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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蒙面黑衣人合十當胸,喃喃說道:「淨土紅塵,良朋好友,生死茫茫……」

  羅天行搶前兩步,一把抓住蒙面黑衣人的衣袖問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你是說法濟大師業經功行圓滿,坐……坐化歸西?……」

  蒙面黑衣人搖頭接道:「不是坐化歸西,是中了仇家毒手,除了遺留下一兩件『五行法物』之外,連整具皮囊,都全化血水。」

  羅天行神色劇震,抓著黑衣蒙面人,連連搖撼問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此話當真?……」

  蒙面黑衣人掙開羅天行的雙手,從懷中取出一柄小扇和一柄小刀,向這「滄溟羽士」,略加展示道:「羅道長請看,這不是法濟大師遺贈在下的『丙丁扇』,暨『太白庚辛刃』等兩件『五行法物』麼?」

  羅天行目光一注,便知確是法濟大師平素決不離身之物,不禁廢然嘆道:「此事發生多久?」

  蒙面黑衣人也表示惋惜地,一嘆答道:「可能這就叫生死有命,在劫難逃,羅道長若是早來三日,或許還……」

  羅天行右足一頓,足下的石地,為之寸裂,恨聲說道:「閣下請替袁五空兄解除所中『無影之毒』,然後引我到法濟大師的遺體之前一拜!」

  蒙面黑衣人一面取出解毒丹藥,餵給「七指大聖」袁五空服下,一面苦笑道:「羅道長忘了我方才所說法濟大師全身皆化血水了麼?除了一件袈裟,幾枚牙齒以外,那裏還有什麼遺體?」

  羅天行鋼牙一挫,目射煞芒問道:「法濟大師的仇家,是那路江湖人物?」

  蒙面黑衣人道:「大師是中了『戊土神君』孫行土的『戊土斷魂砂』……」

  羅天行「哼」了一聲,咬牙說道:「孫行土等『五行霸客』,不過是么麼小鬼……」

  蒙面黑衣人不等羅天行往下再說,便接口道:「『五行霸客』身後,尚有有力靠山,故而羅道長敢為法濟大師報仇,亦非易事,至少也還是約上一兩位幫手,否則……」

  羅天行道:「尊駕怎樣稱謂?」

  蒙面黑衣人伸手取下蒙面黑巾,現出一張極為深沉,充滿智慧狡猾的瘦削臉龐,向羅天行抱拳陪笑道:「在下向百勝,於『飛龍劍客』南宮獨尊的『養天莊』內,充任師爺。」

  羅天行略一稽首為禮,目閃煞芒道:「向師爺請賜告『五行霸客』的身後靠山是誰?」

  向百勝說道:「是『天外雙魔』,雙魔中的『玉面天魔』東方俊,是『青木郎君』東方郎君的堂兄,『千手天魔』焦囂也與『火神』雷飛有連襟之誼,而東方朗與雷飛二人,又先後死於法濟大師手下!」

  羅天行點了點頭道:「天外雙魔果然算得是號人物,但他們遠居『高黎貢山』……」

  向百勝接口道:「由於東方朗、雷飛之死,『五行霸客』已與本莊訂了半月之約,並派人請『天外雙魔』,打算倚仗這兩個魔頭的出奇武學,把『養天莊』夷為平地!」

  羅天行「哼」了一聲,冷冷說道:「就憑他們兩個……」

  向百勝陪笑道:「除了『天外雙魔』外,聽說『賀蘭山』的『血河夜叉』令狐菁,也可能助紂為虐?」

  羅天行目光一亮,縱聲狂笑道:「好,好,我對這位西北『女霸天』,又稱『血河夜叉』令狐菁的一身怪異武學,委實心儀已久,想不到竟在這小小『白水鎮』上,趕上了如此難得,也如此熱鬧的一場武林盛會!」

  向百勝皺眉說道:「真若三魔聯手,實力之強也不可輕侮,羅道長縱然劍術通神,功參造化,也……」

  羅天行點頭道:「向師爺放心,為了替法濟大師報仇,也為了『滄溟羽士』這點虛名,羅天行既不會狂,也不會暴,我也要作點安排……」

  語音至此略頓,目注那剛剛醒轉的「七指大聖」袁五空,正色說道:「袁兄,我向這位向師爺借匹好馬,麻煩你星夜飛騎,走趟崆峒好麼?」

  袁五空一頭玄霧,簡直宛若丈二金剛,摸不著頭!

