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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八


  南宮獨尊走過去,在自己常坐的安樂椅腳之旁,踩下了一枚外觀幾乎無跡的小小機鈕。密室門開,吳天才進。

  這位「鬼斧神弓」,進得「小琅環」,目光一掃,突然把臉色一沉向南宮獨尊冷冷問道:「南宮莊主,『五雲樓』中,安然無事,你為什麼要放那『飛龍旗火』?」

  南宮獨尊苦笑一聲,向吳天才抱拳為禮說道:「吳大俠莫怪我妄放旗火,因為老夫日來心驚肉跳,彷彿即將有大禍臨頭,吳大俠若不在我身旁,我便似心內惶惶,失去了安全保障模樣……」

  吳天才啞然一笑,正待發話,南宮獨尊又復說道:「加上『五雲樓』中,雖然無恙,但樓外卻發生了重大事故!」

  這句話兒,把吳天才聽得目閃奇光,揚眉問道:「甚麼事故?」

  南宮獨尊道:「對方已施辣手,殺死了一位與我結識多年的至交好友?」

  吳天才道:「南宮莊主的這位至交好友是誰?」

  南宮獨尊道:「白嬤嬤……」

  「白嬤嬤」三字,把吳天才聽得發怔?

  但也不過就怔了那剎那之間,吳天才便目注南宮獨尊問道:「南宮莊主,你就是岳倩倩姑娘之父?」

  南宮獨尊答道:「岳倩倩之父,名叫岳克昌,也住在此處,是我結盟義弟,也就是這五雲莊的二莊主……」

  吳天才「哦」了一聲道:「原來如此,但不知白嬤嬤是怎樣死亡?是身受兵刃、掌力重傷,或是中了甚麼劇毒?」

  南宮獨尊道:「我這位老妹子是中人家的『大力金剛掌』臟腑,慘被震碎,立告魂斷九幽!」

  吳天才蹙眉道:「怎麼會呢?當世之中,能有幾人精擅那『大力金剛掌』力?……」

  南宮獨尊見了吳天才的皺眉沉吟之狀,突然含笑說道:「吳大俠,我們換個地方,飲上幾杯好麼?……」

  吳天才詫道:「換個地方則甚?這『小琅環』中,難道沒有酒麼?」

  南宮獨尊笑道:「酒雖然有但換個地方吃喝,卻比較寬敞也會使吳大俠輕鬆愉快一點……」

  吳天才恍然道:「南宮莊主,你是打算前往『逍遙堂』?……」

  南宮獨尊點了點頭,伸手向一枚紅色機鈕上,連按三下,微笑道:「這座『五雲樓』的圖樣,是吳大俠所畫,難怪你記得何處比較寬敞……」

  吳天才接口說道:「『逍遙堂』雖然比較寬敞,但在安全程度方面,卻比不上這『小琅環』密室……」

  南宮獨尊哈哈一笑道:「只要有吳大俠在我身旁,安全便有保障,當世武林中,能有幾人是你囊中的『鬼斧神弓』之敵……」

  說完,向吳天才連連招手。

  吳天才只得緩步走過,向南宮獨尊軒眉問道:「南宮莊主我向你打聽一個人兒,你可認識?」

  南宮獨尊笑道:「在這『白水鎮』上之人,只要略有名聲,老夫無不知曉,若是別處的江湖人物,則因老夫隱跡多年,可能有所生疏,也說不定?」

  這時,吳天才已與南宮獨尊站在一處,南宮獨尊按動機鈕,足下一塊四尺方圓的圓形地面便突然往下,緩緩降去。

  吳天才任憑足下地面,緩緩降落,只向南宮獨尊含笑問道:「我想打聽的這個人兒,與南宮莊主有同名一字之雅,也是複姓,他叫『好色閻王』司徒獨霸!」他邊自問話,邊自把兩道深沉目光,盯在對方臉上。

  南宮獨尊神色毫無異狀地搖頭,漠然答道:「老夫不識此人,但從這『好色閻王』四字之上,便可聽出這司徒獨霸,不會是甚正派人物?」

  吳天才問話時,因疑心「好色閻王」與「飛龍劍客」,說不定會同為一人,遂特別注意南宮獨尊答話時的神情變化。

  但由於南宮獨尊的神色如常,以及「好色閻王」司徒獨霸名號的鄙視譴責口吻,卻又使吳天才心中所疑之事打了大大折扣!

  吳天才一面疑念漸退,一面卻又惶惑更甚地,心中忖道:這事太以奇怪,照跡象看來,沈宗儀應對與自己站在相反立場,卻為何目的之人的名號不同,其中究竟有甚麼蹊蹺?……忖度之間,足下可以升降的圓柱,已然停止不動。

  南宮獨尊伸手推開壁上一扇圓形門戶,與吳天才走入一間相當豪華而寬敞的廳堂之內。

  吳天才知道已到「逍遙堂」,見堂中盛筵早設,酒是陳釀,菜是美味,連侍宴之人,是四名僅披蟬翼薄紗,褻衣可見的年輕美貌婢女。他雙眉微軒,笑了一笑,向南宮獨尊揶揄說道:「食不厭精,膾不厭細,華堂廣廈,旁有青絲,南宮莊主委實真會享受!」

