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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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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鐵血墨龍」燕小飛,雖然明知「無垢玉女」冷寒梅正身臥病榻,奄奄一息,但自柳小紅的驚喜情態推斷,那彈琴之人,定係冷寒梅無疑。 但一個人事不省,奄奄一息的病人,怎能焚香淨手,盤坐彈琴?「情」之一字真有這大魔力?「鐵血墨龍」燕小飛,當真比仙丹還靈? 這一連串的問號,真把個豪氣萬丈,藝冠群倫的「鐵血墨龍」燕小飛,弄得百思莫解,搖首苦笑。 一聲銀鈴般的動人嬌呼,竹樓之上,窗兒洞開,現出笑吟吟喜孜孜的柳小紅,只見她玉手連招,揚聲說道:「燕大俠,我家姑娘有請,請自行入內,恕婢子不再帶路了!」 話落窗閉,人影便杳。 燕小飛呆了半晌猶自舉棋不定,但轉念一想,既來之,則安之,事關「無垢玉女」與自己聲名,無論如何,總要弄個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 主意既定,隨即略整衣衫,邁向竹樓而去。 當燕小飛甫抵樓門,那綠衣少女,迎將出來,她雖面露喜色,但仍未發一言,只引領著燕小飛登上二樓。 上得樓來,舉目四顧,只看得這位蓋世英豪,緊蹙雙眉,好生尷尬。 原來小樓之內,爐火正盛,暖意烘人,室中盡是些琴棋書劍,古畫珍瓷,軟榻香衾,錦墊繡褥,所有陳設,在華貴中,兼有幽雅,亦復兼有香艷。 軟榻上盤膝坐著一位白衣少女,髻雲高簇,鬢鳳低垂,風華絕代,清麗得令人不敢逼視。 但她一雙清澈深邃的美目,凝睇不轉,隱隱地放射出萬斛深情,無限幽怨。 這兩道妙目神光,即是百煉精鋼,一觸之下,也會被它化為繞指之柔! 正因為這兩道妙目神光,太幽太美,使得這位生平不沾兒女情債的「鐵血墨龍」,怦然心動,倏然垂首,又因那微顯蒼白,清瘦淒然的嬌靨之上,流露著愛恨交加,難以言喻的神色,故而使得這位蓋世英豪手足無措。 燕小飛覺得那白衣少女的兩道目光,猶如兩把利刃似地刺進他心靈深處,使他心弦震盪忐忑不安,但他自己竟說不出到底為了什麼? 他這種不安垂首,榻上白衣少女已自聲音輕柔而微帶顫抖地發話說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終於回來了,不必再行客套,這邊請坐。」 說罷,輕抬皓腕,示意身旁柳小紅搬過一隻紅漆短凳。 燕小飛並未落坐,腦海電轉,隨即鎮定心神,目光凝望著榻上白衣少女慢慢說道:「冷姑娘,恭賀您玉體康復……」 燕小飛猜的不錯,榻上白衣少女,正是冰清玉潔,艷絕當代的「無垢玉女」冷寒梅,不待燕小飛話完,兩排長長睫毛一陣閃動,晶瑩淚珠滴滴下落,淒惋一笑,接口說道:「論『情』你我已至言嫁云娶程度,論『理』我為你已臥病數日,你何以再冷言冷語的對我,什麼冷姑娘長,冷姑娘短的像是素不相識?不過,我尚能活著見你一面,業已心滿意足,過去的,還是讓它過去吧!」 言畢,似有無限感慨地連搖螓首。 這一番軟硬兼施的言語,確實令人心弦抖動,盪氣迴腸,燕小飛已到口邊的話兒,竟復收回。 「鐵血墨龍」燕小飛之所以收回欲吐實話,並非是不敢直說,而是不忍再令那心碎片片,腸斷寸寸的冷寒梅,再受那失望的打擊,「情」的折磨而已。 「無垢玉女」係以冰清玉潔,氣質獨特而聞名,若被她發現目前站在她面前的,竟然不是她所傾心的燕小飛,心靈蒙垢,失望傷心,羞愧憤絕之餘,後果實不堪設想,燕小飛豈能在此時吐露實情,傷害這位為「情」所累的絕代佳人! 但,這樁誤會,非同小可,他更不能將錯就錯地安慰「無垢玉女」冷寒梅! 「鐵血墨龍」燕小飛,行道江湖以來,已達十餘年之久,從不知「難」字意屬何指,但這樁男女私情的誤會,到真的使他束手無策,不知所措。 燕小飛默然無語,冷寒梅又自幽幽發話說道:「你變得令人心碎,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使你變得這麼快,話又說回來啦!