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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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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天才接口笑道:「不錯,的確有緣,否則也不會異常湊巧地,同去白水鎮了……」 語音至此微頓,替沈宗儀斟滿杯中酒兒,含笑問道:「沈兄,小弟早曾相告,此去是受重聘,保護一人,但不知沈兄此去是……」 沈宗儀接口道:「小弟是去殺人……」 吳天才一驚道,「殺人?……像沈兄這等人,分明是正派俠士,怎……怎會……」 沈宗儀被勾起愁腸,目閃怒火,臉罩寒霜,冷冷接道:「蕭揚大哥曾說『名利』之外,有個恩字,沈宗儀之所以要去殺人,卻是為了『名、利、恩』,三者以外的一個『仇』字。」 吳天才「哦」了一聲道:「沈兄,你的仇人是誰?能不能容我……」 一語甫出,沈宗儀便連連搖頭地,向吳天才苦笑說道:「對不起,吳兄,說來你未必相信,我雖為了誓不兩立之仇,要去殺人,但直到如今,卻尚不知我這仇人是誰?」 吳天才笑道:「相信,相信,我絕對相信……」 沈宗儀有點意外地,目注吳天才,挑眉問道:「吳兄居然相信?」 吳天才笑道:「當然相信,因為我去應聘,保護別人,卻尚不知被保護者是誰,便當然相信沈兄要去殺人,亦尚不知那該死之人是誰?我們兩個,可算得一對糊塗保鏢和糊塗殺手……」 舉起手中酒杯,向沈宗儀一軒雙眉,狂笑說道:「來,來,沈兄,我們這兩位糊塗殺手與糊塗保鏢,應該互敬一杯!」 沈宗儀也覺得有點好笑地,舉起酒杯…… 但杯中酒兒,只不過飲了一半,他那兩道劍眉,業已皺在一起…… 吳天才道:「沈兄!你……你神色突變,是…是有了甚麼感觸?……」 沈宗儀未管吳天才所問,口中喃喃自語說道:「不對…不對……危險……危險……」 吳天才被他弄得莫名其妙,也皺起兩道眉頭問道:「沈兄,你在說些甚麼了。」 沈宗儀苦笑道:「我是在擔心是否會巧中有巧,發生了巧不可再巧之事?……」 吳天才望他一眼,正待再問,沈宗儀又復苦笑說道:「吳兄請想,我是去殺人,你是去救人,而我們兩人所要去的地方,又全是『白水鎮』……」 這回吳天才也全身微震,怔了怔地,蹙眉問道:「沈兄你是擔心你所要殺的,與我要救的竟會是同一人?」 沈宗儀苦笑道:「但願不是,倘若事情當真巧到這般地步,則吳兄與我之間,在路上是知交好友,一到地頭便會變成了生死冤家……」 吳天才飲了一口酒兒,含笑說道:「不至於巧到這種程度吧?但真若如此巧時,倒也頗有趣味的……」 沈宗儀搖頭道:「有趣雖然有趣,但這趣味之中,卻淒慘成分太濃,因為我與那人是無可解釋之仇,而吳兄既受人聘,又必絕對忠於職責,萬一所慮成真,到了『白水鎮』後,不是我在你『九天神弓』、『九幽鬼斧』之下,含恨九泉,就是你在我……」 吳天才連搖雙手,截斷沈宗儀的話頭,軒眉笑道:「沈兄不要說這些徒亂人意之語,此去『白水鎮』,還有千里長途,風波難測,莫論他是敵或友,且盡今宵酒百尊,來來來,讓我們這兩個糊塗,有趣的自作聰明人,好好喝上幾杯!」 沈宗儀亦為對方豪情所動,眉間憂煩略祛,與吳天才不住傾杯。 