  南宮獨尊苦笑一聲,向吳天才搖搖頭說道:「吳大俠不要諷刺我了,這不是我的享受,這是我的痛苦……」

  語音微頓,向四名婢女中長的最俏最美的一位黃衣麗人,含笑說道:「秋月,我把吳大俠交給你了,你要負責讓吳大俠盡歡,卻不能讓他盡醉,因為對方的一切辣手陰謀,即將發動,我的性命以及整座『五雲樓』,都需要吳大俠神志清明的絕藝保護,可不能使吳大俠喝得過量……」

  秋月點了點頭,走至吳天才身旁,替他斟了酒,並嫣然笑道:「莊主放心,這百年陳釀力溫和,稍飲幾杯,決不會醉,何況婢子所製的『冰梅湯』,更是解酒妙品……」

  吳天才既覺秋月十分美俏,又領略到她身上所散發的蘭麝暗香,不禁微微心醉,目注南宮獨尊含笑問道:「南宮莊主,佳人如玉侍瓊漿,海味山珍列畫堂,這分明是極高享受,你怎會是痛苦?」

  南宮獨尊嘆道:「強敵暗伺,性命呼吸,使得我足跡不敢輕離『五雲樓』,整日只有以聲色自娛,不單是樁痛苦,也是樁莫大恥辱!……」

  吳天才接口道:「南宮莊主,你心目中的對頭,究竟是何等人物?」

  南宮獨尊道:「是個集團!」

  吳天才聽了這「集團」二字,不禁為之一愕?

  南宮獨尊又道:「這集團的組成分子尚不十分明瞭,只知道主持者是位心智極為狡惡之人,邀集了四海八荒的各種絕藝專才,其中當然更有武功出類拔萃的曠世高手,否則……」說至此處,舉筷挾了片在西北一帶,極難吃得到的「鮑脯」,入口咀嚼,然後再繼續說道:「否則,我南宮獨尊何必如此驚動,並倚靠吳大俠鎮兇解厄?白嬤嬤也不會才到白水鎮,便立即死於非命!」

  吳天才道:「南宮莊主,你是只邀了我一人負擔保衛重任?還是另有……」

  南宮獨尊接口道:「對方實力甚大,當然不能讓吳大俠獨任其難,故而我另外還約了些武林好手,但他們只負責外圍防護,『五雲樓』中的核心地帶卻只有我與吳大俠二人……!」吳天才道:「莊主應敵之策是只採守勢,不採攻勢,耐心等敵上門,無須主動攻擊?」

  南宮獨尊點頭道:「有了這座千變萬化,威力極強的『五雲樓』,我認為於其暴露自己的四出尋敵,不如以逸待勞地,在樓中等候對方,自行送死!」

  吳天才從秋月纖纖玉手中,接過酒兒,徐徐飲進。他雙眉深鎖,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!

  ***

  聽水小築。

  在「聽小水築」中,岳倩倩獨自憑欄,神情好不寂寞?

  懷念沈宗儀,是她相思萬斛的索寞情懷之一,白嬤嬤之死,究竟是否死在沈宗儀手中,是她疑思百丈的索寞情懷之二。

  還有一件使她更莫名其妙的幽鬱情懷,就是她父親岳克昌雖命辛姨娘把她追回「聽水小築」,卻不知何事,未克分身地,不曾來與她見面。

  岳倩倩數千里省父,為的就是久違膝下,孺慕殊深,但到「白水鎮」後,卻感覺岳克昌對她的親切不夠,使她所領略所享受到的父愛太少!

  聽水小築的這座水榭的迴廊甚長……

  岳倩倩在一角索寞憑欄,而另一角上,也正有人在舉袖拭淚!

  那個人,當然是她那位名叫「冰冰」的辛姨娘。

  岳倩倩眼角一瞟,看見了辛冰冰的拭淚動作,遂揚眉叫說道:「辛姨娘,你是否又在為你的表哥『無情劍客』蕭揚,流淚傷感?」

  辛冰冰淚痕雖已拭去,但悲痛神色,仍無法掩飾,流露於眼角眉稍地,淒然一嘆說道:「舊侶凋零,總是可悲之事,倩倩,你是不是在笑我?」

  岳倩倩搖頭道:「人非太上,孰能忘情?感逝傷懷,屬常理,我怎會笑辛姨娘?但……但是……」

  辛冰冰道:「倩倩怎麼欲言又止,不管有甚話兒,你儘管直說就是。」

  岳倩倩向辛冰冰看了一眼,緩緩說道:「爹爹好像事務太忙,身邊應該有人慰藉,但自從我來到『白水鎮』後,辛姨娘終日陪我,豈非冷落爹爹……」

  辛冰冰苦笑一聲,接道:「我冷落你爹無妨,但你爹爹只有你這一粒掌上明珠,多年不見,數千里遠路省親,確實不該冷落了你……」

  岳倩倩忙道:「辛姨娘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,父女是嫡親骨肉,我怎會怪我爹爹……」

  辛冰冰道:「你雖不會怪他,但他也應該慨愧,不能使你在回到家中,立刻享受溫暖……」

  岳倩倩覺得這樣討論下去,容易僵窘,遂設法岔開話頭道:「辛姨娘,你說我爹爹保證我在三日之內,能和沈宗儀見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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