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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


  浴罢就寝,心中烦闷纠结难解,久久无法成眠,直至四更,才困极阖眼。睡下未久,闻晨鸡喔喔,他一骨碌爬起,着衣带刀,拎起葫芦抢出门去,催马出城赶至慈德寺。

  殷志鸿看他行色匆匆,问道:“徒孙,何事如此急迫?瞧你眉宇隐含忧戚,莫非遇到了不如意?”

  雷寒摇首道:“禀报师祖,弟子昨晚碰见一件怪事。”将葫芦双手捧上,详细述说遇到向高秋和僵尸门傅无终后发生的事,致于受胁劫镖之事则撂开不提。

  殷志鸿拔开瓶塞闻了闻,道:“不错,这是真的千火神浆,你运气很好。此物可以增长你的内力,而七杀斩具有引化补物为己有的效用,老夫本想慢几天告诉你,却教你误打误撞,先领悟到了。那时若换了老夫,姓向的小子存心不善,老夫一刀便砍翻了他!这你留着慢慢喝,虽所剩不多,但还能增加你四五载的功力。下次你再遇着姓向那小子可要千万谨慎,当时他要不是受制于千火神浆的烈性,他和傅无终老鬼有一番好打的,所以你千万大意不得。僵尸门的人也难缠得紧,也要多加小心。你似乎有急事待办,老夫不留你了,快去吧!”

  雷寒起身一揖,道:“弟子可能十数日后方能来看您,请您保重。”

  殷志鸿叫他稍待,跃起一手勾住屋梁悬空,一手取下一样东西,再落地道:“既然你要去那么久,把这本刀谱带着,没事的时候研究一下,不过你目前功力不够,最后三式刀法不可练。老夫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定性。”

  恭敬地接住这本陈旧的羊皮小册,封皮虽无书明是何刀法,但从师祖言词里知必是七杀斩刀谱,雷寒正欲翻启,蓦然想到一事,问道:“师祖,为何弟子能学得四式七杀斩,而弟子的师叔却仅学得一式?卓师叔他的功力应强过弟子许多才是啊!”

  殷志鸿道:“你说的没错,几年前我想传他第二式,你师叔说他无心再学新招,是时老夫败在休相大师手里不久,对自己的武功颇觉心灰意懒,他不学也由得他去,老夫全心全力只想找出七杀斩的破绽,这件事也就提过即忘。不久前你来到这里,老夫想要你代我报仇,你又肯吃苦,才传了给你,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想,天下有几个像休相大师那样的高手?算来算去,十个也没有,这些年里,恐怕只少不多,我一生唯唯碰到休相大师一人而已,你应该不会比我倒楣罢!”大笑数声,续道:“七杀斩极耗内力,万不得已绝不可轻用,切记!切记!”

  见雷寒脸上露出疑色,又道:“你不信?你练时是很‘劲沉力雄,似星飞闪’,可是‘怒若雷霆,忿若狂涛’八字你就没能做到,威力自然打了折扣。这七式刀法还有绝妙之处,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。去罢,老夫想好好地思索刀法缺漏之处。”

  雷寒磕了几个头才离开。

  他回到住处刚下马,一名仆役过来禀告:“老爷请雷爷至花厅共商大事。”

  雷寒闻言一震,意兴消沉,疲懒地道:“喔,我马上去。”

  兰叶道:“少爷,您还没用早点。晚些去不要紧的。”雷寒摇首不语,将兵器、葫芦交给她,随那名仆役去了。

  裘金屋、方潮滨、余绅、麦北星四人在花厅中,厅外明哨暗岗层层密密。余绅看他进来,洪声道:“一大早去哪儿了?我们等你许久了!”

  雷寒发觉裘金屋双眼紧盯,胸口一股恶气冲起,大笑道:“啊!是么?兄弟忘了,抱歉,抱歉!”做个四方揖,大剌剌地坐下,暗说:“最好气死你,如此我就免受你摆布!”继而想到他有救命大恩于己,不该如此忘恩负义,心里好生矛盾,不由暗暗叹气。

  裘金屋道:“昨夜我手下人报说这次宏安镖局出动了全部好手保镖,此外峨嵋派第二高手法悲及座下弟子,另外雪山派少掌门金鹰潘金剑,也随镖同行。那位公孙先生尚派遣了几个人,不过这几个人不足为虑。我想请四位晌午出发,在路上抢在前头,占敌机先。四位可有异议?那么便决定了,马匹、银两我会替各位备好,请各位准备一下。”

