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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說至此處,除了歐陽平因蛇毒雖祛,傷勢卻發,痛得齜牙咧嘴外,舟中其餘群俠,無不對木劍頭陀遺蛻,注目追悼,心頭一片淒側!

  岳龍飛雙目神光湛湛,繼續說道:「故而岳龍飛要求各位前輩,為了紀念這位空門奇俠,不妨為他舉行一項極為簡單,但也極為隆重的葬禮,以略慰大師的佛國之靈!」

  西門醉首先狂笑鼓掌說道:「岳老弟至性至情,大仁大義,我確實對你佩服,你要安排一項什麼樣的簡單隆重葬禮?」

  岳龍飛目光掃視浮雲子、尤南豹、周白眉、慕容老人等四位奇俠,應聲答道:「木劍大師,一代劍手,如今永葬碧波,是否應該請舟中浮雲道長、尤老前輩、周老前輩,及慕容老人等四位著名劍客,為之送別?」

  尤南豹首先點頭答道:「應該,應該,委實應該由我們四人動手,把木劍大師遺蛻,送入碧波!」

  另外三位奇俠,自然更無異議,遂一齊動手,把木劍頭陀的屍體抬起!

  岳龍飛肅立躬身,朗聲說道:「大師佛國之靈默鑒,大海碧波,永沉遺蛻,英風靈爽,佑掃胡塵!諸位前輩與魯長風、宇文琪、岳龍飛等,誓以全力,剪除清廷鷹犬,並必當撲殺屠遠志老賊,為大師報仇雪恨!」

  祝語一了,浮雲子、尤南豹、周白眉、慕容老人等遂以一種黯然心情,把木劍頭陀屍體,送入碧波之內!

  周白眉忽然想起一事,怪叫說道:「我還要單獨舉行一項葬禮!」

  說完,遂把那條「七步青蛇」的皮鱗骨肉,也一齊擲入碧波!

  這時,歐陽平的傷勢,發作得已頗厲害,雖然竭力忍耐,不使出聲,但額間卻有黃豆般大的汗珠,疼得滾滾而落!岳龍飛看得委實不去,向周白眉長揖笑道:「周老前輩醫家富濟人之心,請看歐陽朋友……」

  周白眉瞥了歐陽平一眼,哂然冷笑說道:「岳老弟說得不錯,醫家確富濟人之心,但這歐陽平的舉止行為,還能算是『人』嗎?」

  岳龍飛含笑躬身,正待為歐陽平再度請求這位當代神醫一展岐黃妙技,周白眉卻雙睛一瞪,看著岳龍飛,搶先說道:「岳老弟,周白眉雖然頗覺你這年輕人,與眾不同,胸襟沖朗,氣度恢宏,但請你也不要小視了我這一手醫道!眼前之人,若是孝子、忠臣、遺民、志士、或磊落光明的豪傑英雄,有需用我效勞之處,周白眉慨然允諾,決無二言!但老弟總不應該強人所難地,要我以我自珍醫術,去救一個我所最看不起的禽獸之輩!」

  岳龍飛聞言,正覺皺眉,那位在艙外駕船的宇文琪,卻伸進一顆螓首,向周白眉嬌笑問道:「周老前輩,假使我也請你一展回春妙手,救救歐陽平呢?」

  周白眉苦笑答道:「宇文姑娘對我有慨惜『南荒吸星球』的救命深恩,我又答應過由你指定為人治一次病,自然另當別論!」

  宇文琪看了歐陽平一眼,含笑說道:「『南荒吸星球』之事,周老前輩不必掛心,我不是挾惠相求,而是覺得歐陽平尚有一絲可救之道!」

  周白眉「哦」了一聲說道:「我到要請教請教,宇文姑娘認為他有什麼可救之道?」

  宇文琪笑道:「我認為歐陽平雖然行為卑鄙,不像是位磊落豪雄,但他這次在『毒龍島』上,竟不曾貪生怕死的投順清廷鷹犬一邊,還可勉強算得上是抗清志士!」

  周白眉聞言一愕,終於自藥囊中取出刀剪丹丸等物,緩步走向歐陽平,並對宇文琪失笑說道:「宇文姑娘,你這幾句話兒,倒確實為歐陽平開脫出了一線生機!但我總有點認為他未曾投順清廷鷹犬之舉,是因與靳萬宗結怨太深,並非為了什麼心存民族大志呢?」

  歐陽平見周白眉手持明晃晃的刀剪等物,走近自己,不由有些膽戰心驚地,厲聲叫道:「周白眉,你若想假借療養之舉?糟蹋作賤於我,則歐陽平寧願一死!」

  周白眉勃然大怒,「呸」了一聲,向歐陽平叱道:「歐陽平不要放屁,趕快替我閉上你那張臭嘴!周白眉不答應為你治傷便罷,如今既已答應為你泊傷,倘使你感到絲毫痛苦,我還稱的什麼當代神醫?誇的什麼絕妙手段?」

  一面說話,一面先在歐陽平背後一處毒箭劍創口之上,彈了少許白色粉末,再復手持玉刀,輕輕一旋一挖,便挖起一塊酒杯大小的紫黑爛肉,擲在歐陽平腳前,冷笑說道:「歐陽平,你感覺到絲毫疼痛沒有?」

  歐陽平不但不痛,並感覺創口涼颼颼地,舒適已極,方知無怪周白眉號稱蓋代神醫,他果然具有華佗扁鵲般的起死回生妙術!

