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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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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珠笑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,世伯还须先谅宥侄女等相瞒之罪呢……” 遂将中英与自己师门学艺经过,暨狄玉送药疗毒,自己识破其系玉笛飞仙井若文伪装等情,对侯震详谈一遍,最后并将适才心中暗暗打算之事,向侯震请教。 侯震听完拈须微笑道:“老朽此刻,好梦方觉,先前只知贤侄女等武功得有秘传,但再也料想不到,竟系出自武林双奇门下,更惭愧的是,连那井若文女扮男装,均未看出。贤侄女瑶池仙品,气度果然超越常人,老朽必然伺机尽力,玉成这一段佳话便了。本来罗浮三煞等本身武功,已是极高,况又投庇白骨教下,报仇之事,虽然义不容辞,委实心中并无半成胜算,此刻得知底蕴,则这干邪魔外道,哪堪武林双奇所精研独创的先天太乙神功,与伏魔慧剑一击,君山事了,大可利用井若文为内应,趁势直捣云南哀牢白骨教主坛,来个扫穴犁庭,除报仇雪恨之外,并为武林铲除巨害呢!” 英珠笑道:“世伯所云,虽属正理,但侄女与石师哥下山之时,秉承师命,遇人留自新之路,凡事体好生之德,除父母深仇,不共戴天之外,绝对严禁倚仗武功,妄事杀戮!石师哥昨夜缩掌施仁,即本此旨,何况那玉笛飞仙井若文,洁身自好,又有救助石师哥之德,我等只宜为她妥为策划,使此女得能归入正途,有所归宿。她受白骨神君,抚育深恩,若使其背教卧底,岂非陷入不义?何况两位恩师,虽以绝技相传,但侄女与石师哥年龄功力,均还不够,未必便能胜得那白骨神君戚教主呢?听井若文之言,白骨神君,本性甚好,只是耳根太软,受劣徒蛊惑,以致教下莠过于良,君山战役,云南之行虽所必去,侄女正想与世伯及石师哥详商,若能以至诚武学,交互为用,感化白骨神君,为其剪除障蔽,揭露他各地分坛之劣行恶迹,使他自动解散此教,才是上上之策呢!” 侯震见英珠这一席话,大仁大义,合理合情,不由折服已极,心想无怪清虚道长,与心如神尼,被江湖尊称为武林双奇,就拿他们这一对弟子来说,便到哪里找去!年纪这轻,一身武学,恐怕江湖之中,已少敌手,偏又不骄不矜,气度胸襟,恢弘豁达,令人一见即兴敬慕,潇湘三侠有此后人,九泉之下,真可无憾了! 红日已高,中英酣梦方回,睁眼一看,英珠侯震均站在床前,昨日新交好友狄玉,却坐在床边,对自己含笑相视。 方待起床礼见,才一挺腰,右腿之间,霍然一阵剧痛,“哎呀”一声,又复卧倒。 英珠笑道:“英哥,不要乱动,你昨夜中了那毒心阴掌云涵的白骨阴磷砂后,侯世伯为你百里求医,空劳往返,眼看无救,狄兄忽然驾临,慨赠灵药,为你疗伤,并蒙狄兄不弃,结为异性兄妹,今日特来与你换药,彼此已然不是外人,不必再多俗礼,这救命深恩,留待将来你好好报答吧!” 中英闻言,伸手握住狄玉右臂道:“小弟不才,误中奸人暗算,狄兄救命深恩,结草衔环均无以为报的了!” 狄玉骤不防被中英一把握住玉臂不放,并还轻轻抚摸,不由粉面通红。但知他感激深情尚不知自己底蕴,难于责怪,挣又不是,不挣又不是,弄得简直尴尬已极。 英珠见她窘得不堪,不由暗自好笑,却佯作不知,未加理睬。 还是侯震怕狄玉羞急,遂向狄玉道:“狄老弟,你还是快与中英贤侄换药,俾得早日痊愈,方不致耽误君山盛会呢!” 狄玉趁势挣脱中英掌握,一面为他换药,一面向侯震笑道:“侯老前辈,白骨阴磷砂,虽然歹毒异常,常人沾身即死,但石兄功力精湛,又服下了清虚道长的护心灵丹。脏腑之间,未为毒侵,昨夜经剜去腐肉,及疗以白骨阴磷砂独门解药,今日再敷上这绝好的拔毒生肌散后,以石兄功力,至多五六日间,即可痊愈,君山会期,定在中秋,为时尚早,等石兄愈后,我等先把这武汉风光,尽情浏览,然后买舟溯江,至城陵矶,转入洞庭,游毕云梦之胜,再赶君山,也还不迟呢!” 中英闻言,虽微异狄玉何来白骨教独门解药,但亦不好动问。三日以后,中英便已痊愈,四人把这武汉名胜,如蛇山,晴川阁,卓刀泉,古琴台,归元寺,鲁肃墓,张衡墓等地均玩赏周遍。在到处登临之时,中英发现狄玉不但武功精邃,连文史词章,亦异常娴熟,不由更加敬爱。侯震英珠也时常制造石狄二人独处的机会,狄玉虽然已经略为窥出英珠心意,暗暗感激,但仍处处避嫌,狄石索三人义结金兰,此时均已叙齿,狄玉长中英三月,倒弄个中英莫名其妙,总觉得这位狄大哥对自己在亲热之中,老带着几成生分,而英珠与侯震二人行动神色,却常常神秘诡异,但就这样,中英与狄玉二人的情感,已在不知不觉之中,增进不少。 