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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伊秋痕捻须道:“那场火烧得偌般厉害,周围受威胁的人家难计其数,区区数百人投入,不过如沧海一栗,济得了什么事?裘先生他……他这会儿可害惨了人。”

  冯送泪不料他是暗指责主人的过失,心头有气,正待申辩,陡然间洞悉他的用心,道:“我家主人做事,做属下的无权置喙。这数百人于救火之事,想来会有裨益。”

  雷寒转念间亦明了伊秋痕的用心:“前辈想自他口里套出裘金屋究竟有多大实力,但他口风好紧,竟问他不出。”

  抚须颔首,伊秋痕道:“你说的甚是。那些投入火中的尸体,没半具是你属下罢。”眼眸精光暴射,灿若明星,咄咄逼人。

  冯送泪为他气势所慑,扭首旁顾,答道:“不错,是没半具我们的人的尸体。”

  伊秋痕不再问他,问雷寒道:“你曾逐退伤法慈师太的凶手,老夫怎没见有人从阁楼逃出?”

  吴淼代答:“阁楼里有秘道,那家伙从那逃掉的。”

  冯送泪道:“我们未查得阁楼有秘道,抱歉之至。”

  雷寒叹道:“那不怪你们。”脑海忆起法慈师太临终所言:“……万事皆有缘法,诸事皆由前定……”的话来。

  说话间,行至一栋守备森严的宅院,值勤的剑士对冯送泪执礼甚恭,未加以盘查。

  正厅外警卫倍严,令人心神为之肃穆。正厅当中整治了八道可口精致的夜点,桌旁红泥炉上茶香阵阵,终宵杀伐,能坐下来品茗享受美食,实是大乐事。唯伊秋痕、雷寒、吴淼三人岂有这等闲情逸致?尤其在看到捆缚在地的两个狼狈万状的家伙。

  裘金屋起身举杯相迎,招呼道:“来,伊大侠,雷兄弟,吴兄弟,三位贵客请坐。”

  伊秋痕拱手道:“裘先生的好意我等心领,若无要事,我们想先回去歇息。”

  裘金屋道:“喔,是理当如此,不过……这两人要怎生处置,还请三位定夺。”

  吴淼念起连日来给地上两人,邱忆声、张邦全百般凌虐,气往上冲,叫喝:“让我揍他们!”

  雷寒拉拉师兄衣角,低声说:“他们受的罪也不少了,就饶了他们罢。”

  吴淼瞧他二人脸上青一块、紫一块,身上剑创多处,是捱了好多罪受,便道:“算了,我不揍他们啦。”

  邱忆声、张邦全惧怖之色略减几分。

  不以为然的晃晃头,裘金屋道:“有仇不报,真傻。凯刃,他们也是第一堡的人,由你处理罢。来人,备轿。三位要不要一起走?”

  伊秋痕道:“我还有事要请教这位小兄弟。”手指庞凯刃。

  裘金屋道:“那你们慢聊,我先告辞。”冯送泪陪他同行。

  伊秋痕问道:“庞公子,令尊名讳可是上柏下军?”

  庞凯刃双眼盯着两名囚徒,漫声应道:“你既已知,作啥还要问我?”

  伊秋痕道:“你可否瞧在老夫薄面,饶他二人不死?只要你废掉他们武功,他们便是废人,何妨放人一马。”

  庞凯刃仰首大笑,笑罢,轻蔑鄙夷地说:“放他们一马?凭什么?凭你是武林鼎鼎大名的仁侯刀?我爹在作堡主的时候,一呼千诺,统领着两三千人,你呢?你不过是一个人,一把刀而已,你算什么?滚,我不想看到你们!”

