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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這也難怪,因為公孫璿身材和裝扮,都是位窈窕妙齡女郎,臉上卻戴副中年男子面具,委實不倫不類,太以令人觸目。

  青衫書生邊自皺眉,邊自抱拳叫道:「姑……請恕在下先請教一下,我應該對你稱以『姑娘』?抑或稱以……」

  公孫璿接口答道:「隨便,『姑娘』也好,『朋友』也好,或者是『尊駕』、『閣下』均無所謂!」

  青衫書生略一沉吟之後,含笑說道:「我還是稱姑娘吧,姑娘有何見教?你總不會與這位朋友一樣,多管閒事地,要我把人皮面具摘下吧?」

  公孫璿冷笑一聲,目注青衫書生,緩緩說道:「閒事要管,但卻不必要你摘去人皮面具,因為我已看出你是個什麼東西變的?」

  青衫書生似有不信,「哦」了一聲說道:「姑娘能有如此眼力麼?我倒要請教請教!」

  公孫璿道:「你剛才閃避這位仁兄七度猛抓的奇異身法,是否叫做『紫虛幻步』?」

  青衫書生吃了一驚,連連點頭說道:「高明,高明,認得出『紫虛幻步』之人,絕非俗流,姑娘可否請賜告芳名……」

  公孫璿大聲說道:「都是江湖遊俠人,相逢原是舊相識。侯劍平兄,你當真聽不出我們的語音了麼?」

  杜丹聞言,臉上赧然發熱,暗罵自己怎麼聰明一世,懵懂一時,竟未想到侯劍平的身上?

  青衫書生「呀」了二聲,又向公孫璿、杜丹緊盯兩眼,以驚奇語調問道:「難道竟是公孫姑娘和杜兄?……」

  公孫璿招呼杜丹,摘去所戴人皮面具,點頭笑道:「正是我們,侯兄為何似有驚奇之狀?」

  侯劍平也取去自己所戴面具,含笑說道:「公孫姑娘與杜兄不是與孟大俠同游黃山……」

  公孫璿不等侯劍平話完,便揚眉說道:「天下事變化太多,譬如就拿侯兄來說,你是杜大俠的得意門人,誰想得到你竟會如此不惜羽毛,跑到尼姑庵中……」

  「不惜羽毛」四字,份量下得極重,把侯劍平聽得俊臉一紅,慌忙接口說道:「公孫姑娘千萬莫要誤會,這……這是我的家庵!」

  公孫璿如聞晴天霹靂地,退了一步,目光凝注侯劍平,雙眉深聚,失聲說道:「侯兄,你……你說什麼?這……這座『百年庵』,竟……竟是你的家庵?」

  侯劍平不懂公孫璿為何如此失驚?點頭說道:「不錯,這座『百年庵』正是我的家庵,公孫姑娘覺得有何不對麼?」

  公孫璿定了定神,從妙目中閃射出兩道異樣光芒,盯在侯劍平俊臉之上,緩緩問道:「侯兄姓侯,『百年庵』又是家庵,則令尊莫非就是『紫面溫侯』侯立威麼?」

  侯劍平目中含淚,躬身接口答道:「正是,『紫面溫侯』侯立威,正是先父名諱。」

  杜丹如今方知公孫璿平素極為鎮定,如今卻神色失常之故,不禁暗嘆有時造化弄人,未免太以殘酷!

  因為公孫璿於言語中,已不加隱諱地,流露出傾愛侯劍平,誰知這夢裏情郎,竟會是深仇之子?