我不該怪你薄情無義,該怪我自己作繭自縛,自找痛苦……」 燕小飛再也無法忍耐,只覺滿身沸騰,不自禁地脫口說道:「冷姑娘,你這是何苦?燕小飛一介粗魯武夫,他有何德何能……」 「無垢玉女」冷寒梅妙目深注,微搖螓首,淒然一笑,截斷燕小飛的言語,說道:「你別問我,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?也許這就叫做『緣份』。」 燕小飛微微搖頭,默然不語。 冷寒梅再復注視燕小飛,苦笑說道:「我要請你告訴我,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辭而別?」 燕小飛實在忍無可忍,乃暗自咬緊牙關,毅然說道:「姑娘!能否容我先說明一事……」 冷寒梅倏搖螓首,接口說道:「不必說明,我方才說過,我不怪你,只怪我命比紙薄,無從高攀,如今你能回來看我,已使我心滿意足了。」 燕小飛此時實在不能忍耐下去,乃鼓起勇氣,不顧後果的說道:「姑娘,你誤會了,我只是想請姑娘仔細看看,站在姑娘面前的,究竟是不是十餘天前的那位負心薄情,殺不可赦的燕小飛!」 在他意料中,「無垢玉女」必然震驚,豈料冷寒梅竟然平靜的出奇,僅微搖螓首,淡淡說道:「關於你說的一切,小紅已經對我說過,這也正是我不明白究竟為了甚麼,使你變得這般無情?目前又再三的推說你與我素不相識?」 燕小飛軒眉說道:「冷姑娘既然與燕小飛一見鍾情,相處甚久,彼此情感間又至言嫁論娶程度,您對『鐵血墨龍』燕小飛的一生為人,總該有所瞭解?燕小飛之重情尚義,豪氣干雲,您也應清楚!」 冷寒梅苦笑答道:「正因為燕小飛生平重情尚義,豪氣干雲,而目前竟變得薄情寡義,對於紅妝密友,竟視若路人,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!」 燕小飛急急道:「姑娘聰慧過人,何須百思?燕小飛雖不敢自誇頂天立地,但亦非人間賤丈夫,深知自己性格,故而不敢輕涉兒女私情,生平注重言諾,更不敢作欺人之語!半月之前,燕小飛為誅殺六兇,身在大漠,那薄情負義之『鐵血墨龍』,究意是不是當前的我,姑娘應該有所鑒定!」 冷寒梅聽得嬌軀顫抖,面色蒼白,狠聲說道:「燕小飛!我再也想不到你會如此無情無義,竟然狡賴強辯,人世間,同名同姓之人,不能言無,但這容貌長像,獨特裝束,能賴得過人麼?」 燕小飛突然將左手伸向冷寒梅面前說道:「姑娘請看!燕小飛自幼折斷小指,那薄情負義之人,是否也同燕小飛一樣地缺少一指?」 當燕小飛左手倏伸的一剎那,柳小紅及綠衣少女已然色變,「無垢玉女」冷寒梅更是雙目一閉,嬌軀一顫,不自禁地向後一仰,倒了下去。 二女同時驚呼,方待上前扶持,燕小飛已自遙空輕彈.封住了冷寒梅的命門大穴。 然後轉向柳小紅及綠衣少女,搖頭嘆息說道:「冷姑娘因氣極攻心,一時昏去,並無大礙,命門大穴,暫被封閉,請兩位為她稍作推拿,即可醒轉!」 二女聞言,雙雙趨前如言施為。半晌,冷寒梅便幽幽醒轉,綿綿嬌軀,仍然有點顫抖,妙目之中,淚如雨下,靜靜的不發一言。 燕小飛暗自微嘆,向柳小紅說道:「請將冷姑娘扶起坐正,略作休息,當可復原!」 冷寒梅在二女扶持下,嬌軀坐正,雙膝微曲,約莫半盞茶工夫,方始恢復平靜,但仍面色蒼白,精神頹靡,妙目微睜,向燕小飛略微一瞥,木然說道:「冷寒梅至感羞愧,尚請燕大俠見諒!」 燕小飛正色說道:「姑娘何出此言?此事雖非我為,但事由我起,姑娘如此說來,倒使我燕小飛衷心難安,姑娘為此痛心,燕小飛勢將終生負疚!」 冷寒梅淒然笑道:「燕大俠請放寬心,冷寒梅已不再為此事痛心,我愛的是英雄,愛的是豪傑,何況愛情一事,既不是罪惡,又不是羞恥之事,只怪我一時不察,受人愚弄欺騙而已,要說自求解脫,那也要待我找到那薄情寡義,嫁禍於人的無恥歹徒之後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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