  雷寒为他的态度怫然不悦:“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?你……”

  伊秋痕扯着他往外走,边走边说:“他心情不好,莫跟他计较。”

  吴森亦忿忿不平:“心情再不好,也不能这样啊。”

  三人来到大门口,五名白鞘剑士拱卫着一辆马车,一名剑士离鞍躬身禀报:“三位爷,我家主人说各位带着具尸体,不方便骑马乘轿,要我们备妥马车恭候。”

  伊秋痕笑道:“你家主人好生仔细。”三人先后坐上马车。

  车上,伊秋痕道:“庞凯刃的性情乘戾,与他父亲庞柏军极有关系。山西第一堡分为刀剑两宗,刀宗人数少,剑宗人数约是刀宗六倍有余。虽人数悬殊,刀宗却是堡内菁华主力,且半数以上的产业属刀宗。刀宗遴选弟子严苛,因刀宗的刀法难练难精,故而人数寡稀,却个个都是好手,剑宗就差多了。”

  ▼第十七章

  伊秋痕续道:“不唯武功差,连人品也差,常常在外面惹事生非,每每要庞老堡主调解纠纷,赔钱赔地的。庞老堡主念在剑宗是他早逝的结拜兄弟传下来的,是以也不去跟他们计较,更训诫门下弟子不可与剑宗起摩擦争执,他的胸襟教老夫好生钦佩。卅年前,庞老堡主病逝,庞柏军接任了堡主之职。剑宗那时也出了个禀赋不差的弟子,也就是现今的堡主柯寿声。他勤修苦练,结纳江湖中的使剑好手,与他们切磋研究,修改了原剑法中的瑕疵,武功成了剑宗同侪中最优。”

  “在武林有了名声,他俨俨然以剑宗宗主自居,原剑宗宗主与他较技落败,柯寿声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了宗主。廿五年前,他从外面请了数名黑道恶煞,先设计个别诱杀刀宗高手,再用毒毒毙其余人。事发前,柯寿声邀庞柏军比武,庞柏军单骑赴会,柯寿声则找来六个师弟联手夹攻。他的武功差庞柏军不多,再加上六个人,岂有不胜之理。对外,则说刀宗的人染瘟疫暴毙。”说完,靠车壁闭目养神。

  雷寒替刀宗的人惋惜、不平,问道:“前辈,您怎么知之甚详?刀宗的人暴毙,没人怀疑么?”

  微微一笑,伊秋痕道:“当然有人怀疑,可是刀剑两宗分居东西堡,一堡染疫,一堡无事,是很正常的,而又有谁愿冒险去探查究竟?直至十五年前,毁老夫家业之人中有个剑宗的,老夫才知此事。老夫万念俱灰之际,懒得管,只想……唉,不谈也罢。”

  雷寒歉然道:“前辈,对不起,晚辈不该多嘴。”

  伊秋痕含笑道:“无妨,反正你问不问都是一样。”

  回到住处,四女齐来迎,伊诗菡道:“爷爷,你们去哪里,也不说一声,害人为你们耽心。”

  伊秋痕俯首在她耳边悄声说:“你不干脆只说个‘你’,干么绕着弯子说,你说是不是啊!”

  伊诗菡玉脸飞红,娇嗔:“爷爷最坏了,老爱逗人家。”

  伊秋痕道:“爷爷肚子饿啦,可有好吃的?”

  伊诗菡道:“有啰,我给你们准备去!”偷瞟雷寒一眼,莲足轻移。兰叶、绿丝跟去帮忙。

  瑛瑛替三人端来洗脸水、面巾,问道:“伯伯,大哥,您们是去和人打架吗?大哥,你看你衣服上沾了好多血,怪可怕的。”

  雷寒犹抱着法慈师太的尸体,笑说:“幸好这次没受伤,不然又得让你照顾了。前辈和我是去救大师兄去的。”

  吴淼抱拳道:“在下吴淼,姑娘你好。”

  瑛瑛还礼道:“吴大哥你好,我是大哥的义妹,名字叫瑛瑛。”

  吴淼道:“来路上,我师弟已告诉我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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