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諸葛青雲 > 美人如玉劍如虹 | 上页 下页


  沈宗儀笑道:「吳兄不必在意,他是在桌下施為,攻擊我腿足之間,故而你未曾發現……」

  說至此處,伸手從青衫下襬之上,取下了三根墨綠金針,和一根紫色小刺。

  吳天才雙眉方挑,沈宗儀面含微笑,又復說道:「我答應買魚,他向我說『多謝相公,多謝相公』時,發了三根小針,最後向吳兄告別時,又發了一根小刺,但雙手毫無動作,暗器卻能隨意發出,委實險惡厲害,並從他不打我要害之舉看來,這三針一刺之上,定淬有無倫劇毒!」

  吳天才道:「沈兄是早有防範?……」

  沈宗儀笑道:「這就要感謝吳兄了,苦非你看破『要命漁翁』鮑子銘的身分,我怎會暗凝真氣呢?護住全身,難免要遭受一次大厄,甚至喪失性命了!」

  吳天才「哼」了一聲,收起桌上的「九幽鬼斧」和「九天神弓」,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根長約八寸的白色令箭。

  沈宗儀目光細注,看出這根令箭的一面已被紅色小字寫滿,另一畫也寫了幾十個宛若蠅頭的紅色小字。

  這時,吳天才點手喚過店家,索取筆墨。

  等店家送來,吳天才便提筆在那令箭之上,又寫了十一個小小字跡。

  沈宗儀的目光何等犀利,又與吳天才同桌用酒,坐得極近,自然一望便知,他寫的是「要命漁翁子銘,鬼斧裂腦」字樣。

  吳天才彷彿極工書法,這十一個字兒雖小,他仍用「雙鉤體」,不憚多費一倍以上時間地,全以「雙鉤」鉤出。

  換句話說,令箭之上,其他的字跡,都是紅色,只有這十一個字兒,卻是外黑內白。

  沈宗儀看罷,微一思忖,便自心內恍然,向吳天才含笑問道:「吳兄,你這根小小令箭,大概是『追魂令』吧?」

  吳天才點了點頭,替沈宗儀斟了一杯酒兒。

  沈宗儀又道:「那『要命漁翁』鮑子銘,這一被吳兄寫上『追魂令』大概便等於名登鬼籙?」

  吳天才道:「沈兄莫要笑我殘忍,小弟向來作事,只憑一己好惡,哪管甚麼武林規矩,和江湖清譽,並最容不得鮑子銘這等陽奉陰違,故意和我搗蛋的刁惡之輩!」

  沈宗儀笑道:「這『追魂令』上字跡,為何有紅有黑,並以雙鉤體書寫,吳兄能否略加解釋,使小弟一開茅塞?」

  吳天才舉杯飲酒,並又剝了一枚蒜瓣,投入口中大嚼。

  刺鼻蒜味,撲人而來,沈宗儀強自忍耐,因知吳天才孤傲倔強,遂連眉頭都沒皺上一下。

  吳天才吃完蒜瓣,喝完杯中酒兒,方似有了決定,向沈宗儀點了點頭面帶微笑,緩緩說道:「好,我們既已請杜康作證,杯酒締交,我便把這樁秘密,告訴沈兄便了。」

  沈宗儀笑道:「吳兄請慢說,小弟大概可猜出一二,大概紅字是已被吳兄執行所判死刑之人,白字則係尚未……」

  吳天才不等沈宗儀再往下說,便自點頭一笑,接口說道:「對了,沈兄猜得不錯,白色字跡者也,正是尚未執行之人,即以『要命漁翁』鮑子銘而言,等我用『九幽鬼斧』將他裂腦處置後,便蘸其鮮血,將雙鉤字體中央的白色部分,染成紅色!」

  沈宗儀靜靜聽完,忍不住地,把眉頭略為一皺!