另一面窗下的岳倩倩靜聽至此,向白嬤嬤低聲笑道:「白嬤嬤,你聽見了麼?這沈宗儀與吳天才之間,有恩,有仇,有友情,有敵對,關係複不複雜?」 白嬤嬤笑道:「當然複雜已極,常言道『無巧不成書』,我只怕他們所擔心的事兒,多半會成為事實?」 岳倩倩笑說道:「白嬤嬤,你說錯了,這種複雜,未臻極致,我要給它來個複上添複,雜中加雜……」 白嬤嬤驚道:「還要再添複雜,卻……卻是如何添法,恐怕不太容易……」 岳倩倩低低「哼」了一聲,嘴角微掀,揚眉說道:「有甚麼不容易,在『恩、仇、名、利』之中,給他們再加上一個『情』字,在『情』字之上,再加上一個『妒』字,便不單複雜到了極致,並會複雜到可怖地步!」 白嬤嬤皺眉道:「加上『情』,再加上『妒』,豈不是連你也要一齊牽扯在內?」 岳倩倩從一雙妙目中,閃射出堅定神光,點頭說道:「牽扯在內也好,這沈宗儀與吳天才兩人看來都是難得一見的蓋代奇才,瑜亮並生,易招天妒,萬一果如所言,他們到了『白水鎮』後,由好友究變為生死冤家,我也可以設法轉圜,盡量使他們不要把局面弄到不可收拾地步!」 白嬤嬤點頭道:「你這種想法,倒也有點道理,但進行起來……」 岳倩倩接口笑道:「白嬤嬤既然同意,事就好辦,因為我的妙計之中,非要你幫助不可!」 白嬤嬤一怔道:「幫忙?你要我怎樣幫忙?」 岳倩倩雙現梨渦,嫣然一笑,湊過頭去,在白嬤嬤的耳邊,低低說了一陣。 白嬤嬤聽得先是雙眉深蹙,然後似乎出於勉強地,點了點頭。 岳倩倩在嬌靨上現出一片安慰神色,付了酒帳,與白嬤嬤同去後店歇息。 沈宗儀雖與吳天才放懷暢飲,但仍然時常注意到岳倩倩方面。 他見岳倩倩對他毫不理會,分明幽怨已深,又不便主動低頭,加以安慰,心中也不免相當惆悵。 等岳倩倩一離開前店,沈宗儀心中彷彿越發空虛,突然連斟三杯烈酒,一傾而盡! 吳天才見狀訝道:「沈兄一向文雅,為何突作狂飲,你眉鎖重憂,莫非為了我和『無情劍客』兩人之間的錯雜恩仇……」 沈宗儀搖頭道:「蕭大俠適才有言,最多到今夜三更時分,他便可想出辦法解決困難,沈宗儀狂飲澆愁之舉,只是為了我自己的滿腔雄恨,無法發洩而已!」 吳天才眉峰一蹙,突作深思。 沈宗儀問道:「吳兄在想些甚麼?」 吳天才也舉起面前的滿滿一杯酒兒,徐徐飲盡說道:「范仲淹說得好:『酒入愁腸、化作相思淚』,李白說得更好:『舉杯消愁愁更愁』,我剛才是在想沈兄的滿腔雄恨,以酒澆之……」 沈宗儀雙眉一挑,目中神光如電,朗聲吟道:「舉酒澆雄恨,雄恨聚眉頭,願灑頸間熱血,狂笑了恩仇!……」 他本想慷慨作歌,但歌聲卻倏然頓住! 不是沈宗儀自己住口,是被一片從橫裏飛來的白光打斷。 沈宗儀剛剛吟到「狂笑了恩仇」之際,眼前白光忽閃! 他右手微伸,凌空接住,知道是張白紙,但其中裹有硬物。 沈宗儀先行展開白紙,見紙上只極為簡單地寫了七個龍飛鳳舞的字,「鎮西十里左公祠」。 吳天才訝然道:「這七個字兒,寫得真好,極有氣勢,但卻何不具名?」 沈宗儀嘆道:「不必具名了,因為在紙箋之中,包有信物……」 邊自說話,邊自把白紙中所包的一面玉牌,遞了過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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