  雷、方、余、麦四人一拱手,退出花厅。

  ***

  望着绿丝巧手调制的美食,雷寒毫无食欲,可是兰叶、绿丝侍立一旁,为防她们唠叨,只好食不甘味的往嘴里塞。忽闻脚步声响,一抬头,瞧见一个最令他憎厌的面孔,他把头低,拼命狼吞虎咽。

  兰叶、绿丝一福:“裘大爷。”

  裘金屋道:“你们退下。”

  她俩道声:“是。”出去掩上了房门。

  伸手取了个叉烧包尝了尝,裘金屋道:“好吃!”措措手,又道:“雷老弟,你似乎很讨厌我?你放心,你师叔的一切损失皆由我负责赔偿,怎么样?”

  雷寒闻言一怔,呆了好半晌,抬眼望他,目中满是迷惑,裘金屋道:“我绝不骗你,如我骗你,你可以杀了我。”

  雷寒很慢很慢的摇头,说道:“我不会杀你,但我会毁掉你的一切所有。”

  语气非常坚决,竟教裘金屋打从心底冒起一丝凉气,他暗哼一声,心忖:“臭小子,老子会怕你?”脸上笑意盈然,道:“哈!雷兄弟说笑了。我有一事重托你。你们劫镖时,麻烦你留意一个使对护手拐,背上背着个灰布包袱的人,你帮我夺那包袱过来。那人的名字叫做李隆丰,他不是你师叔的人。”

  雷寒道:“他的身手必定不弱,而且包袱里的东西极其贵重,你也不用告诉我里头是什么,我没兴趣,只要你遵守承诺便行了。”

  裘金屋哈哈笑道:“一定,一定!待会我不送你们了。”雷寒起身相送。

  回来取布揩拭刀身,雷寒忖道:“他心机忒多,怕我耍花样,便想尽办法约束控制我,教我不生二心。唉,若非他,不知几时方能与师祖见面,我欠他良多,但他要我做这种事,我怎么办才好?到时见机行事,无论如何绝不能与师叔动手。”

  晌午时分,有人来请他启程动身,兰叶、绿丝道:“公子,您路上多保重。”

  兰叶道:“公子,这里面是几件内衣,您路上好换洗。”

  绿丝道:“这些衣服是兰叶姊姊连夜赶出来的。”

  兰叶扯她袖子不教她说,绿丝仍一口气地说了。

  雷寒一凝神,果然她秀目浮肿,显见一夜没睡,好生歉然,却不知该如何表示感激,结结巴巴的道:“我……唉,谢谢你们。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,别再熬夜了。谢谢。”拱手一揖,快步离开,怕再待片刻,自己要感动得落泪。自父母双亡,即未有人对他这般体贴,义父是个粗豪男子,对他哪可能有什么细心的照顾,所以他会激动莫名。

  雷寒,方潮滨,余绅,麦北星四人,外加廿名裘金屋手下,一行廿四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北上,众人所乘皆属百中选一的良驹,故一个时辰不到,即赶上了宏安镖局人马,众人一催骑,泼剌剌地策骑冲过,扬起滚滚黄尘。

  卓振宗道:“这些人真缺德。”

  其手下一名镖头道:“就是啊!他妈的一群王八蛋,存心教我们吃灰!”张嘴“呸”了口口水。

  峨嵋派众人是乘马车,仅卓梦烟骑马随在其父身侧,潘金剑与她为了雷寒的事闹得很不偷快,独骑落在最后,此时赶了上来,道:“卓伯伯,过去的那些人似乎都是好手,小侄怕他们会不利我们。”

  卓振宗颔首道:“你说的不错,但这两天所行处人烟稠密,他们还不会动手。”卓梦烟道:“爹,他们这样明目张胆,真的是强徒?”

  潘金剑道:“江湖上的鬼蜮伎俩多得很,防一分自有一分的益处。”

  卓振宗道:“确实不错。”

  天色几乎全黑,宏安镖局才赶到离武胜关数十里的广水镇投宿休息,卓振宗压低嗓子吩咐:“陈忠,聂德全,你二人辛苦一下,到镇上四处转转,瞧瞧有没有晌午那批人。”两人答应一声,寻机悄悄走开。

  公孙先生派出的四人,下马后也不招呼众人,自顾自的呼酒叫菜,吃喝起来。法悲师太命弟子帮忙将镖车安排妥当,卓振宗很不好意思,一连叠地道谢。陈忠、聂德全两人回来,报说那批廿四骑人马下午在镇上稍事休息即离开了。

  法悲听后道:“卓先生,你以为如何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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