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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二


  他只說出兩個我字,便忽然仆倒在地,向峰壁腳下的一塊巨石爬去!

  司空奇看得驚異欲絕,正欲動問,那黑衣怪叟業已爬到壁邊,推開巨石,現出石下一個洞穴,穴中並有濃烈酒香騰起!

  黑衣怪叟狠狠嗅了幾嗅那種濃烈的酒香,好似精神頓漲地,向司空奇抬頭說道:「老弟!我方才雖像一條龍,如今卻像不像一隻狗?一隻癩狗?一隻臭狗?或一隻醉狗?」

  「醉狗」兩字方出,突然縱身入穴,只聽「噗通」一聲,濺出了不少美酒!

  司空奇閃身縱到穴邊一看,方知這洞穴,這洞穴可以說是一個無罈酒窖,也可以說是一口酒井!

  黑衣怪叟大半截身軀,均浸在美酒以內,並一口一口,「咕嘟咕嘟」在拚命猛飲!

  司空奇大驚地嘆道:「老人家,您原來是酒癮太重!」

  黑衣怪叟一抬頭,鬢髮上都沾滿淋漓酒漬,咧著嘴兒,怪笑說道:「甚麼酒癮太重?我根本是中了酒毒!」

  說到此處,身軀往下一蹲,把嘴部浸在酒中,又復牛飲鯨吞地,猛喝了幾大口酒兒,方始站起身來,向穴外的司空奇搖頭嘆道:「老弟請坐,我喝了這幾口酒之後,便有了精神,可以對你略恢片刻的了!」

  司空奇如言在穴口坐下,含笑問道:「老人家,你為何還要浸泡酒中,不肯出穴答話?」

  黑衣怪叟答道:「出穴?如今積酒齊胸,我不把這窖中佳釀,喝到積酒齊腹之際,哪裏能夠解得了饞?過得了癮?」

  司空奇駭然叫道:「老人家,你到底有多大酒量?這樣狂飲起來,豈不要在窖中醉死?」

  黑衣怪叟雙眉一挑,神采飛揚地搖頭笑道:「醉死倒是未必,因我在自覺酒力難支之際,便縱身出窖,暈睡穴邊,讓別人來替我料理一切!」

  司空奇「哦」了一聲問道:「這替老人家收拾料理之人,又是誰呢?」

  黑衣怪叟哈哈大笑道:「是我昔年的老相好,她住在谷上『九華絕頂』,名叫鮑玉容,江湖中有個『萬妙夫人』的外號!」

  司空奇心中一震,但臉上卻神色未變地,含笑說道:「老人家既與『萬妙夫人』鮑玉容關係密切,卻為何不去她的洞府之中,自在逍遙地,開懷暢飲……」

  話方至此,黑衣怪叟又復縮下頭去,喝了幾大口酒兒,狂笑說道:「多年以來,積習難改!我不僅非要採取這樣喝法,才會過癮!並連一身皮肉,也非要時常在酒中浸泡才會覺得爽快!」

  司空奇恍然笑道:「大概老人家每次酒醉以後,便由『萬妙夫人』鮑玉容,派人替你把害中美酒加滿,並將你抬往舒適之處安睡!」

  黑衣怪叟搖頭笑道:「酒兒自然要加,但睡覺所在,卻是這穴邊最好,我絕不許他們我把移動,要讓我自自然然地,酣睡而醒!」

  司空奇頗覺這黑衣怪叟,怪得有趣,劍眉微挑,又復問道:「老人家盡醉沉睡之下,這一覺定然睡得相當長呢!」

  黑衣怪叟伸出三個指頭笑道:「三天,我這一覺,足足要睡三天!等睡足以後,只有半天清醒,然後再醉飽酣睡,周而復始!」

  司空奇聽得搖了搖頭,正待發話,那黑衣怪叟又自狂笑說道:「故而我四日之中,只有半日清醒,儼如神龍,其餘三日半的光陰,卻儼如醉狗!」

  語音至此微頓,雙目一張,精芒四射地,繼續狂笑說道:「在我清醒之時,確實自命不凡,以當世神龍自居,對於甚麼『雪山有魔女、南海有書生、江心有毒婦、地下有妖魂』等『武林四絕』,都一齊不會看在眼內!」

  司空奇雙眉微蹙,正待駁他幾句,卻因黑衣怪叟的目光,已含醉意,覺得他有點可憐,遂默然住口,不欲與他分辯!

