情感。

  于是,歌声中,意念飞驰中,罗平不禁想起了少年所爱唱的一首词,那首词调寄门德尔逊的一支小曲:“黄昏后,你在我怀中。

  柔声歌唱!

  你知我有多少话。

  要对你讲!

  ……”

  念着,罗平真感觉自己有许多话要对她讲。

  “啊,你怎么不鼓掌呀!”温婉唱完后,天真地问。

  “唱得最坏,或者是最好,听的人都不会鼓掌的!”

  “那么我的歌唱究竟是最坏,还是最好呢?”

  “你一切都永远是最好的!”

  “你是在恭维我?”

  “不,是衷心的赞美!”

  “不管是恭维还是真心赞美,我但愿若干年以后还能听到你说这样的话。”

  “如你不嫌烦,我愿一辈子在你身边赞美你!”

  罗平正情意荡漾,温婉却又感伤地沉默不语。

  良久,她才淡淡地问。

  “罗平,我一直忘了问你,你怎么知道我被萧志清囚禁在那条船上的?”

  “那我们就要感谢石律师了,他日日夜夜,马不停蹄地到处打处,先是打听出,这两天有一位青年绅士出现于那佛陀湾附近,又听说他和‘富泰号’的船老大有往来,接着终于查出曾有一个漂亮女人上了船……”

  “于是,你就买通了‘裕丰号’船……”温婉插嘴说。

  “裕丰号的老大和费彪原是私枭帮中的对立的两派,所以要联络他很容易。”

  “你们真是有大批人聚合于‘裕丰号’吗?”

  温婉见罗平点点头,又问:“那你怎么又一个人先爬上‘富泰号’呢?”

  “我们得到消息后,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,实际上也总共只集合了十多个人,不过‘裕丰号’已答应作我们后援。”

  罗平不厌其烦地解释说:“我们不知道富泰船的情形,派别人去又不放心,所以我就亲自出马了!”

  温婉伸手一掠秀发,然后却又低声问道:“罗平,你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前来救我!”

  她说着缓缓转过头来,凝望着罗平。

  “难道还是因为手中的龙眼珠吗?”

  “但愿你这样想!”罗平低喟地说。

  温婉先是忸怩地避开了罗平脉脉的目光,但随后却凑过唇儿去,轻轻吻了他一下。

  罗平喃喃地问。

  “这个吻,就是因为感激我吗?”

  “但愿你这样想。”温婉双颊飞红着,转过了脸儿去。

  于是,她的肩胛又靠到了罗平胸脯上,罗平伸出手臂,把她身子挽近了一些,半晌,却又听她声声感慨地说:“罗平,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呢?”

  “是啊,我也在想,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?”

  “嗯,合作,现在我有两颗明珠,你也有两颗,四颗合起来是一幅宝藏图。”温婉兴奋地说:“我有可靠的资料,使我相信这个宝藏绝对实在,而非空中楼阁,并且还相信那笔财富数字很大,如果被我们发现了,一人一半,你说可好了。”

  “听我说,温婉,这就是我和你不能合作的原因了!”

  “为甚么?”温婉讶异地问:“难道你认为一半还不够!”

  “我认为一半太多了。”罗平声音低郁而淡漠地说:“照从前的说法,没有本钱的生意,是被认为非法的,而现在却称作‘经纪人’,我做生意也是没有本钱的,所以我是经纪人,而经纪人只能抽佣金……”

  “抽佣金?”

  “嗯,过去我弄到手的钱,通常是抽百分之五的佣金,偶而费力太大,而所得太小时,也抽过百分三十,但这一次,因为数目实在太大,所以我已决定,只抽取全部宝藏所值的百分之一,其余的仍照老办法,捐给各慈善机构,或是自己来办慈善事业。”

  罗平转过头来,望着温婉笑了笑,又说:“其实就是百分之一,我相信也够我们化费若干年的了!”

  “你的意思是说,如你和我合作,就平分那百分之一佣金,是吗?”

  “是的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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