  吳天才委實八面玲瓏,反應極快,一見沈宗儀的神情,便含笑問道:「沈兄是否見怪小弟過分殘酷,心狠手辣?」

  沈宗儀既知吳天才極為高傲,怎肯直言相責,只是旁敲側擊地,盡量措詞委婉,含笑說道:「治亂世,用重典,對惡人,用重刑,自然屬於正理,但請吳兄在判刑之前,先需仔細衡量此人,是否十惡不赦之徒,有無幾分可恕之道,以整個武林正義為前提,莫以一己好惡為依歸,有道是,能放手的且放手,得饒人處便饒人……」

  吳天才聽至此處,「哈哈」一笑,推杯問道:「沈兄莫加教訓,此地乃東西交通要道,請問沈兄欲往何處?是西行?還是東行?」

  沈宗儀不願說出自己是往「白水鎮」,但也不願謊言,遂設法變通,含笑答道:「小弟所去之處,路途甚遠,乃是西行。」

  吳天才相當識相,也不追問,只是揚眉說道:「小弟本來也是一直往西,但如今卻因事須中途改道,往南方轉上一日半日,沈兄若酒興已夠,便上路吧,我們尚可同行二三十里,再復分袂。」

  沈宗儀含笑點頭,搶先會了酒帳,與吳天才雙雙出店,飄然向西走去。

  ▼第三章

  一路之間,兩人互相交談,均覺對方見識高遠,心中越發欽佩。

  但走出十里左右,地形有些特殊。

  兩山夾立,一谷甚狹。

  沈宗儀目注處,雙眉微軒,向吳天才含笑說道:「小弟業已遭受兩次險謀暗算,假如對方不肯死心,則這條狹谷,乃是最好下手之處,吳兄請小心一些,莫要受了池魚之殃,令小弟太以過意不去。」

  吳天才「咦」了一聲,看著沈宗儀,揚眉問道:「除了『要命漁翁』鮑子銘外,還有人對沈兄不利麼?」

  沈宗儀道:「有……」

  從懷中取出一柄金色小劍,掉過劍柄,手拈劍身,遞向吳天才,目中電閃精芒,緩緩說道:「吳兄認不認得此物,這劍峰上所蘊奇毒,見血封喉,並能使中毒人於片刻之間,屍化血水,端的厲害無比!」

  吳天才接過金色小劍,略一端詳,搖了搖頭答道:「這種淬有奇毒的金色小劍,我沒見過,但根據江湖傳聞,卻不陌生,應該是隱居『崆銅』久未出世的『七劍天君』所煉成名之物。」

  沈宗儀道:「吳兄果然博聞,令沈宗儀不勝佩服……」

  吳天才皺眉道:「七劍天君要算當世武林第一流中第二流的人物,無論武功、身分都比『要命漁翁』鮑子銘高出一籌,沈兄被他暗算,沒……沒有吃甚虧吧?」

  沈宗儀說道:「吃虧的是他自己,這位『七劍天君』業已應了『善水者,死於溺;營火者,死於焚』之諺,在他自己劍尖劇毒之下,人化南柯,屍成血水!」

  吳天才道:「奇怪……」

  沈宗儀詫然問道:「吳兄奇怪甚麼?」

  吳天才道:「七劍天君最享譽武林的成名絕技,便是『七劍齊飛』如今,他既已身化異物,怎未施展『七劍齊飛』手法,僅僅發出一劍呢?」

  沈宗儀「哦」了一聲,向吳天才含微笑說道:「這是小弟尚未告知吳兄,『七劍天君』的七柄金色小劍,均在我身邊的豹皮囊內!」

  吳天才似乎微吃一驚,向沈宗儀細加注目拱手說道:「沈兄深藏不露,世之高人,早知如此,小弟不必攔阻『要命漁翁』鮑子銘出手行兇,反而可使他在沈兄神功絕藝之下,早遭報應!」

  沈宗儀笑道:「吳兄千萬不要加此說法,逃過『七劍分屍』大劫,只是一時僥倖,小弟仍對吳兄仗義相助之情,感激不已!」

  吳天才道:「沈兄也是暗器名家?」

  沈宗儀乃是聰明絕頂之人,一聽便知吳天才問話用意,含笑答道:「小弟從來不用暗器,這柄金色小劍,只是留來查察,究是何人收買『七劍天君』暗算於我而已。」

  吳天才笑道:「這樣說來,沈兄根本用不著七柄金色小劍,只消一柄為證,也就……」

  沈宗儀不等吳天才把話說完,便自接口笑道:「吳兄莫非喜愛這種淬有厲害劇毒的金色小小劍刀?」

  吳天才毫不客氣地,目注沈宗儀,揚眉說道:「倘沈兄原意割愛,便請見賜一柄。」

  沈宗儀見對方相當灑脫,毫不客氣,遂也毫不考慮地,連連頷首,向吳天才含笑接口說道:「可以,可以,倘若吳兄需用,不妨多取幾柄,換句話呢,也就是小弟只要保留一柄,以備作證為查察,便已足夠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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