  黑衣怪叟縮下頭去,喝了兩口酒兒,又復說道:「但爛醉之時,卻像條死狗一般,可以任人宰割,任人擺佈!由於我一身既兼『龍狗』二字,所以適才聽得你和那『玉手書生』公孫昌,不住談些甚麼是龍是狗之語,自然認為是對我故意諷刺,遂出面加以責訓!」

  司空奇靜靜聽完,含笑問道:「老人家尊姓大名,能夠告訴我麼?」

  黑衣怪叟答道:「我姓袁,名天剛,自己替自己起了個『神龍醉狗』的外號!」

  司空奇憫然說道:「袁老,常言道:『自古英雄多嗜酒』!可見得喝酒並不是甚麼壞事!但若過度成貪,便敗德傷身,老人家能不能想個法兒,略加節制?」

  袁天剛苦笑說道:「我何嘗不欲加以節制?但如何節制之法?卻想不出來!因為我腹中可能已有酒癮,一到癮發之際,若不能像這樣浸身酒中,鯨吞牛飲,便宛如萬箭鑽心,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!」

  司空奇蹙眉說道:「這種情形,確實是中了極深酒毒,我有位朋友,醫道甚精,等我與他商議一下,或許會對老人家,有所助益?」

  袁天剛狂笑說道:「多謝老弟,但我卻要乘你尚未請來神醫,把我所中酒毒,治癒之前,先喝它一個痛快!」

  說完,遂又縮頭入酒,「咕嘟嘟」地不住牛飲!

  司空奇皺眉注目,眼看袁天剛欲把窖中齊胸美酒,喝到齊腹光景,便知這位武林奇客,業已接近了沉醉地步!

  果然袁天剛大喝一聲「我要醉了!」便帶著一身酒漬,縱出窖來,仆臥在窖邊地上!

  司空奇幸虧閃避得快,才不會濺上一身酒漬!他縱出六七尺遠,皺眉叫道:「老人家,你這……」

  話才出口,袁天剛一個翻身,業已順著口邊,狂流酒沫地,醉得不省人事!

  司空奇看得連連搖頭地,微嘆說道:「英雄病酒,神龍如狗……」

  這時,前面谷徑轉折處,忽然傳來了妙齡少女的笑語之聲!

  司空奇想起袁天剛所說之語,知道來人定是「萬妙夫人」鮑玉容的近身侍女!

  他自被「玉手書生」公孫昌愚弄以後,對於淳于琬是追蹤「鐵筆黃巢」鮑玉書,前往「九華絕頂」之事,業已不大深信,頗表懷疑!

  但如今「萬妙夫人」鮑玉容的隨身侍女既來,司空奇卻仍望能在她們口中聽得些有關訊息!

  因為鮑玉容畢竟是鮑玉書的胞姊,鮑玉書倘若真被淳于琬追得亡命飛逃,則他以「九華絕頂」作為靠山的可能成分,仍不在少!

  司空奇有了這種想法,遂在聞得人語之下,趕緊提氣飛縱,悄然無聲地,藏入大堆藤蔓之後。

  他人才藏好,果從谷徑折處,走來了兩名青衣少女。

  她們走得不快,因每人肩上均挑著一副重擔!

  這副重擔均是一前一後的兩隻巨形酒甕的分量,看來均是百斤左右!

  兩名青衣少女,對於那位「神龍醉狗」袁天剛似均不太尊敬,其中一名,竟在走過袁天剛的身旁之際,向他重重踢了一腳!

  另一名青衣少女見狀之下,嬌笑說道:「小瑤,你踢他一腳則甚?」

  小瑤怒視袁天剛一眼,恨恨說道:「這隻老醉狗,怎麼還不早點醉死?我們每隔四天,便要為他挑著這樣重的酒甕,上下絕峰一次,真的苦透了呢!」

  說到此處,放下肩上酒甕,一面把酒甕中的美酒,傾入窖內,一面又復皺眉問道:「小瑤姊姊,我真弄不懂,我家夫人既已與袁老醉狗,恩情早絕,卻為何還不厭其煩地,這樣供應他呢?」

  小瑤嬌笑問道:「對於其中緣故,我曾聽夫人說道,這袁天剛功力極高,醉時雖像一條狗,醒時卻是一條龍!長期供他醉飽,縱稍煩疲,但一旦遇上扎手強敵,便可利用他賣命!即所謂養兵千日,用在一朝之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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