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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〇


  他剛抬起了手,忽聽一陣敲門之聲,傳了過來,金九神色一驚,霍地站起!

  燕小飛一指點了過去,金九那矮胖身形一晃,砰然坐回椅上!

  燕小飛一指點倒金九,便閃身撲將而去,到了大門,停步喝問:「誰?」

  只聽門外響起一聲佛號,有人應道:「阿彌陀佛,施主請開門,貧衲是化緣的!」

  燕小飛倏然失笑道:「和尚,化緣到別處去吧,這個地方,不做善事!」

  只聽門外那人說道:「阿彌陀佛,金施主是遠近知名的善士,施主何作此語?可否開門容貧衲一見尊顏?」

  燕小飛皺眉說道:「和尚,金九身體不適,不見了罷!」

  門外那人道:「貧衲遠道而來,施主奈何拒人千里?做善事,積功德,貧衲每年來此,金施主總要施捨百兩,向不吝惜,今年如何……」

  燕小飛略一猶豫,伸手開了大門。

  大門開處,燕小飛不由一怔,站在門外的和尚還不止一個,細細算算,竟有十一個之多!

  那十一個和尚見了他,也都猛然一驚,下意識地,各自退了一步,隨即,那為首的一名清臞老僧,合什躬身開口問道:「施主,你倒使貧衲等嚇了一大跳呢,貧衲未曾見過施主,施主是……?」

  燕小飛也覺冒失,忙笑著說道:「大和尚,我是金九的朋友,來看訪他的!」

  為首那老和尚道:「原來是金施主的朋友,貧衲失敬,金施主不在?」

  燕小飛道:「在,可是他身體不適,不能見客!」

  為首和尚「哦」了一聲,忙道:「那就算了,過幾天貧衲再來,吧,打擾了,告辭!」

  說著,合什當胸,一躬身,便要離去!

  燕小飛突然說道:「大和尚,且慢!」

  老和尚一怔抬頭,道:「施主還有什麼教言?」

  燕小飛笑道:「豈敢?不敢讓大和尚諸位白跑一趟,大和尚說得好,做善事,積功德,我這裏有點俗物,聊表敬佛之意吧!」

  說著,探懷取出了一顆拇指大小的明珠,遞了過去!

  老和尚呆了一呆,連忙伸手接過,躬下身形:「阿彌陀佛,善哉!多謝施主厚賜,敢問施主貴姓大名?仙鄉何處?以便老衲在化緣簿上,登上一筆,記載清楚!」

  燕小飛笑了笑,道:「大和尚,敬佛只在寸心,請記個無名氏吧!」

  老和尚道:「既然如此,貧衲不敢再問,願佛祖庇佑施主!」

  又一躬身,領著十名僧侶,轉身行去。

  燕小飛微微一笑,關上了大門,轉身行向東屋。

  但是,他剛走兩步又突然停住,因為他腦海之中,浮起了幾個疑問。

  第一、化緣的僧人,不是敲木魚,便是敲鈴子,從沒聽說有動手敲人門戶的!

  第二、化緣,也沒見過這多僧眾,結夥而行!

  第三、這十一名和尚,兩隻手空空,既未見有什麼法器,也未見隨身帶有什麼化緣的東西!

  想著想著,他忽地轉過了身,又開了大門,舉目看去,他不由又是一怔,就這麼一點工夫,哪裏還有十一名和尚人影?仔細望望宅院前三面空曠,縱有擋眼之物,那少說也在百丈以外,難道說,轉眼之間,那十一名和尚,便能走出百丈不成?

  這一來,燕小飛心中的疑團更濃了,回手關門,騰身掠向東屋,甫抵東屋,只一眼,他立刻心神震動,為之怔住!

  那金九好好地手躺在靠椅之上,可是面色蠟黃,氣息已無,顯然,他是死了!而且,燕小飛看得明白,金九是被人點死穴致命!

  這宅院中,僅有兩人,連一個外來的郝六,也被他一併制住,半點動彈不得,何況憑他的功力,也未發覺這座宅院裏,還有他人,那麼,這是誰下的手呢?

  很快地,他又想起了,那十一個可疑的和尚!

  但那十一個和尚,倘若和金九一路?為什麼在還沒開門之前,竟不說明身份,而自稱為化緣的?

  那該只有一種可能,不是他料錯了,便是那老和尚極具心智,行事太以謹慎!

  不管怎麼說,眼前的唯一線索是斷了,並且是斷在開門、交談這以後不過片刻的工夫間!

  這似乎不能謂之巧合,到有點像是「調虎離山!」

  燕小飛在皺眉沉思之中,忽地騰身而起,直上半空,半空中竭盡目力,四下掃視一眼,仍未看見適才十一名和尚!

