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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鄭紫虹從眼中流出希冀光輝,凝注在妙音師太的眉目之間,顫聲問道:「神尼,這孩子和……和你有……有緣沒有?……」

  妙音師太連連點頭,含笑說道:「有緣,有緣,我打算以十年時間,把她造就成曠世絕今的蓋代俠女!」

  鄭紫虹喜極流淚,居然抽搐出聲!

  妙音師太又復舉著手中「九天仙蘭」微笑說道:「這株『九天仙蘭』既能為你治療重傷,也可為公孫璿憑添無窮內功,再加以她的天生絕頂慧質,和我十年調教,怎會不光耀八表,傲視乾坤……」

  話方至此,鄭紫虹竟翻起一掌,向她自己的天靈蓋擊去!

  妙音師太略一揚指,點了鄭紫虹右肘穴道,使她手掌無力自垂,並愕然問道:「鄭俠女,你……你這是何意?」

  鄭紫虹指著妙音師太手中那株「九天仙蘭」,苦笑說道:「神尼,請你把這株『九天仙蘭』,完全成全小璿兒吧!我寧願傷重身死,也……也不願分她……」

  妙音師太嘆息一聲,搖頭說道:「鄭俠女,你這種甘心犧性自己,成全女兒的母愛精神,雖然偉大,但卻屬完全錯誤!」

  鄭紫虹聞言,向這位「北嶽神尼」,投過一瞥茫然眼色!

  妙音師太說道:「一來,這『九天仙蘭』,可以把『蘭實』『蘭葉』分開來使用,『蘭葉』足以療你之傷,『蘭實』足以成全小璿兒的絕世功力,兩者之間,根本並行不悖……」

  鄭紫虹「哦」了一聲,妙音師太繼續說道:「二來,小璿兒可能業已無父,怎可再復無母?天下最苦之人,無非孤兒,除去天災人禍等不可抗的原因外,既生子女,無論如何茹苦含辛,也應盡養育之責!若是自促天年,對本身而言,或係解脫?但對子女而言,卻係最殘酷,最無情的父母!」

  鄭紫虹被妙音師太教訓得悚然自慚,通身冷汗,目注正在酣睡中的愛女公孫璿,不禁滿面愧色!

  妙音師太唸了聲佛號,含笑說道:「十年,我們以『十年』為期,你養,我教,在母愛師恩的雙重溫煦之下,把小璿兒培植成一朵曠世絕今,光耀八表的武林奇葩,讓她去為父報仇,讓她去清恩怨,並讓她推愛及人,順天行道,把這血腥江湖,好好整頓整頓!」

  鄭紫虹連連頷首,欣然應命!

  埋完「追風俠丐」沈飛,三人同往「北嶽」。

  ***

  十年,整整十年。

  在這十年之間,武林中變化萬千,必須記著,有如下數事:

  第一、在太行山「凌霄峰養心坪」頭遭變的同日夜間,有人奇襲「潼關」綠竹林,把「華山派」中長老上官仁、上官義的滿門家小,殺了個乾乾淨淨!

  第二、「紫面溫侯」侯立威死後,其妻聶玉,悲痛成瘋,幾次企圖攜獨子侯劍平自絕,悉為柳如綿防護救下,也終於就在柳如綿遠赴「好漢坡」之際,老僕侯忠目睹聶玉拉著與公孫璿同年同日生的侯劍平,一同躍下嶗山絕壑,不及搶救!

  柳如綿歸後聞訊,悲慟異常,立即下壑尋屍,惜已為禽獸所殘,只撿回聶玉、侯劍平的一些零星衣飾,和幾根白骨!

  第三、柳如綿悲痛萬分之下,立即召集黑道群雄,說明自己業已為夫報仇,使公孫宏、上官仁、上官義等三人死在「好漢坡」前。深仇既報,名利皆空,當眾宣佈把嶗山巨大基業,贈送對侯氏協助最大的「天魔派」,作為行宮,她自己只在嶗山「百年崖」上,建了一座「百年庵」,以青燈古佛,自遣餘生,由「桃花娘子」,改號「百年庵主」。

  這一來,黑道群豪對於柳如綿,委實讚佩萬分,公鑄一串「節烈念珠」以贈,並立誓承諾,萬一有事,只要一珠相傳,群豪必均服從持珠人的任何命令!