  羅天行遂把自己從向百勝口中所聞情事,對袁五空說了一遍。

  袁五空也知羅天行與法濟大師交厚,途中屢曾提及欲往哀牢探望,雙眉一皺道:「羅兄是打算暫居『養天莊』內,為法濟大師報仇?」

  羅天行頷首道:「小弟生平僅一次受人活命之恩,懸記在心,耿耿難報,如今既知法濟大師慘遭毒手,縱令粉身碎骨,赴湯蹈火,也非為大師報仇雪恨,令他能在九泉瞑目不可……」

  「但較藝爭名,或可矜才使氣,為友復仇,必須穩紮穩打,『五行霸客』方面,既有東方俊、熊囂等『天外雙魔』,暨『血河夜叉』令狐菁為助,我遂不得不對本身力量,仔細斟酌斟酌……」

  袁五空道:「『天外雙魔』與『血河夜叉』,雖然兇名頗甚,但羅兄潛修東海,劍術通神……」

  羅天行軒眉一笑,目閃神光的接口說道:「人貴自知,無論東方俊、熊囂,或令孤菁任何人出手,以一對一,羅天行均自信有七分勝面,以一對二,勝負之數,已頗難測,倘若妄逞意氣,以一對三,哪裡是企圖為友復仇,無非是自取滅亡而已!」

  袁五空恍然道:「羅兄這等說法,莫非也想邀人為助?」

  羅天行笑道:「正是此意,否則我要袁兄星夜飛騎,跑趟崆峒則甚?」

  袁五空眼球連轉,想了一想問道:「對付『天外雙魔』暨『血河夜叉』,像我這等三腳貓,四門鬥的把式,根本使不上勁,但不知崆峒山中,隱居了甚麼樣的罕世高手?」

  羅天行應聲道:「昔年在『大漠英雄會』上,以『嵩陽大九式』,暨『子母斷魂圈』,獨劈『天山四兇』的『孤獨先生』獨孤耿……」

  袁五空「哎呀」一聲,雙眉緊蹙說道:「風聞這位『孤獨先生』獨孤耿,名如其人,十分耿介孤獨,落落寡合,無論隱居在那處名山大川時,所居百丈之內,均定名為『孤獨洞天』,從來不容外人來……」

  羅天行不等袁五空再往下說,便即接口說道:「袁兄所說,雖是實情,但那『孤獨先生』獨孤耿,是我至交,更與『血河夜叉』,有不解之仇,一聞我與令孤菁在此相鬥,定必應邀出山,星夜趕來。」

  話完,解下自己所用劍柄上所繫黃白相間的異常絲穗,向袁五空遞過。

  袁五空接過一看,發覺劍穗的色澤質料,均異乎尋常,遂揚眉問道:「這是信物?」

  羅天行點頭道:「袁兄到了『崆峒』,先尋一座名叫『紫涵峰』的峰頭,『孤獨洞天』便在峰下幽壑之內,倘若遇著甚擋,口中請高吟柳宗元『千山烏飛絕,萬徑人蹤滅,孤舟蓑笠翁,獨釣寒江雪』之句,只消等那『孤獨先生』獨孤耿出現,交過劍穗,說明來意,便可如願的了。」

  袁五空記下羅天行所說重點,至於柳宗元的那首絕句,他從小已背得滾瓜爛熟,一提便知,已毋需再予強記,於是他收起劍穗道:「好,我跑這道路兒,但回來時……」

  向百勝在一旁接口笑道:「『養天莊』就在『白水鎮』西,但袁大俠與『孤獨先生』,只要一到『白水鎮』,向百勝自會差人迎接。」

  袁五空「哼」了一聲,向百勝又對他抱拳陪笑道:「至於適才向百勝小弄狡猾,開罪之處,尚請袁大俠海量相寬……」

  袁五空苦笑一聲,截斷向百勝的話頭道:「些許小事,不必再提,就請向師爺準備一匹好馬,免得遠去崆峒,耽延時日。」

  向百勝說笑道:「『養天莊』內,好馬極多,袁大俠不妨暫騎我的『火騮紅』,再把南宮莊主的『烏雲蓋雪』帶去,充作『孤獨先生』獨孤耿的坐騎。」

  轉瞬,三人四騎,如矢連發。

  就在「滄溟羽士」羅天行,與「七指大聖」袁五空,雙雙跟隨向百勝去後,暗影中轉出一人,並發出一聲幽幽嘆息!

  這人,身材不高,但卻寬袍博袖,臉上也蒙著一方黑巾,不願使人認出他的廬山面目。

  他在那聲幽幽嘆息之後,搖頭自語說道:「幾多豪俊客,都是劫中人,他們不是為名,便是為利,不是為情,便是為仇,以我一人之力,勸不勸得醒這麼多癡迷?能夠度過卻幾人,逃出這場劫數?……」

  自語了後,又是一聲充滿悲天憫人意味的搖頭嘆息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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