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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两人回到“江家庄”中,江孝见是韩珏归来,果然高兴得老泪婆娑,扑簌簌地掉个不住!

  韩珏劝慰江孝一番,便向令狐雷道:“令狐兄何必明日才走,不如今夜动身,也好提早一日归来!”

  令狐雷含笑说道:“一别三年,好容易才得重逢,小弟在气质方面,又已大有改变,难道韩兄仍复见弃,不愿意与我共饮一夕?”

  韩珏笑道:“令狐兄说哪里话来,小弟如今对你万分景仰敬佩,怎会有不图高攀之礼?我们在何处饮酒……”

  话犹未了,令狐雷便即笑道:“小弟巡视庄中,见各处房舍,大半毁于劫火,唯有后园水阁,宛如鲁殿灵光,巍然独存,我们就到那里同饮如何?”

  韩珏自然赞同,但一到那水榭之中,却又勾起他无穷感慨!

  因为三年多前,江上青便是在这座水榭之外,故示绝情,打算把韩珏气走,使他逃出劫数,保全性命!

  如今,旧地重经,深情宛在,但伊人却已黄土埋香,叫这位“银衫摩勒”,怎会不起“九泉如梦太消魂”之感?

  令狐雷见他神色黯然,诧声问道:“韩兄,你怎么突然伤感起来?”

  这八个字儿,才一出口,令狐雷便摇手叫道:“韩兄错了。”

  韩珏一怔问道:“小弟错在何处?”

  令狐雷道:“错在一个‘伤’字,韩兄不应该‘对景伤情’,应该对景兴情,兴的是复仇雪恨,重振‘中州剑派’之情,才不愧‘银衫摩勒’,铁铮奇男的壮怀侠气!……”

  韩珏脸上一热。

  令狐雷笑道:“‘酒入愁肠,化作相思泪’是欧阳修的名句,但我却说是‘酒入伤肠,化作英雄气’,韩兄若不能淡忘过去策励将来,这竟夕之饮,只好作罢,我不敢陪你喝了!”

  韩珏双眉一挑,举杯向令狐雷叫道:“多谢令狐兄明教,韩珏知过,我们今夜不醉无休!”

  两人豪情勃发,有时酒到杯干,有时慢斟浅酌,话儿更谈得投机已极!

  喝到三更左右,韩珏业已醉眼惺忪,伸手拉着令狐雷的手儿,口中说道:“令狐兄,小弟已……已不胜酒力,我……我们今宵共榻……”

  令狐雷摇头答道:“不行……!”

  韩珏业已略有醉意,双眼一瞪,不悦说道:“为什么不行?难……难道令狐兄看不起我?”

  令狐雷笑道:“小弟怎会看不起韩兄,但我曾立誓言,此生除江上青外,绝不与他人同榻!”

  韩珏皱眉说道:“令狐兄只要不与其他女人同榻,便对得起江师妹了,我们都是男的,有何……不可。”

  令狐雷接口说道:“男的也不行,小弟生平,言出不渝,韩兄多多担待!”

  韩珏无可奈何,目注令狐雷道:“既然如此,令狐兄睡……睡在何处?”

  令狐雷道:“我不睡了,就此动身,转回‘吕梁’,七日后再来与韩兄相会!”

  说至此处,转身走入里间取出一个包裹,递与韩珏,含笑说道:“韩兄,这件小小礼品,是我早就为你准备下的,尚望韩兄哂纳!”

  韩珏接过,觉得包裹不重,愕然问道:“这是什么东西,我们道义之交,令狐兄何必早就……”

  令狐雷含笑说道:“小弟因必会与韩兄再见,遂于吕梁山中,利用练功闲暇,亲手织成此物奉赠,也算是略表我夺走你青梅竹马旧交的一点歉意!”

  说完,不等韩珏打开包裹,便自含笑说声“再见”,红衣微闪,穿出水榭驰去。

  韩珏呆了一呆,目定令狐雷的红衣背影杳后,才解开他所赠包裹。

  谁知包裹一解之下,韩珏不禁呆在当地!

  原来包裹之中,是一件织得极为精致,闪闪发光的银色短衫!

  韩珏相当识货,一看便知是件入火不焚,能避任何刀剑掌力的西域异宝“水蚕丝”所织!

  自己外号“银衫摩勒”,得此银色宝衫,固然名符甚实,但令狐雷所送礼物,却太贵重了!

  因为“水蚕丝”已属武林异宝,要把“水蚕丝”织成短衫,更非朝夕辍地,费上一两年苦功不可!

  令狐雷慨赠此物,足见煞费苦心,自己业已收受,不便璧返,但却可以答报?

  假如江上青未死,自己可以竭尽心力,使他们得谐夫妇!

  假如令狐雷行迹如昔,自己可以苦心规劝,设法为他洗刷声名!

  但江上青墓草已高,令狐雷声名早复,简直使自己想不出任何够份量的报答方法?

  韩珏苦思无计,只得脱下长衣,把那件银色短衫,穿上试试。

  一穿之下,十分合体,韩珏手拿酒杯,摇头叹道:“大丈夫生平最怕受恩,令狐兄对我如此深情,叫……叫我韩珏是从何答报?”

  说完,猛一扬头,又把整杯酒儿,饮得干干净净!

  他本已不胜酒力,再猛然喝下这杯酒儿之后,不禁脑中微晕,躺在榻上,昏昏醉睡!

  这一睡,睡到日上三竿,才始醒来。

  但韩珏不醒还好,一醒之下,简直双颊火红,全身冷汗!

  他双颊红,全身冷汗之故,不是酒后受寒,生了疾病,而是看见了一件东西!

  就在韩珏榻前几下,插着明晃晃的一柄匕首。

  韩珏茫然无觉,这猛一发现之下,安得不惊?

  因为来人若有恶意,或是“血符真凶”,则这柄匕首,将不是插在几上,而是插在自己心窝,或其他致命要害!

  自己空有第二恩师“通神羽士”李长玄,转注功力,终成一身傲世绝艺,若竟在醉中胡涂死去?岂不……

  韩珏越想越觉心内生寒,颊上添热,猛然一掌扬处,把几上酒杯,击得飞出水榭!

  他挥掌击杯之举,是深知酒能误事,决心从此戒饮!

  但酒杯一飞之下,韩珏竟瞥见几上还有字迹?

  他起身注目一看,只见几上有几行细若发丝字迹,写得是:“重修江家庄,再振中州剑派之事,业已传遍江湖,昔日群魔,纷纷凯觎虎视,如此环境中,主其责者,旦夕惕历,尚且时处陨越,宁容作人事不知之元龙醉卧耶?插刀示警,今夜三更,北邙山江氏坟前一会!”

  末后,并未署名,却图了一双手臂。

  韩珏看得又是惭愧,又是纳闷?

  惭愧的是对方所教训,义正词严,委实错在自己,毫无置辩余地!

  纳闷的是留字者竟属何人?这双手臂,是代表姓名还是代表外号?

  尤其这插刀留字之人,对自己分明亳无恶意,否则,他大可毫不费力地,断送自己性命!

  既无恶意,却又邀约自己,于今夜三更,在北邙山的江氏坟前一会则甚?

  韩珏想来想去,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好耐着性儿,等待夜来赴约。

  天交二鼓,韩便到了北邙山腰,他那去世恩师“万里追风”江子超的坟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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