  第四、在這十年間,似乎道消魔長,邪群蜂起江湖,邪群之中,尤以「天魔派」最為興盛,「長笑老天魔」軒轅旭和「千面小天魔」軒轅斌的兇名,更是威震八荒,名聞四海!

  第五、「峨嵋金頂」近年來時現劍氣,並有人發現,傳說早已羽化歸真的武林名宿「鐵劍神醫」杜小樵,竟仍健在,時時在「金頂」、「千佛頂」之間幻然若仙,再現蹤跡!

  ***

  暮春正三月,地點屬關中!

  終南山依舊雄峙,太白峰依然挺秀,只是「太白峰」頭的「好漢坡」前,在這十年之間,又不知道多添了多少白骨!

  白骨縱多無所懼,有人偏又上坡來!

  不過,這次上「好漢坡」之人,與前之來者,稍有不同!

  所謂「不同」,不是他長得怪,長得醜,這是一位年約十七八歲,身材相當修偉,面貌相當英俊的青衣書生。

  他與眾不同之處,是踽踽獨行!

  「好漢坡」既是尋仇決鬥之地,則來者至少是二人,或三人,或四人……

  單人來此,前所未有。莫非這青衣書生,竟約人在坡上相會?對方或是怯於赴約,或是因事遲到?

  這青衣書生,走上「好漢坡」,負手略一徘徊,看看坡前凹地之中的如山白骨,不禁搖了搖頭失聲嘆道:「英雄何在?白骨成丘!這裏面誰忠?誰奸?誰邪?誰正?誰是血性漢子?誰是屈死冤魂?……」

  他一面嘆息,一面竟向那白骨堆走去。

  青衣書生剛剛走下凹地,那堆積如山的白骨堆之中,居然有幾具骷髏,搖搖擺擺的,動將起來。

  青衣書生著實嚇了一跳,探手腰間,抽出寒芒閃閃的寶劍!

  「白骨何辜?仁兄拔劍為甚?」

  隨著語聲,從面前一大堆白骨之後,走出一位年歲與青衣書生彷彿,但身材卻比他矮了半尺,風神如玉的白衣書生。

  青衣書生詫然注目,皺眉問道:「仁兄,你……你好端端地,跑到這白骨堆中則甚?」

  一面問話,一面緩緩的把手中古劍歸鞘!

  白衣書生走到青衣書生近前看了兩眼,含笑說道:「仁兄問得有趣,你自己呢?」

  青衣書生啞然失笑,向白衣書生抱拳笑道:「小弟平天仇,仁兄怎樣稱謂?」

  白衣書生笑道:「這倒巧了,我們竟有同名之雅!小弟姓孫,也名天仇!」

  平天仇一見這白衣書生,便被對方那種沖朗秀美的風神所醉!聞言之下,不由含笑說道:「風萍相聚,已是前緣,再同名之雅,更屬奇巧之事!小弟頗為仰慕孫兄人品,不知孫兄肯否折節下交,人家在『好漢坡』上拼命,我們卻在白骨堆中結友,應該算得上一樁武林佳話!」

  孫天仇雙眉微軒,目光一閃笑道:「既承平兄不棄,小弟自然願意相交,但……」

  平天仇見孫天仇語音微頓,含笑問道:「孫兄為何言有未盡?」

  孫天仇道:「小弟認為我們在這『好漢坡』前的白骨堆中相交,雖然別開生面,卻仍美中不足!」

  平天仇軒眉問道:「孫兄有何更奇妙的構想?」

  孫天仇搖頭答道:「不是更奇妙,我是覺得我們可以把彼此訂交之事變得更有意義一點!」

  平天仇抱拳笑道:「小弟願聞高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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