  就憑這離奇的失蹤,快得驚人的步履,他立刻斷定,這毛病就是出那十一名和尚身上!

  他未再落回原處,半空中,閃動身形,掠出宅院!

  他在宅院外,剛剛落地,聽背後一個尖尖的話聲喝道:「入人宅院,不走正門,越牆而出,非賊即盜,光天化日之下,你好大的狗膽?照打!」

  話雖「照打」,可未聽出有什麼破風之聲,也未見有什麼襲來之物?燕小飛一震轉身,抬頭望去,不由一怔!

  他面前,靠那宅院的牆根處,默默坐著個人,這個人,身材瘦高,長髮披散,一身白袍,八字眉,吊客眼,那張臉慘白得不見一絲血色,那裏像人?活脫脫是來自陰間地府的鬼物模樣!

  燕小飛一怔,那白袍怪人便道:「你衝著我發什麼愣呢?難道你不認識我?」

  燕小飛突然笑道:「你能怪我發愣麼?我以為在光天化日之下,那來的無常鬼,仔細看看,果然是鬼。閣下,鬼門未開,你何處來?」

  那白袍老人,拍拍屁股,站了起來,道:「是人找人,鬼找鬼,我適才看見一個鬼魂,出了這座宅院,心知此處必然要死人,是來找替身的!」

  燕小飛又復一怔,道:「那金九……是你幹的好事兒?」

  白衣怪人冷冷說道:「我哪敢斷了你這條龍的線索?不是我幹的!」

  「那麼是誰?」

  白袍怪人吊客眼一翻,道:「你問我,我又問誰?你這條龍這回人是丟大了!」

  燕小飛臉一紅,道:「說吧,閣下,你曾看見了什麼?」

  白袍怪人道:「我看見有人栽了觔斗,掠出了人家宅院!」

  燕小飛苦笑說道:「好了,濮陽老兒,點到為止,見好就收,別讓人太下不了台嘛!」

  白袍怪人道:「難得你也求饒了,這不是很簡單麼?死了人,這是真事,這宅院裏有了喪事,該我和尚唸經,做法事!」

  燕小飛長眉一挑道:「濮陽老兒,果然是和尚?」

  白袍怪人冷冷說道:「不是和尚是誰?難道還是我這個老鬼?」

  燕小飛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,心裏老大不是味兒,半晌,忽地說道:「濮陽老兒,你看見了?」

  白袍怪人點頭說道:「沒看見我怎知是和尚?可是你別衝著我興問罪之師。不錯,我是沒追去,我要是追去的話,不單真要變成老鬼,你也永遠休想再找著他們了!」

  燕小飛赧然笑道:「濮陽老兒,你急什麼?沒人怪你!」

  白袍怪人翻了翻眼,道:「少在我面前來這一套,你鬼不過我去!」

  燕小飛道:「說笑歸說笑,濮陽老兒,你知道那些和尚是誰?」

  「我雖不知道是誰,但至少可以斷言,他們和這些東西是一路貨色!」

  燕小飛皺眉說道:「真令人想不到,『金陵卓家』怎麼還有和尚?」

  白袍怪人瞪眼說道:「那是你大驚小怪,『金陵卓家』是個強盜窩,男盜女娼,形形色色,品流極雜,出幾個和尚有什麼了不起?」

  燕小飛眉鋒皺得更深,道:「濮陽老兒,你好損的一張嘴!」

  白袍怪人道:「對這些人,我是無論手上嘴上,向不留情!」

  燕小飛無可奈何地抬了抬頭,道:「濮陽老兒,說吧,那十一個和尚那兒去了?」

  白袍怪人道:「找和尚嘛,自然要到廟裏尋……」

  燕小飛眉鋒又復一皺,道:「濮陽老兒……」

  白袍怪人截口說道:「別打岔,我說的是實話,和尚不落廟,落到那兒去?豈不聞『跑得了和尚,跑不了廟』?馬鞍山上,那座『軒轅古剎』!……」

  燕小飛冷哼了一聲,道:「好狡猾的東西!……」

  白袍怪人一怔說道:「怎麼?莫非不對?」

  燕小飛抬頭說道:「不,不是一回事,那金九卻告訴我卓少君去了太湖!」

  燕小飛道:「所以我說他狡猾!」

  白袍怪人冷哼了一聲,道:「這些個不能稱其為人的東西,不但狡猾,而且怪異!」

  燕小飛道: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白袍怪人道:「我來的時候,正好看見和尚們逃竄,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怪事?那個老和尚是被兩個和尚架著走的!」

  燕小飛呆了一呆,道:「這到的確是件怪事,可能是那老和尚不識武學!」

  白袍怪人道:「那就更怪了,『金陵卓家』何來不識武學之人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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