  公孫璿仰首雲天,徐徐吸了一口氣,又向侯劍平微蹙雙眉,注目問道:「那位『百年庵主』,是你母親?」

  侯劍平搖頭答道:「不是,她是先父……」

  本來侯劍平想說,她是先父寵妾,但覺「寵妾」二字,有點欠妥,遂在話到嘴邊之際,截住話頭,改口說道:「小弟乃是嫡出,『百年庵主』則是我的庶母。」

  公孫璿道:「你母親呢?」

  侯劍平雖覺對方似乎問得太多,卻仍不以為煩地,面含微笑,和聲答道:「家母現在玉門關西的大漢『白龍堆』左近,修持功果。」

  公孫璿記得他以「平天仇」名兒,與自己在「好漢坡」上訂交之際,曾有大漠省親一語,遂知侯劍平所說不是假話。

  這時,杜丹覺得自己再若夾在當中,未免太不識趣?

  故而,他找個藉口,向公孫璿含笑叫道:「公孫姑娘,你且陪侯兄談談,我覺得那片海灘之上,滿佈巉巉怪石,景色頗佳想獨自前去,眺賞眺賞!」說完,也不等公孫璿回答,便自轉身馳去。

  公孫璿以一種感激眼神,且送杜丹去後,轉過頭來,向侯劍平嬌笑叫道:「侯兄,我們到對壑的『和合峰』頂談談好麼?那裏到十分清靜!」

  侯劍平向「和合峰」頂看了一眼,點頭說道:「好,對壑峰頂景色著實不錯,遠眺大海,可把萬頃滄波,盡收眼底!」

  兩人飛身過壑,公孫璿含笑問道:「侯兄已然來過這『和合峰』了?」

  侯劍平道:「公孫姑娘忘了我先前曾向你說過與人訂有嶗山之約麼?這『和合峰』頂便是約會所在!」

  公孫璿揚眉問道:「侯兄的貴友呢?他準時踐約沒有?」

  侯劍平搖頭答道:「約期是七月初一,我因苦念良友,又已早到嶗山,遂先來峰頂,徘徊了兩次。」

  公孫璿笑道:「這位貴友,竟惹得侯兄如此相思,定然是個風華絕代,傾國傾城的……」

  侯劍平慌忙接道:「公孫姑娘不要誤會,我這友人是個男子。」

  公孫璿故意「哦」了一聲,軒眉道:「男子也有這樣大的魔力麼?他叫什麼名字?」

  侯劍平面對公孫璿這等國色天人,自然相當心醉,深恐她誤會自己是與女友約會,趕緊毫不遲疑,應聲答道:「他叫孫天仇!」說話之間,兩人業已走上「和合峰」頂。

  公孫璿站在崖邊,讓那獵獵海風,吹著長髮,失聲浩嘆說道:「唉,孫天仇,平天仇,循環擾攘幾時休?……」

  侯劍平全身一震,目注公孫璿,失聲問道:「公孫姑娘,你……你怎會知道我曾經化名為『平天仇』?」

  公孫璿不去理他,只是朗聲吟道:「循環擾攘幾時休,冤報冤來仇報仇,匣內青鋒空作嘯,坡前白骨已成丘……」

  詩兒才吟了一半,侯劍平業已驚得一怔,忘其所以,伸手抓住公孫璿的雙肩,邊自搖撼邊自急急問道:「公孫姑娘,這首『好漢坡』的聯句,決無他人知曉,莫非你……你……你就是令我相思欲絕的孫天仇兄?」

  剛把話說完,見眼前長髮飄拂,方想起對方如今是女孩兒身分,不禁紅著臉兒,趕緊從公孫璿的肩上,放開雙手。

  公孫璿緩緩轉過身形,揚眉一笑說道:「侯兄,不見得沒有他人知曉吧?你忘了我們在那『回頭坡』石碑之上,所鐫的『勒石為碑警眾流』麼了?」

  這答覆相當俏皮,等於是承認她就是「孫天仇」了。

  侯劍平目光盯在公孫璿的如花秀靨之上,搖了搖頭,苦笑一聲說道:「我這人平日還有點自作聰明,如今才知是個笨蛋!為什麼在你自行吐露身份之前,竟沒有起過半絲疑念。」

  公孫璿聽他說得有趣,不禁為之失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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