  浮雲子見周白眉為歐陽平施醫,遂向群俠含笑說道:「我們這次在『毒龍島』上,若非冷冰心姑娘,及時派遣靈蛇傳訊,幾乎全遭慘禍,絕難逃出毒手的最大原因,便是對方既佔人多,以得地利!」

  群俠一齊點頭,浮雲子又復說道:「但屠遠志既奉清廷密詔,要想把天下反清復明的志士英雄,一網打盡,則必難就此干休,定仍繼續要對我們另謀暗算!」

  西門醉「哼」了一聲揚眉說道:「慢說他們決不肯放過我們,就是我們也怎肯輕饒這群鷹犬狐鼠?」

  浮雲子笑道:「他們放不過我們,我們饒不過他們,彼此明爭暗鬥之間,可能會城門失火,殃及池魚地,使得其他若干清白無辜的遺民志士,慘遭劫數!」

  左太翔憬然說道:「道長慮得極是,我們應該對這種可能,特別注意避免,務須盡量為炎黃子孫,保存若干優秀分子,培養民族元氣!」

  浮雲子點頭說道:「我的看法與左兄相同,故想根據這次失敗經驗,選擇一處佔人和,得地利的所在,與屠遠志等清廷鷹犬,作一全面決戰。」

  蕭子平笑道:「道兄既有此想,則對於決戰地點,及決戰方法,必然已有妙算在胸。」

  浮雲子目注岳龍飛,含笑說道:「我認為與群兇決戰而佔人和、得地利的理想地點,莫過於『北天山丹心峽』,但不知岳老弟的尊師,『日月神旛』朱大俠,是否願意惹事,不怕擾及清修,並肯延見我們這干江湖草澤之士?」

  岳龍飛應聲笑道:「家師係先明遺胄,自抱光復禹甸之心,雖因默察目前胡兒氣勢正盛,暫在『北天山丹心峽』,豹隱龍潛,但凡屬能打擊韃虜兇威,振奮民族大義之事,則無不竭心盡力!諸位前輩,若去『丹心峽』,只消出示岳龍飛所贈『墨羽』,則家師定必禮若上賓!」

  說完,又復取了三根「墨羽」,贈與尤南豹、周白眉、慕容老人三位。

  浮雲子笑道:「岳老弟既然這等說法,我們便把決戰地點,定在『北天山丹心峽』,至於決戰方式,我認為最好是登陸以後,故現蹤跡,分途誘敵追襲,最終目的,則把這干為虎作倀的清廷鷹犬,一齊引往『北天山丹心峽』內,作一決戰!」

  尤南豹含笑問道:「道長這種安排,是否想使屠遠志等分途追蹤,力量削弱,而我們也便於在抵達北天山之前,先把他們的黨羽,設法翦除一些!」

  浮雲子點頭笑道:「除了這項積極目的以外,還有一項消極目的!就是群邪力量既已分散,又有我們加以牽扯,沿途便不致再殃及無辜地使其他志士遺民,慘遭劫數的了!」

  慕容老人笑道:「這樣最好,我們沿途可以痛殲兇頑,一洩胸中積憤!」

  說到此處,忽然想起一事,又向浮雲子問道:「浮雲道長,我們既欲將這干清廷鷹犬,逐漸削弱力量,引入『北天山丹心峽』中,一鼓聚殲,則似乎應該向對方約個時日才對。」

  浮雲子笑道:「不定時日,怎能一鼓殲兇?如今十月十六日我們輾轉南北東西,把群兇引到『北天山丹心峽』,約莫也要數月光景,那時恰巧有個殲除叛賊的適當日期!」

  左太翔振衣起立,莊容問道:「道長是否想定先皇帝在煤山殉國的三月十九日,為群兇授首之期!」

  左太翔提到先皇,舟中群俠,包括正為歐陽平療傷的周白眉在內,均無不肅然起敬!

  岳龍飛軒眉說道:「這三月十九日之期,定得太好!家師每年此日,必然親率『丹心峽』中,所有遺民志士,麻衣如雪,遙祭先皇!屠遠志等喪盡天良之輩,若於此日趕到『北天山』,則一來見了這種場面,必然內咎神明,兇威大殺!二來也可在先皇帝靈前,添上一些絕佳祭口!」

  浮雲子笑道:「諸位既然同意這種辦法,便該預先配搭同行人選,我以為兩人一路,互相有所策應,比較妥當!」

  蕭子平微笑說道:「道兄不必再謙,乾脆便請你發號施令,指定路徑,配搭人選!」

  浮雲子也不再推,目注岳龍飛笑道:「岳老弟總是和宇文賢侄女一路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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