汉游已倦,这日四人来到江边,欲买舟直放洞庭,但说也奇怪,那些船户,听说要往君山,任凭再出高价,也不愿往。 一问究竟,原来君山白骨教分坛,无恶不作,过路船只,非掳即毁,所以谁也不肯自投虎口,狄玉闻言,不由怒生两颊,秀眉微剔,但却也无计可施。 正在此时,侯震身侧突然有人插口道:“他们本地船户,惧怕君山邪教,老夫这外地来船,到无此虑,正好乘往陵矶赴约之便,送诸位一游洞庭如何?” 侯震回头一看,说话之人,箬笠蓑衣,虽然渔人打扮,但长髯飘拂胸前,两臂虬筋纠结,声若洪钟,目如闪电,分明也是个会家,身侧随一少年,也颇精种饱满,但丰神仪表,一望便知正人,连忙笑谢,狄玉并袖出黄金一锭,以为船资,老人笑却,推辞再四,方命少年携往市上,悉数购取美酒佳肴,以供舟中饮用。 四人回店取来行囊,老渔人已在船边相候,一看那船,竟颇宽敞,共分前中后三舱,船头船尾并另有小蓬,可供船家歇息,中英方欲邀狄玉同舱,英珠已先作分派,命中英往前舱,自己住中舱,侯震与狄玉则同往后舱,中英哪知就里,颇以为英珠这样分派对于侯震及狄玉,似有不敬,刚要开口,便吃英珠白了一眼,只得闷在心中。 此时红日已自西斜,上行恰是顺风,老渔人吩咐少年升帆解缆,并送进舱来两瓶真正的山西汾酒,及四色酒菜。四人见那酒菜甚是精美,一大盘河蟹,一条清蒸鲥鱼,一盘干炸山斑,一盘火腿鸡片,狄玉笑道:“老人家,寻常饭菜即可,如此丰盛!太破费了!” 老渔人掀髯大笑道:“若说破费,你那一锭黄金,照这样吃,便吃上一年,也吃不完,彼此均非俗人,公子不必太谦吧!” 狄玉笑谢,随即请教老渔人姓名,并邀其入座同饮,老渔人答以姓汪,此刻船头有事,少时再来请教。 中英拿了一只蟹螯,与狄玉凭窗闲望,见黄鹤楼雄矗江边,汉口、武昌、汉阳之间,风帆沙鸟,往来如织,远眺天边,则秋水长空,云波一色,随口吟道:“汉口夕阳斜渡鸟,洞庭秋色远连天,不身经其境,哪知古人诗境之妙呢?” 狄玉方待答言,猛听那老渔人,在船头朗声高吟道: 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江海茫茫何处寻,芳草连天迷远望,薄云笼日弄轻阴,一春鱼雁无消息,万里江山自古今,百尺朱楼闲倚遍,洞庭遥忆在前林。 此地空留黄鹤楼,成仙人去几千秋,云飞雨散知何处,落叶啼猿傍客舟,天水混融浮太极,野烟踪迹似东周,此时怅望人多少,仙鹤恐成万古愁。 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长在水潺潺,如何一讽神仙事,却望千门草色间,城下烟波春拍岸,湖中西日倒衔山,征帆去掉残春里,飞鸟空惭倦未还。 白云千载空悠悠,物换墨移几度秋,纵酒饮谋良夜醉,放歌曾作昔年游,长安北望三千里,天府南来第一州,到处登临思无尽,思归时亦赋登楼。 晴川历历汉阳树,却忆空山旧晓烟,楼上北风斜卷席,洞庭秋色远连天,公输未话王孙战,壮志还逾祖逖鞭,黄鹤楼中吹玉笛,水寒烟波落花前。 芳草萋萋鹦鹉洲,谢公此地昔曾游,鸟啼花落人何在,仙去台空迹尚留,知爱鲁连归海上,空嗟王粲滞荆州,高楼惆怅凭栏久,惟见长江天际流。 日暮乡关何处是,社陵远客不胜悲,终期直进扶元化,敢负吾君作楚词,北极朝廷终不改,楚天云雨尽堪疑,酒酣往事多兴念,黄鹤楼前吹笛时。 烟波江上使人愁,几度高吟寄水流,花界三千春渺渺,绿河一带水悠悠,仙人有待骑黄鹤,身外无机任白头,遥望洞庭山水色,春风一夜滞归舟。” 音节铿锵,韵味十足。不由回顾中英道:“这老渔人确非俗子,你听他这集咏黄鹤楼诗,以崔灏原诗,分置八律之首,虽然通篇尚有瑕疵,但已具见巧思功力呢!” 中英笑道:“他诗中所引‘黄鹤楼前吹笛时’之句,到是小弟等与大哥订交写照,大哥的笛,高雅无俦,再为小弟等一奏如何?” 狄玉微微一笑,自腰间解下玉笛,横在口边,清吹细奏,中英见他倚窗横笛,风飘衣袂,姿态简直曼妙如仙,不由看呆了,连英珠在旁窃笑也未觉得。 狄玉笛声,初如好鸟鸣春,清平安乐,但渐渐似被勾动心事,愁眉微蹙,笛音突转呜咽,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,真如嫠妇夜泣,游子思乡,哀婉凄凉,引人肠断,英珠知她又伤身世,欲待相劝,也自无由。 突然船头之上,也飘来一缕箫声,其声清越,似是铁制,裂石穿云,激昂悲壮,渐渐地把狄玉笛声,引得移宫换羽,转为雄放,与那箫声,混融一起,宛如钧天广乐,威仪棣棣,无复先前凄苦之态。 一曲既罢,侯震忽然想起一人,刚待说话,那老渔人已自手执铁箫,走进舱来。 侯震问道:“阁下可是铁箫渔子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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